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我的一個構思，我想既然都做了，那就做得更完美，做得更強大，這樣不好麼？”程然想爲自己的事業拼搏一把。
“但你要知道，你這個設想並不新鮮。你並不是第一個試圖進攻他們早餐桌的人，所以你要更懂得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那你說我現在有什麼優勢？”程然只是一頭熱，若真要按自己的想法來，還需全盤衡量和籌劃。
“先把手上兩個品牌做大做強，有了知名度再去談比起貿然約見會有效很多。另外若真要向工廠的早餐桌進軍，你們要開發更多低價物美的產品。你該知道那羣人講的是性價比，不是單純吃賣相和口味。”
像目前兩個品牌動輒就起價二十幾的單品，賣不進普通工人的聚集地。
“嗯，我記下了。”程然很受教，“我先把手上的兩個品牌經營好，空閒時間再和陳易聊聊這事。看他有沒有辦法做出性價比高的平民產品。”
兩人正聊着，沈季珞的手機響起來。
程然停下來，等沈季珞接聽。
對方是陸旭。
“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算不算好消息？”他說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
“只要不是壞消息，我不會掛你電話。”
“我在醫院看見沈家尉，一起的還有他老婆。”
電話這頭的沈季珞英挺的長眉略微皺了起來。
“我猜，這個時候的你心裡一定在想如果只是這樣我就不會給你打這通電話。”陸旭故意賣關子。
“看來不做你老闆，你越發在我面前發肆無忌憚了。”之前的陸旭哪敢故意吊人胃口？早就一口氣把打聽到的消息報上來。
“別急~”陸旭頓了頓，這才恢復之前跟着沈季珞時的從容果斷，“我留在醫院觀察了會兒，沒多久老爺子也匆匆趕到，隨後是李曼的父母。找人打聽了，李曼的孩子沒保住。”
也沒再和陸旭多說什麼，幾句話完，沈季珞掛斷電話。
那個孩子，始終還是沒能來這個世界上。
“怎麼了？”見沈季珞神色有異，程然擔心地問。
“估計是李曼的孩子沒有了。”沈季珞不作隱瞞。
“不會吧？”程然好驚愕，“她不是各方面都穩定了才被允許出院的麼？可怎麼現在說沒有就沒有了？
前些天她還給李曼打了電話，從電話裡就聽得出她的聲音很輕鬆。而且程然默默聽着她對未來的期許，就算看不見也能猜出她臉上洋溢着多麼幸福的微笑。
“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沒有了？”程然好替那個夭折的寶寶心疼，也替李曼難過。
同是女人，程然經歷過喪子之痛，她完全能體會此刻李曼那種痛徹心扉的心情。
“好可惜……”
見李曼失去孩子，程然那顆堅定要孩子的心，漸漸動搖。
生命裡太多悲痛無法承受，這個世界不是自己想好好的，人生就能好好的。未知因素太可怕，足以壓垮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想了，若是他們和你聯繫，你再去好好開導她。”沈季珞認爲這個時候就
當做不知道比較妥當。
“哎……”程然長長嘆息。
一時間心頭沉甸甸的難受，都沒辦法好好想工作上的事了。
醫院內
寬大的病牀上，嬌小的李曼哭得好不傷心，眼睛都哭腫了。
“我的乖孩子，求求你別哭了，你這一哭，媽媽我的心都跟着碎了~”李媽媽坐在牀畔一個勁抹淚，聲音哽咽。
李父站在牀尾，面色凝重，孩子的離去令他心底悲痛不已。
沈老爺子長長嘆氣，掌心裡的龍頭柺杖在地上重重戳了兩下，“造話弄人，這真是造話弄人啊！”
到了他這個年紀，事業上的慾望已大不如前。他最大的期盼就是家裡人丁興旺，女人們爲男人開枝散葉，延續香火。
沒想到他最器重的兩個孫兒的老婆都這麼不爭氣，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
見爺爺滿臉通紅，沈家尉也不敢出聲勸慰。
此刻他心情很複雜，李曼傷心不已的模樣更是如同碎玻璃深深扎着眼睛，血淋淋的痛。
而且他生命裡的第一個孩子，被他生生殺死……
“曼兒~”
“誒……”隔着浴室的門，李曼清靈的嗓音猶如風鈴吟唱。
“衣服忘了拿，幫我拿進來。”
“好。”
那一刻，沈家尉心裡也有掙扎。
身懷有孕的李曼捧着丈夫的衣服，輕輕推開浴室的門，“家尉，是這件嗎？”
“對，拿過來。”站在花灑下的沈家尉聲音發緊，呼吸發緊，就連眼神都在發緊。
穿着拖鞋的李曼小心翼翼踩在淌着水的地板磚上，雖然她已經很小心，可她還是腳下一滑--
當時，鮮紅的血瘋狂地涌出來，和着一地的水順着米色的地板流到沈家尉腳下。
那是他的孩子……
“家尉，疼，我疼……”李曼嚇得聲音都變了。她坐在溼淋淋的地磚上望着自己的丈夫。
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她的沈家尉猶如一片陰影罩在她頭上，將燈光都被遮掩住。
“別怕，我送你去醫院！”沈家尉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將滑膩的精油在淌水的地板上抹了好大一片，李曼不可能逃得過。
白潔啊白潔，爲了討你歡心我變成一個連自己的孩子也可以殘忍殺害的男人。我不指望你給予同等迴應，只願你不要負我便好！
此刻的李曼聽不進任何勸慰，對於這個孩子，她含了諸多期盼。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本來這個孩子是可以留下來的，是自己的大意令他無法來到這個世界和爸爸媽媽見一面。李曼好傷心，好自責，掌心掩面，哭出一汪痛苦的淚水。
悲慘的哭聲從指尖間流溢而出，令聞者心碎。
沈老爺子頭痛，他氣息漸漸粗重，擡手揉按泛脹的鬢角。
“老爺子，這事不發生也發生了，還請你息怒。你看家尉和曼兒都還年青，過些時日，孩子會來的。”李爸爸生怕沈老爺爲此嫌棄自己的女兒，好言相求，只希望沈老爺看在曼兒也失去孩子的痛苦上，格外開恩不要
計較。
“罷了，今個兒大家也累了，夜裡大夥好好休息，凡事之後再說。”沈老爺根本無心留在這裡聽他們說些沒用的話。
在他看來，明明知道有孕在身就該行事謹慎。可她竟然一腳滑溜就把孩子滑沒了，那根本就是不把孩子放在心上。性子如此粗心大意，着實叫沈老爺失望！
看着拂袖而去的沈老爺，李爸爸沉沉嘆息。這樁婚事雖說是門當戶對的聯姻，可真論起來，李家權勢遠遠不如沈家。
若老爺真因爲這次的事而對曼兒心存不滿，曼兒在沈家的日子將會度日如年了！
唉……
送走岳父岳母，沈家尉身子微佝站在牀前。
李曼還在輕聲啜泣，眼睛像核桃腫得老高。
沈家尉心情蕭瑟難言，墨色碎髮下的鬢角滾滾作跳，心口像被大石頭壓着喘不過氣。
“曼兒~”最終，沈家尉咬了咬牙，艱難地喚着李曼的小名。
“家尉，我好沒用。我……怎麼連我們的孩子也保不住？嗚……我好沒用啊……”李曼又將臉蛋矇住，失聲哭泣。
她一說這樣的話，沈家尉心頭更是如同被鋒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地凌遲着。
“不是的曼兒，別說這樣的話。不是你沒用……”
是我太殘忍！
“如果我小心一些，這會兒寶寶還在我肚子裡。你知道嗎？”李曼又擡起一雙紅腫的雙眼淚水漣漣看他，“我甚至連寶寶的名字都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艾衍’，我要叫寶寶把我對你的愛延續下去。若是女孩，我會給她取‘愛佳’。不管是女寶還是男寶，那都是我對你的愛，對你滿腔的情意。可現在寶寶沒有了，是不是老天爺也在暗示，我對你的愛沒辦法延續下去？是不是老天爺也在告訴我，就算我這麼努力又用力地愛你，但你還是不屬於我。你終究會離我遠去？”
“別說了！”聽着李曼悲悽的哭訴，沈家尉心如刀絞，他坐在牀畔，一把將顫抖的李曼擁入懷內。
“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將嬌小的李曼抱住，他不敢看李曼哭泣的神情，更不敢看她那雙雖然紅腫卻依舊清澈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那麼幹淨澄澈，清晰映着骯髒的自己。
可恥不堪，死一百次也不爲過！
“家尉，是我對不起你，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該死的人是我，是我啊……”李曼在他肩頭微微仰起一張憔悴的淚臉，她太傷心，鬢角劇烈抽痛。
她大口大口喘息，覺得四面八方的牆都要往她施壓擠了過來。
“呼……呵……”她呼吸不了，瞳孔劇烈收縮，鼻孔也在向兩側擴張，灰白的脣更是翕合得厲害。
見她快要窒息，沈家尉嚇住。
“曼兒……曼兒……”他摟住癱在臂彎裡劇烈抽搐的女人，眼睛裡滿滿全是驚恐和慌張。
這一夜沒人能夠睡好。
翌日，沈家尉醒來。他來到牀前，李曼闔眸而躺。
她的臉色白得幾乎透明，淡青色的毛細微管更加明顯。
忽然，李曼纖密漆黑的睫毛輕輕顫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