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5 要她活着
這個剎那,時光好似都定格住了!
所有的一切,像是輪迴一般,倒退到過去,光陰好似就在那眨眼之間,就在她閉上而顫動的眼睫之間,那麼清楚,卻又那麼脆弱。她用平淡虛無的聲音,說着溫柔的話語,到了這個時候,她卻還能說着他們都已經盡力,她更是安慰着他,告訴他不要自責難過。
甚至是,還揭開那段曾經,是他許諾過的話語!
一下子那些思緒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讓人根本無法阻擋,什麼東西在翻滾着,迫切的要證明一些什麼得到一些什麼,可是他握着她的手,卻沒有感受到一點的溫度!
藍星夜又昏睡了過去!
“糟糕!病人心跳頻率降低!”是誰吼了一聲,他的耳畔又嗡嗡作響起來了!
邵明陽的眼前空茫一片,唯獨剩下藍星夜睡過去的容顏,蒼白而美麗的,安靜睡着的容顏!
楊戩奔走過來,只讓衆人全都退出去,他們要進行急救!
一行人退到了病房外的迴廊,邵明陽定睛看着玻璃窗,只見護士將窗簾上了,他猛地轉身,更是立刻轉身就這離去!
“哥!”邵嘉英一驚,她喊了一聲!
而邵洛川瞧見邵明陽一閃而過的側臉,那神情太不對勁了,他的眼中分明凝聚冷凝的駭然之意,一片肅穆,那一雙眼珠猶如青燈一般,讓人不寒而慄!好似是起了殺意!
邵洛川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他自然放心不下,低聲一句,也追着跑了出去,“我去追他!藍星夜這裡有情況就電話聯繫我!”
“好!”邵嘉英應了一聲,擔憂地看着他們一前一後飛奔而去的身影。
迴廊裡,江紹明和謝宇南也佇立在旁,那狹小的門窗裡還可以隱約看見藍星夜正接受心電測試。
那緩慢起伏的心電圖,在延續着她微弱的生命,那麼的脆弱。
邵明陽一下進了電梯而下,邵洛川卻是沒有追上,他慢了幾步,那電梯門就關上了。
他一下捶了牆壁,眉頭一皺,直接奔走樓梯。
卻又是奈何,當他下樓的時候,就看見邵明陽已經奔出了大樓。
兩人又是這麼一前一後,一直奔走。
醫院這裡的停車場,車子就停靠着,常斌莊仔也是等候。邵明陽一下上了車,他冷聲吩咐,“去富藍!”
常斌趕緊開車,車子已然駛離醫院。
後方是邵洛川,他追了出來,瞧見那車子就要駛出,他喊了一聲,“停車——!”
可是車子卻還是沒有停,只是莊仔聽見了那呼喊,“二少,洛少在後面,他在喊停車……”
“去富藍——!現在——!”邵明陽也是一聲冷喝!
於是沒有停下,筆直地駛了出去!
邵洛川只得咬牙,他也是匆忙上了車,又是繼續追着他的車往醫院外開。
s市街頭車來車往,道路上邊,兩輛車間隔了幾米的距離前行着,前方的車開的飛快,後方的車亦是。眼看着是一個紅綠燈了,邵明陽喝道,“闖過去!”
常斌只得加速闖了過去!
那綠燈就要跳轉,在一片車鳴聲中闖過,邵洛川眼眸眯起,也是不管不顧闖了過去!
邵洛川不知道此刻的邵明陽,到底是要去哪裡。只是方纔的眼神,那目光他記憶猶新,不斷在眼前浮現!讓他更是心驚!
兜轉過一條條街道,又是衝過了數個紅綠燈,路邊的景物全都遠拋到後方去。邵洛川卻是漸漸認出了路來,他有了疑慮,難道,難道該不會他要……
沒有錯!
這不是去富藍企業的路嗎!
邵洛川握緊了方向盤,他猛踩油門往前!
前方轉過一個轉角,前方再過不遠就是富藍齊亞的大廈,只是卻又迎來了一個紅綠燈!
車子在斑馬線停靠,邵明陽猛地就下了車來,莊仔亦是!
邵明陽不曾停歇,他大步往前,那冰冷的氣焰,灼灼的從周身迸發而出,讓莊仔也是駭然!
“二少……”莊仔喊了一聲,邵明陽卻是仿若未聞!
眼看着邵明陽就要往富藍大廈直走,後方邵洛川的車也趕到了!他趕忙停了車,一衝下車就是喊道,“莊仔!快攔住他!”
只聽見這一句話,莊仔像是懵懂中有一絲明白,他好似也察覺到邵明陽的失常,他一下擋在了他的前方,“二少請留步!”
“讓開!”邵明陽吐出兩個字來,他的薄脣抿的那麼緊,他的不悅顯而易見!
“攔住他!別讓他進去!”邵洛川還在呼喊!
莊仔爲難,“二少……”
不再遲疑,邵明陽一下出手,抓住了莊仔的胳膊,他一記漂亮的過肩摔,將莊仔摔倒在地上!
莊仔吃痛微皺眉頭,卻是一聲不吭,他更是立刻又迅猛起身!
此時,常斌也瞧見了這一幕,他也是下了車奔來!
邵洛川飛奔而至,他疾步跑到了邵明陽的身側,他拉住了他,“二哥!”
“給、我、讓、開——!”他的耐心瀕臨一個崩潰的境地,他已經不願意再多言,所以每一字都是咬牙切齒!
邵洛川更是擋在他的前方,“你跑到富藍來,你是要做什麼!你是要去找周青青嗎!”
“是你自己不讓!”他冷喝了一聲,猛地掄起拳頭,便是一拳就打在邵洛川的腹部!
邵洛川腹部受了一擊,他悶哼了一聲,卻是立刻有了反擊,也是掄起拳頭來,同時襲擊他!
兩人竟是在這無人的大道旁開始打鬥起來!
常斌莊仔瞧見了,急匆匆上前拉開他們!
邵洛川更是喝道,“常斌莊仔,把他給我攔住!”
邵家兄弟平時都是聽從邵明陽的,更是他的得力助手,一向都惟命是從,可是此刻,兩人都察覺到了邵明陽的異樣,只怕他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一致的倒戈聽從了邵洛川!
兩人雖然不曾拉住邵明陽,但是卻一左一右,紛紛擋在了他的面前!不讓他再往前去!
“我讓你們給我讓開!你們是耳朵聾了嗎!”邵明陽喝道!
風在肆虐,邵家兄弟紋絲不動!
邵明陽就要側步而過,他們卻也是側部擋住他,無論他怎麼走,他們都要當着!他也是怒火起來,哪裡顧得上其他,便是輪番地揍上拳去!一人被揍倒在地,一人又是爬起!反覆了數次,邵明陽卻是越來越勇猛!
他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狠厲,一股子的無助好似在此刻都要發泄出來!
邵家兄弟沉默挨着那攻勢,卻是一言不發,只是任憑他處置,但是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沒有倒下,沒有放行!
邵洛川站在身側,看着那反覆爬起跌倒,跌倒又爬起的畫面,他眯起了眼眸,覺得冬天的寒風真的好鋒利。
許是打的累了,邵明陽的氣息也有一絲紊亂來,更也許是心鬱氣結。
邵家兄弟也被打的趴倒在地上,沒有再立刻能爬起來。
就在雙方都疲累的時候,邵洛川趁機上前,一拳就揍在了邵明陽的腹部,那是他剛剛受到的一擊,現在還給了他!
邵明陽沒了力氣,他亦是跌坐在地上!更是彷彿,他自己不願再起來!
陽光曝曬在他的臉上,他看不見光明,看不到那一片明媚……
邵洛川站在他的前方,他的身影罩下,對着他喝道,“你找周青青去做什麼!你是要殺了她嗎!”
“怎麼?我不能?”邵明陽笑了,他眼中有着瘋狂!
邵洛川心中跌宕,他果然已瘋的徹底!瘋的失去了理智!
他凝眸喝道,“就算殺了她,又能怎麼樣?藍星夜身體裡面的病毒,就有解藥了嗎?我告訴你,沒有!就算殺了周青青,病毒還是不會消除!而你,邵明陽,你面臨的將會是法律的宣判!殺人償命!不用多久,你也會被立刻槍斃!”
“這倒是好了,藍星夜還沒有救活,你又要去死!你還死的比她更早!你對的起她嗎!你讓她怎麼放心?怎麼安心?你讓城城一個人,沒有了爸爸,媽媽又住在醫院裡,你要讓他怎麼生活?”
邵洛川猛厲的喝斥聲清楚傳來,在頭頂盤旋一般,刺入了耳朵裡,讓邵明陽說不出一句話來!
“等到他長大了,別人會怎麼看他?要是有人問起他,邵城城,你爸爸在哪裡?難道他要告訴他,他爸爸是因爲殺人犯法而被槍斃了嗎!他又要該怎麼自處?怎麼以你爲驕傲?不要再說驕傲,就連該有的光明都沒有!”
“邵明陽!你要讓他一輩子都生活在你的陰影裡!生活在父親留下的童年陰影裡!讓他永遠揹負你這一生的罪嗎!”邵洛川怒目以對,他字字句句扎入他的心窩,那是無比鋒利的刀尖!
童年陰影,父親……
邵明陽的眼前,忽然幻化出男人的面容來。是男人跌撞着走來,是他雙手佔滿了誰的鮮血,那麼淋漓而血腥,他將手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他在最後按動了扳機,無論他如何呼喊哀求全都沒有用!
那是,那是邵則海,那是他的父親!
耳畔又是交雜起無數的聲音來,混亂到讓人窒息!
——快看!那個就是邵則海的兒子,叫邵明陽的,聽說啊,他爸殺了他媽,然後就自殺了!
——真是作孽啊,夠可憐的!邵則海也真夠沒人性的,竟然當着那麼小孩子的面!一定是他媽做了對不起他爸的事情!
——他媽媽真是缺德,他爸爸也是缺德!這兩個人都該去死,可憐了這個孩子!
此刻,邵明陽在窒悶過後,他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那已然正是一生的罪,早就鐫刻進他人生裡,永遠也無法磨滅的印記!此刻,一切又要繼續輪迴,再往下一代而去!
他笑的淒厲,更是笑的彷徨,笑這個世間,太多紛紛擾擾,因果到底有多少。
邵明陽止不住的瘋狂笑着,那笑聲在風中散開,傳入常斌莊仔的耳畔,也傳入了邵洛川的耳畔!
他還站在他的面前,他看見他跌倒在地上,曾經那樣驕傲那樣無所不能的一個人,此刻潦倒的沒有了過去的狂傲,唯有他放肆的笑聲,證明着他骨子裡的血性,還沒有被磨滅去,可是那絕望,卻慢慢滋生而出,讓人聞之不禁驚心,也更爲動容!
邵明陽笑了好半晌,笑到自己都沒有了力氣,他的聲音也漸漸散去了。
邵洛川凝眸看着他喝道,“之前是你用槍打傷了我,你的理智去哪裡了!你是念法律的,你最清楚那些條款,你也明白你要是去找了周青青會發生什麼事情!你能在當時這麼危機的情況下保持冷靜,現在又怎麼這麼失控!”
邵明陽眼中彷徨,他的眸光無法聚攏,低聲說道,“我不要理智,我也不要冷靜,我都不要了……”
什麼理智,什麼冷靜,他全都不要了!因爲一切都沒有意義,都沒有任何作用!
“我都不要!”邵明陽厲聲喝道!
他的聲音喝斥而起,“我只要她活——!我只要她活着——!”
他的眼眶赤紅,許是被冷風吹拂而通紅了,邵洛川也不禁紅了眼睛,他咬牙道,“正因爲這樣,你纔不能失去自我!要是在這個時候,你失控了,你讓藍星夜怎麼辦?你讓城城怎麼辦?他們,他們還在等着你!等着你給他們希望!”
“你要是被關了進去,你要是出了事,藍星夜的希望就沒有了,她的病情將會更加惡劣的加速擴散……”邵洛川抿了抿脣,他說不出口來,那可怕的可能,縱然每個人心裡邊,其實都早就有了猜想,那是多麼可怕的猜想。
“你不要再說!”邵明陽喝了一聲!
邵洛川卻是不管不顧了,只要能讓他恢復正常,他已然豁出去了,他冷聲道,“你讓她走也走得不放心!死都不能瞑目——!”
他說的那樣震心,直擊要害一般,戳中了邵明陽心中最爲柔軟而疼痛的地方,讓他一下沒了反應,更是空茫一片。
他喃喃地說着,“誰要死,誰會死,她纔不會死,她纔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