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璟越沒料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女人根本沒有意料之中的慌亂或者匆忙,甚至沒有被拆穿心思的倉皇失措。
凌璟越冷笑一聲,“你在跟我開玩笑麼?我認得出自己。”
江綰依垂眸斂目,“既然你知道那是你自己,又何必問我?”
凌璟越被問得一噎,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沒錯,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問?
他想知道什麼?!又要改變什麼?
不,凌璟越並不想。
“你認識我,對麼。”凌璟越說得是肯定句,他看得出,照片裡的自己,對懷中的那個女孩,感情非同一般。
江綰依點點頭,又搖搖頭。
凌璟越真是要被氣笑了,他徑直站起來,比江綰依高出一個頭的高大身形逐漸壓迫而來,“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我認識五年前的你。”江綰依神色劃過一抹黯然,那股被壓抑在心中的感情儼然要有爆發的趨勢了。
“你是不是還想說,我跟你已亡的丈夫,長得一模一樣?或者說,其實我就是他?”凌璟越一邊說,一邊逼近。
江綰依下意識地後退,直到被逼至牆根,身後已經退無可退。
她水眸滿是驚喜,“你……”想起來了?
不,不不,他沒有,此刻難忍的墨眸滿是怒意,根本沒有絲毫動容。
“你是不是還想說,我失憶的這五年,你們都以爲我死了,所以纔沒有拼盡全力尋找?”
凌璟越的大掌禁錮在江綰依兩側,讓她動彈不得,可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明明這些都是事實,爲什麼偏偏到了凌璟越的嘴裡,就生生變了個味道?
凌璟越的墨眸不期然地閃過一抹譏諷,他冷然道:“江董,你還有什麼話要解釋?”
明明是江綰依率先佔據主動權,此刻,卻被凌璟越的所謂“猜測”
之言逼得毫無退路。
她雙眸含淚,“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果現在她都不知道,某人壓根沒有什麼友善的情懷,那當年的青梅竹馬相許相知,也不過是廢棄的過往了。
“你究竟要做什麼,你是誰派來的?是不是尤家讓你來試探我,還給我捏造了這麼可笑的身份!”
凌璟越突然攥住江綰依的下巴,冰寒的墨眸惡狠狠地逼視着她。
江綰依的淚水悄然低落,燙了他的手,灼了他的心。
她水眸含淚,纖細的脖頸被迫揚起,嬌小的下巴在凌璟越的大掌中被掐得生生紅了一塊。
“原來,這纔是你推測的真相……”
剛纔的所有猜測,不過都是虛妄,凌璟越現在在乎的關心的,都是他的未婚妻。
根本不是她江綰依。
“難道不是麼?”凌璟越冰冷的容顏,帶着一股難言的陌生感,江綰依說不上是心痛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你說是就是吧。”她索性放棄,閉上眼,再不直視對面的男人。
凌璟越心下有點慌,這種慌亂,陌生得可怕。
彷彿一股從不屬於自己的情感,在這一剎那佔據了他的身體,讓凌璟越兀自鬆開了掐着她下巴的手。
凌璟越煩躁地走到窗邊,點燃一根香菸。
江綰依靠着牆壁,勉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她不能在這一刻認輸,否則想要贏回璟越的一切事情,都會變成妄想。
“凌董,竟然是這麼自作多情的人。”江綰依輕聲道:“尤家爲什麼要花費那麼多功夫,建造一個淩氏帝國,來讓我扮演這樣的角色?”
這在邏輯上,根本就說不通。
淩氏集團存在過多少年,凌璟越自己比誰都清楚。
她和淩氏集團的資料,凌璟越早就翻看了無數遍。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爲什麼要說出那麼沒頭沒腦的話來。
“你是想說,我本來就是你的丈夫凌璟越麼?”他譏諷地望着江綰依,“一個已婚的女人,莫名其妙接近我,你以爲你說的話,我會相信?”
“我一個字,都不會信。”看着江綰依瞬間慘白的臉,凌璟越終於舒坦了,滿足了,這一局,他勝得漂亮。
甚至忽略了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否認着他所說的一切,並不是全部的心聲。
心痛得已經無法呼吸,五年的等待和守護,等來的,竟然是心愛的人說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不論江綰依說什麼,在凌璟越的心裡,她就是一個居心叵測想要接近他的女人。
那她還有什麼可辯解的呢?
心碎,羞辱。
現在,她寧願
凌璟越從來不曾回來,她還可以抱着回憶,取暖一輩子。
而現在,所有的堅持都在對方的眼裡變成一個笑話。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怪他,因爲他什麼都不記得。
可能夠不怪嗎?
因爲在意,即便是不記得一切的凌璟越,這些話,也依舊讓她心痛得窒息。
江綰依走上前去,淚水還在白皙的臉頰上未乾,她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相框。
“自始至終,我都沒說過,你是他。”
留下這句話,江綰依轉身便走,“合作的事情,還是暫且推遲吧。”
凌璟越渾身一震。
他猛然轉過身,卻只看到江綰依小跑着離開走廊的身影。
不期然地上前一步,又立刻頓住,“你瘋了麼……”爲什麼會想要追上去?
他喜歡的人是尤可意,那個俏麗動人的女孩,不是江綰依,這個待自己奇怪感覺的陌生女人。
最主要的是,她已經有了深愛的丈夫。
望着樓下江綰依驅車離去,絲毫沒有留戀地離開,他才驚覺,自己不但沒有問出任何關於身世的話,還在無形之中,傷害了她。
因爲自始至終,她從沒承認過,或者說,肯定過凌璟越剛纔的言論。
一句,都沒有。
頹然坐到椅子上,凌璟越有些失神。
“凌董,江董走了。”
凌璟越不答。
他知道她走了,他甚至懷疑,以後江綰依還會不會再來。
合作案也被他搞砸了。
淩氏集團給了浩瀚星空非常優渥的條件,可凌璟越剛纔都做了什麼?
“我剛纔,衝動了。”那股奇怪的衝動太像是另一個詭異的自己,從沒被自己認識到的自己。
雙手合十搓了搓臉頰,凌璟越擡頭看簡優:“給江董發個請帖,就說……週六晚上我請她共進晚餐。”
簡優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剛纔,江董是哭着出去的……”你把人家弄哭了,現在還想求和好,是不是有點難?
凌璟越煩躁地道:“她在我這裡失態一次,我還她一回,上算是扯平,怎樣?”
簡優瞭然點頭,好吧,那他就原話奉告,至於人家來不來,就是兩碼事了。
簡優離開辦公室,凌璟越的頭靠在椅背上,“我這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