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曉泉挾着棉被靠在牀頭，兩隻眼睛骨碌碌地轉來轉去，一連看了三遍才確定這屋裡除了自己，剩下的高等動物只有被她稱爲“暴君”幾次言語攻擊的成致國。他伸直了腿蹬在紅木小圓桌邊上，靠着沙發盯着手裡的香菸不知在想什麼，這麼看過去心情他好像不是很好，臉上的肌肉石頭似的糾結在一處，眉毛凝成一個疙瘩只餘短短的兩筆“尾巴”。這傢伙整天都見不着一個善良的笑容，可見內心有多麼的黑暗複雜。唉，真可惜了這張臉，要是放在任何一個陽光一點的男人身上一定隨便一回頭迷倒一大片。暴殄天物啊！柔和的燈光下，他的臉看起來確實好看，花樣美大叔啊！
嗯？
我怎麼在這兒？
她花癡完了才突然想起現在這幅畫面的不和諧之處。我在牀上，他在地上，這情形好熟悉。她下意識的一低頭，“呀！”的尖叫一聲，下意識的揪起棉被蓋住自己，只餘一個腦袋在外面。自己怎麼穿着睡衣，而且不是自己的睡衣出現在一張陌生的牀上？
按常理推測，現在怎麼着也應該成致國站出來解釋一下吧？
他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仍是看着那根香菸出神。
她左看右看，再次確定屋裡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說話的活物，忍不住問：“哎，嗨！”
成致國一動不動。
“嗨，那個誰！”
成致國一動不動。
“成總，成致國先生。”
成致國一動不動。
“哎，你到底怎麼回事？”她把聲音提得老高，覺得再高就像吵架了。
成致國開始動。他的拇指頂着香菸的濾嘴，食指和中指夾着煙一點一點的往下摁，每摁一下，那香菸就短一點，皺一點。
“我跟你說話呢，成致國！”她的聲音幾乎就像吵架了。
他仍然在一點點折磨着那支菸，讓她看到不把它摁成一團不罷休的精神。
她忍無可忍，確定了自己穿得嚴實，一掀被子翻身下牀，看到自己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沙發上趿了拖鞋走過去拿。哼，不說就不說，我還不聽呢！雖然心裡忐忑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被他活死人樣的態度惹惱，慷慨地拋給他一個大白眼想穿了衣服走人。
成致國指尖的菸捲開始彎曲，就在她手堪堪夠到衣服時，菸捲脆弱地一折兩半，被他砸在小桌上發出輕而乾脆的“嘣”一聲。她嚇得手一縮，看他時，仍是一動不動。
她平靜了一下，挺直了腰說：“成總，我想回家。”
“這是哪兒？”他終於算是扭過頭來，神色卻更不善。
她皺皺鼻子四外看了一下：“我不知道，醫院吧
？不知道是哪家醫院——我出去可以打車。”
“你都不想知道自己怎麼到這兒來的？”他聲音裡藏着壓不住的火氣。
我當然想知道啊老兄，可是我問了你好幾次你都不搭理人，你這副德性我怎麼敢再問？她撓頭想了想，還是不惹他的好。於是乖覺地問：“成總，你能不能好心告訴我一下，我是怎麼住進醫院的？”
成致國牙縫裡迸出三個字來：“馬上滾！”
我又怎麼惹着你的？她莫名其妙地問：“成總……”
“滾！”成致國的一聲吼。他脖子上青筋突起，眼珠子快瞪出來，看樣子想要吃人。
看着他凶神惡煞一樣的神情，她嚇得腿一軟又委屈又害怕，抱着自己的衣服疾步跑出來。
天上黑壓壓的看不見一點月色，夜風涼得透骨夾着大雨之前的濃重溼氣，她出來纔看清原來這是在一個別墅區，自己剛剛出來的地方是一座二層的小洋房，這麼大的地方，這麼晚去哪兒打車？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她冷得抱緊肩膀，四下一座座小樓裡明亮的燈光，而自己卻孤零零無處可去，想起剛剛被他吼了一聲，鼻子有些酸酸的。隱隱的雷聲越來越近，豆大的雨點噼哩啪啦的就打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走出的房子，一咬牙，順着寬得空空蕩蕩的大道跑向遠處的公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