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54 你想多了,我沒事(二)

華欣悅和溫婷一前一後來到門前,只見硃紅漆油的大門,早已剝落的有些斑駁,華欣悅擡手,露出了半截白皙的手臂,她輕輕地扣着門,“噹噹”的聲音在溫婷聽來竟然有幾分悅耳。

緊接着,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叮噹”一陣聲音過後,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箇中年女人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中年男人看到他們,很顯然早已知道她們的來意,打開門,把她們讓了進來,緊接着,又關上了那扇鐵門。

華欣悅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因爲她發現華欣悅對這裡非常熟悉,沒有經過中年女人的指引,便兀自進了房間,輕而易舉的找到了她們的終極目標——孩子!

這孩子非常瘦小,也就是兩三個月的樂景,穿一件粉紅色的布衫,下身裹了一個大大的紙尿褲,伸着小手,眨着一雙大眼睛,嘴裡“啊啊——”自語。

溫婷一見到孩子,眼睛中露出欣喜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將手伸了出去,碰了碰孩子的小臉,這時候站在旁邊的華欣悅小聲說:“你不要動她。”

“爲什麼?”溫婷一邊說一邊笑嘻嘻地去撫弄着她的小臉,站在旁邊的華欣悅打了溫婷的手一下,白了一眼溫婷:“你手多髒啊,萬一帶給孩子病菌怎麼辦啊?”

“嘖嘖,欣悅,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不知道的,還會以爲這孩子是你的呢。”溫婷小聲嘀咕着。

溫婷一句無意的話,卻令旁邊的華欣悅非常氣憤,她大聲說道:“婷婷,你胡說什麼!”

溫婷趕緊從小孩子的臉上縮回手來,望着一臉怒氣的華欣悅,不好意思地說:“欣悅,我只是一句戲言,你不會當真了吧?”

華欣悅顯得有些慌亂,她將垂在臉龐的髮絲往耳後別去,一邊訕訕笑着一邊說:“婷婷,你想多了,我哪能那麼小心眼呢,我只是……只是覺得這小孩子特可憐,真的。”

“可憐?這小孩子背後難道有一段非常曲折的故事?”溫婷睜着好奇的眼睛問道。

“姑娘,這個小孩子是真的可憐哪。”不知什麼時候,中年女人走進了屋子,望着身在襁褓中的孩子淚眼婆娑。

“哦,阿姨,那麻煩您說說這個孩子的身世吧。”溫婷好奇地央求道。

中年女人嘆了口氣,讓華欣悅與溫婷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聲音緩慢地說:“這個孩子,從一生下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儘管她年輕的母親說她的父親很優秀,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可是就是這樣優秀的父親,卻從來沒有看過她一次,她的母親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子,她雖然很愛她,但是卻不能將她帶在身邊,只有寄養在這裡,儘量的抽時間來看她。幸好,這個孩子很堅強,她很少哭泣,大多時間,只要是不餓,就會睜着閃閃發亮的大眼睛,盯着屋頂伊呀學語……”

中年女人說到這裡,已經是淚眼婆娑了,她用手捂着脣,哽咽着。

溫婷眨着眼睛,一臉不解,“阿姨,這孩子又不是您的,您爲何這樣傷感啊——”在溫婷的意念中,她無法想像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爲何還會這麼疼愛。

從小到大,父母和哥哥與她的溝通就特別少,她很少體會到那種被關懷備至的情感,在她的腦海中,她覺得只要擁有了錢與權力,就應該擁有了一切,可是當聽了這位生活並不富裕的中年女子一番話後,她感覺一頭霧水,用不是自己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中年女人望着溫婷,淡淡一笑,眼角流下幾顆淚珠,她伸出手去將眼淚抹掉。

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呵!當溫婷看到那一雙手後,心中微微顫抖了一下,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可是當她看到她的那雙手後,她無法想像這個中年女人是怎樣的過活,這個女人可以說比自己的母親還年輕一些,母親的手是嫩滑纖細的,這個女人的手卻似常年遭到風吹雨打的枯枝亂根,青筋綻露,手背上好似僅剩一張薄薄的枯皮,一扯就能輕鬆的將骨肉分離,手指彷彿是經年在水中浸泡的一樣,浮腫粗壯,指甲裡還藏掖着黑黑的泥!

溫婷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她趕緊別過臉去,不在去看她的手,她的心情複雜,無意間看了一眼華欣悅,卻赫然發現她的眸光根本沒有這裡,她的眸光正看向躺在牀上的小女孩,眼神中充滿了愛意與憐愛,她從未見過華欣悅如此溫暖的眸光,有一刻,她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姑娘,你不知道,我們養一個小動物,時間長了還捨不得呢,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這個小丫頭可聰明瞭,每天我忙的時候,她都乖乖聽話,只有餓了,纔會哇哇大哭,我真是喜歡的不得了,當華小姐告訴我,有人想要*這個丫頭時,我還真是捨不得呢。”

溫婷微微一笑,暗想:說捨不得那可都是假的,不就是要錢嗎?何必說得那麼含蓄,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孩子似的,如果是真的喜歡,就不會答應給自己了。

“阿姨,我們會好好待她的,您放心吧。”華欣悅聲音裡透着幾分哽咽,長長的睫毛上竟然沾染着晶瑩的淚珠。

溫婷嗤笑一聲,想了想,從兜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人民幣,放在了桌上。

中年女人顯然沒有見過這麼厚一撂錢幣,她大睜着眼睛,溫婷好像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兩道光芒,不由得輕蔑一笑。

中年女人沒有注意到溫婷的表情,圍着桌子將人民幣前後左右地看了一圈,然後一雙手顫微微的伸出去,在人民幣上輕輕觸了一下,溫婷揚着眉毛,以爲她會拿起來揣進兜裡,可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中年女人卻沒有拿起錢幣,而是訕訕笑着,將眸光收了回來。

“姑娘,俺又不是賣孩子,再說這孩子命苦,華小姐告告訴俺對於您要俺絕對放心,所以,俺纔會把孩子給你,相信有華小姐作保,這孩子以後的生活肯定幸福,所以,姑娘,請您把錢收起來吧,俺是不會要的。”

“這……”溫婷一時語塞,她沒有想到面前的這個女人,能夠抵住錢的誘惑,從她剛纔的眼神中她就能看出來,她絕對只是謙讓一下,於是,溫婷又笑着說,“阿姨,您拿着吧,不要客氣了。”

華欣悅站在一旁,懷中抱着孩子,眼睛中全是寵愛的神情,絲毫不關心溫婷與中年女人的對話。

“姑娘,您這就是相當於罵俺了,俺雖然愛錢,但是絕對不會要這昧着良心的錢!古人都說了,叫什麼愛財,取之有道!”溫婷看出中年女子是真的生氣了,她那黝黑的臉上浮上一抹怒意,令溫婷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今天多虧了華小姐,如果不是華小姐,俺是絕對不會把孩子給你們的,華小姐,您要讓您這位朋友好好照顧這孩子啊,”中年女子依依不捨地抱過孩子,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

“孟阿姨,多謝您了,我和我朋友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可以放心……”華欣悅緊靠着中年女子,一雙眼睛溫柔地注視着她。

“有華小姐這句話,俺就放心了,這小丫頭,半夜也會餓,別忘了給她衝奶粉,還有,白天她很乖,記得常換尿布,她的小手小腳很嫩,剪指甲時一定要輕輕的,千萬別弄痛了她,每隔幾天就要帶她去洗一次澡,她可喜歡在水中游泳了……”女子交待了好多話,唯恐說不完,唯恐照顧不好這個小生命。

溫婷聽着眼圈都有些紅了,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淳樸,真是難得。

華欣悅與溫婷抱着孩子往外走去,剛纔由於緊張,根本沒來得及打量院落,這一次,溫婷仔細一看卻發現院落裡好多處都堆滿了蜘蛛網,彷彿好長時間都沒有人居住的樣子,就連院子裡的幾棵大樹,也都像是好久沒有打理的樣子,地面上堆了稀稀落落的葉子,院子裡也生了一些雜草,這令溫婷感覺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氣息,真不明白,華欣悅怎麼會認識這位孟阿姨的。

兩個人走了出去,這才發現,兩個人應該坐同一輛車來,因爲孩子太小,必須要人抱着。溫婷看着華欣悅,華欣悅眸光一閃,拿了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阿強,你打車到孟家村來,把我的車子開回去。”

華欣悅抱着孩子坐在後面,溫婷在前面開着車,與孟阿姨依依不捨的分別後,車子漸漸的開出了村落。

“欣悅,你爲什麼坐後面去了,我們倆聊個天都這麼麻煩。”溫婷對着鏡子裡的華欣悅抱怨着。

華欣悅在孩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笑着說:“剛纔孟阿姨對我說,讓我抱着孩子坐後排,這樣安全。”

“哦。”溫婷怎麼看都感覺今天的華欣悅有點不一樣,自打見着這個孩子後,她就變得不一樣了。

“欣悅,剛纔看你還蠻多愁善感的,聽那個女人編個故事,你竟然都會落淚,真是太傻了。”

“的確挺感人的啊,難道你沒有覺得?”華欣悅低頭看着懷中睡得正香的孩子,生怕驚動了她。

“哎,這種事我見得多了,要是見一個感動一個,那我還不比林黛玉還林黛玉,我們又不是救世主。”溫婷眼睛盯着前方,一番好意地教育着華欣悅。

華欣悅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是啊,我們又不是救世主,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困難時有人拉你一把,是命運的眷顧,沒有人拉你一把是命運的公平!”

溫婷將車開到路邊,一踩油門,車子慢慢地停了下來。

“婷婷,爲什麼停下車子?”華欣悅一頭霧水。

溫婷緊緊盯着華欣悅,她感覺直到今天才真正瞭解了華欣悅,沒有想到,平日裡驕橫傲氣的她,竟然有此深沉的一面。

“欣悅,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哲人了,你知道嗎?這樣的你我很擔心,你……你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華欣悅沒想到溫婷停下車子是因爲這個原因,不由得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婷婷,你想多了,放心吧,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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