沈心棠外婆的眼部手術安排在第二天。
手術很成功,摘除白內障後,外婆還需要在醫院住院觀察兩天,以防術後感染之類的。
於是,沈心棠便在醫院陪了兩天。
最後一天結束後,醫生開具了出院證明。
正在病房收拾東西的沈心棠接到了葉清歡的電話。
“喂!”沈心棠接了起來,連“喂”了兩聲,卻遲遲沒聽到對方的回覆。
她拿開屏幕看了看,上面顯示仍在通話中啊。
難道是撥錯了?
她又重新拿到了耳邊,這才聽到葉清歡抽嗒不已的聲音:“心棠,你在哪裡?”
“我現在在成都呢。”她察覺到了葉清歡的異樣,“你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你沒看到網上的消息嗎?”葉清歡不住地抽泣着,似乎嗓子都變啞了。
“什麼消息?我這兩天沒怎麼上網。”
葉清歡又抑制不住地大哭了一回,急得沈心棠一直安慰不已:“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告訴我!”
“沒什麼事,你沒看到消息就算了。”她抽噎着,聲音聽起來楚楚可憐。“我就是心裡難過,本來想找你說說話的。你什麼時候去的成都的?都沒聽你和我說過。”
“上次見面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說了要和花文軒一起回老家的事。”沈心棠顧不上解釋這個,她更關心葉清歡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彆着急,不管是什麼事,總會有解決辦法的。我應該明天就會回來了,電話裡說不方便,那就等我回上海再說好了。”
事情既然已了,沈爸和沈媽便急着要回家,而沈心棠也因爲葉清歡的事急着想回上海,所以便決定下午把沈爸沈媽和外婆送到汽車站後,他們也搭乘下午的飛機回上海。
臨行前,沈心棠說要請準婆婆和準公公一家吃飯,以此來表達他們對自己家的照顧之意。而花又中卻執意說由他來請,因爲現在是他的東道主,當然應該由他來盡地主之誼。
席間吃得還算開心,花敏萱也表現良好,花家兩位長輩和沈家兩位長輩都喝了點酒,花文軒兄妹因爲都要開車就沒喝,沈心棠不用說,有孕之身自然是滴酒不沾。
到席末時,沈心棠藉口離開,準備先去把單買了。
花又中自然猜到她的意思,便側頭朝坐在身邊的女兒努了努嘴:“敏萱,你去,別讓你嫂子付錢!”
“什麼嫂子啊,還沒結婚呢!”花敏萱撅着嘴,小聲嘀咕着,但仍是順從地站起來,朝沈心棠的方向追了過去。
悲劇就這樣釀成了。
在收銀臺前,沈心棠執意要付帳,花敏萱不讓她付,兩人推來推去,爭來爭去,不知道怎麼地一不小心,花敏萱便把沈心棠給推倒了。
收銀臺前有兩位工作人員,他們可以作證說絕對不是花敏萱故意推倒沈心棠的。
沈心棠被重重地摔倒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她的後腦勺也在地面上也重重地磕了一下,以至於她當時便覺得眼前一黑,頓時昏厥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白色的病房中了。
後腦勺處還殘存着隱約的疼痛,沈心棠輕聲嚶嚀一聲,悠悠地睜開了雙眼。
“阿棠,你醒了嗎?”一直守在牀畔,緊握着她手的花文軒連忙驚喜地叫了起來。“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裡痛的?”
“心棠,你醒啦!”沈媽媽眼睛還紅紅的,此時看到她醒來,又是一陣鼻酸,忙忙地擦着眼淚。“你醒了就好,你嚇死媽了!”
“心棠!”
“心棠你醒啦!”
“……”
無數關心的聲音和臉龐陸續湊了過來,剛醒來還處於茫然狀態的沈心棠這時已經恢復意識,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然後,她努力地用手撐着牀單想要坐起來。
“你想幹什麼?你要什麼跟我說!”花文軒一臉焦灼與心疼,趕緊站起身來按住她想要坐起來的身體。
沈心棠伸出另一隻沒被人捉着的手,探至腦後輕輕摸了摸。後腦受傷處已經綁上了綁帶,手上稍一用力,那疼痛便足以讓人齜牙咧嘴。
然後,她看到了畏畏怯怯躲在牀尾角落裡的花敏萱。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着她一起看向了花敏萱。
“心棠,你不要生氣,我已經好好教訓過敏萱了。”花又中大概察覺到沈心棠有責怪花敏萱的意思,於是趕緊澄清說道,“這次的事純屬意外,你也太固執了,我都說了讓我來請,你幹嘛非要和敏萱爭着買單呢?”
是意外嗎?
沈心棠意帶詰問地看着花敏萱。
“嫂子,對不起,都怪我力道太大,”花敏萱一臉無辜外加愧悔的表情,同時又忿忿不平地說道,“還有那家飯店,要怪他們地面太溼滑了,所以纔會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跌倒。哥,我們不能就這麼算了,要找那家飯店賠償!”
事實上,從沈心棠摔倒以後,飯店大堂經理出面免了他們的單,並第一時間撥打了120急救中心的車,還一路跟到醫院,全程支付了醫療費用。
其實沈心棠自己也不能確定,當時的情況,到底是花敏萱有意爲之,還是她真的是一不小心失手推倒了她。
心沈一還第。不過,那家飯店的地面確實有些溼滑,因爲保潔人員剛剛用溼的拖把拖過那裡。
“孩子呢?”沈心棠突然想起最爲重要的事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因爲還沒懷多久,所以並不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花文軒紅了眼,卻笑着安慰她說:“別擔心,孩子還好好的。”
可是他話剛說完,其他的人都有些傷感地轉過了頭去。
沈心棠心裡驀地一覺,轉頭看了看沈媽媽,又看了看花又中,再轉眼看了看外婆。外婆的眼中有強忍住的淚意。10kpd。
“敏萱,你告訴我,我孩子是不是已經掉了?”她哽咽着,知道目前唯一肯說實話的,恐怕也只有花敏萱了。
“你幹嘛……幹嘛這樣看着我?”花敏萱有些瑟縮,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飯店的地面太滑了。”
“媽,你告訴我,我的孩子還在不在?”沈心棠有些害怕也很慌張,彷彿已經猜到結果,卻仍是不死心地問沈媽媽說道,“文軒他沒對我說實話,是不是?你看你們,每個人臉上都這麼難過,看到我醒了還這麼傷心,一定是因爲,孩子沒了,是不是?”
沈心棠一行說着,兩行清淚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心棠,你有孩子的事爲什麼都沒跟媽媽說?”沈媽媽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起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痛徹心扉般地哭訴起來,“你懷了孩子就應該好好休養,幹嘛陪着我們到處跑?你知不知道媽媽多麼盼望你快點結婚生孩子,你既然有了身孕爲什麼都不跟媽媽講?你這個傻孩子!”
“媽!媽!”沈心棠本來就心中酸楚,被母親這麼一說,更加心煩意亂起來,眼淚更加嘩嘩地流個不停。“媽,我的孩子是不是沒有了,是不是?”
沈媽媽沒有說話,只是抱着她號陶大哭。
沈心棠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了,於是更加心酸悽楚起來,嚶嚶哭個不停。
“都怪我!都是我害的!”外婆突然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邊自怨自艾地哭喊道:“要不是因爲帶我來這邊看眼睛,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我害死了我的曾外孫,都是我這個老不死的!爲什麼不讓我這個老不死的去死!”
外婆一邊喊着,一邊猛地朝着牆壁方向奔去。
“讓我撞死算了!我死了去見閻王爺,讓他把我曾外孫的命還回來!”
“怦”的一聲,外婆沒有撞到堅硬的牆上,卻撞在了一具結實的胸膛前。
卻是花文軒眼疾手快地衝了過去,用身體擋住了外婆的尋短。
“外婆,這不關你的事!”花文軒把外婆孱弱的身體扶起來,眼中也強忍着淚意,好言勸慰說道,“就算不帶你來成都就醫,我也要帶阿棠來成都見我父母的。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這麼自責。阿棠心裡本來就很難過了,你要是出了什麼事,要叫她情何以堪?”
“說來說去,都是花敏萱這個丫頭的錯!”花又中一臉恚怒,大步流星地走到花敏萱面前,扯着她的肩膀便往沈心棠面前扭,“就算是失手,也是你的錯!還不快來給你嫂嫂道歉!”
“爸爸,我剛剛不是已經道了歉了嗎?”花敏萱不服地頂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大家都來指責我,哥哥又是罵我又是打我的,還想要我怎樣?!”
“你這個……”花又中怒目圓睜,擡手便準備要打她耳光,卻被趕來的夏未菊一手擋住,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將花敏萱護在身後,對丈夫大吼大叫道:“你幹嘛打孩子?都說了她不是故意的了,剛纔文軒已經教訓過她了不是嗎?就算她再有錯也得到懲罰啦?爲什麼總是糾着敏萱不放?孩子掉了就掉了,他們還年輕,又不是不能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