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如果一會我爸醒來了,你要記得餵我爸喝水啊——”臨出門時,蘇良辰囑咐道。
“放心吧——”溫灝天對着蘇良辰一笑,看蘇良辰消失在門口時,方坐在病牀身邊,替蘇靖南掖了掖被角,拿出一本雜誌翻閱起來。
蘇良辰走出病房大樓,朝着旁邊的超市走去,不一會兒功夫,她提着一兜蘋果和一塑料袋的生活用品走了出來,正欲上樓時,忽然耳邊傳來了欣喜的聲音,“良辰——”
蘇良辰回頭一看,葉尋正站在對面衝着她笑,在醫院裡能碰到葉尋是她沒有想到的,不由得感慨世界太小。
“葉老師,您怎麼來這裡?”蘇良辰有些擔心地望了一眼葉尋,以爲是她身體不舒服,葉尋看出蘇良辰的擔心,會心一笑說:“良辰,不要漫天想像,我來這裡可不是自己看病的,我是來看一個朋友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蘇良辰略有些尷尬地一笑。
“良辰,帶路,我去看看你爸爸。”葉尋熱情地說。
“葉老師,不用客氣,我爸他……”
“哎呀,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囉嗦,告訴你,這樣可不好……”葉尋說着,拉起蘇良辰,往旁邊的超市走去……
當葉尋提着禮品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恰好溫灝天正在幫着蘇靖南喝水。
蘇良辰甜甜地叫了聲“爸,”然後笑着想爲他們介紹時,只聽見“砰”得一聲,葉尋提着的禮物掉了一地,蘇良辰正在納悶時,只見蘇靖南也一反常態,蠕動着嘴脣,衝着葉尋張開懷抱……
蘇良辰和溫灝天愣在一邊,眼睜睜地看着蘇靖南與葉尋兩個相擁着痛哭……
“喂,良辰,這個女人是誰啊?”溫灝天悄悄地將蘇良辰拉至一邊,小聲問道。
蘇良辰一頭霧水地搖着頭,喃喃地說:“我現在腦海中一團亂麻,什麼也不知道。”
“看你爸和她那傷心的樣子,這中間好像有個曲折動人委婉的故事……”溫灝天一手捏着下巴,一邊若有所思地說。
蘇良辰看了一眼溫灝天,在他的胳膊上用力地擰了一下,刻意壓低聲音說:“最好不要充分發揮你那神奇的想像力,聽到沒有!”
“哪有,我只是爲你擔心嘛。”溫灝天吃痛地一蹙眉,揉着剛纔胳膊被擰的地方,小聲嘟囔着。
此時,蘇靖南與葉尋的哭泣聲漸小,蘇靖南伸出手去,替葉尋擦着眼角的淚,眼中滿是憐愛。
“小尋,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怪我,怪我啊——”蘇靖南說着,又流下了眼淚。
“爸,你不要這樣,你的身體剛剛好轉,千萬不能再這麼激動啊——”蘇良辰上前,扶着蘇靖南的背說。
葉尋也止住了哭聲,聲音哽咽着說:“是啊,你的身體剛好,要注意啊,再說,我們不是見面了嗎,以後有的是時間,”淚光中,葉尋含着笑意,眼神裡淨是溫柔與愛意,這與她平素的嫺熟幹練截然不同。
葉尋發現蘇良辰正盯着她看,不由得一笑,對着蘇靖南說:“真沒想到,良辰會是你的女兒,我記得當時我走時,你和嫂子還沒有結婚呢。”
“嗯,是啊,對了,來,良辰,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蘇靖南招呼蘇良辰和溫灝天,指着葉尋說,“良辰,這是爸爸的表妹,葉尋,以後你叫姑媽就行了。”
蘇良辰眨着眼睛,心中既驚喜又好奇,“姑媽?爸,怎麼你沒有聽你提過啊?”
蘇靖南微微一笑,眼角又泛起淚珠,望着葉尋,眼中溫柔地說:“此事一言難盡啊,有時間,爸爸會告訴你的……”
“哦。”蘇良辰點了點頭,莫名的就多了個姑媽,這讓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份莫名的驚喜。
“對了,良辰,你陪灝天出去轉轉吧,爸爸想和你姑媽聊聊……”蘇靖南笑着對蘇良辰說。
“好吧。”蘇良辰點了點頭,在葉尋與蘇靖南的微笑中與灝天走了出去。
醫院附近的公園裡。
午後的天空,幾朵白雲悠悠地天空飄搖,飛機掠過,一排美麗的飛機線在天空出現,就像是一排細碎的白色浪花,開在了蔚藍的海面。
公園裡鮮花開得正豔,五顏六色的花朵在陽光下,爭奇鬥豔,引得人們紛紛駐足觀看,空氣中送來陣陣的花香,令人愜意十足。
蘇良辰與溫灝天揀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在一片紅白相間的薔薇花間,輕移步履。
“良辰,沒想到世界這麼小,你和你失散多年的姑媽竟然在一個公司,又成了同事。”溫灝天笑着說。
蘇良辰將臉湊到一朵紅色的花前,閉上眼睛,輕輕一嗅,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神清氣爽地笑着說:“好香啊,灝天,我覺得人生就像這片花園,說不定哪裡會藏着驚喜,今天莫名多出個姨媽,明天會不會會多出個姑父,哈哈。”
溫灝天看着伸着雙手,在小徑上一路向前走的蘇良辰,不禁停下了腳步,在一片花海作爲背景的藍色天空下,蘇良辰正咯咯地笑着,這種難得的美景深深地定在他的眼眸之中……
“良辰,上次我說等我從新加坡回來,我們就去領證,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溫灝天望着蘇良辰,濯黑的眸子裡閃着晶瑩的光芒。
蘇良辰的眼睛裡浮現了一抹幽遠的神色,面前大片的薔薇花園映在她的眼睛裡,繽紛的花朵漸漸模糊又清晰。
“灝天,你看爸爸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這麼自私,不顧他們的感受去享受自己的生活,灝天……”蘇良辰側眸,緊緊盯着溫灝天,但是片刻又低下了眸子,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像是兩隻受驚的蝴蝶,正惴惴不安地張望,“爸爸媽媽養大我不容易,雖然不是親生的父母但是勝似親生,我不能這麼無情,這麼不照顧他們的感受,所以,我想等爸爸的身體好起來後,在得到他們真誠的祝福後,我們再在一起,好嗎?”
有一抹失落在溫灝天的眼眸中漸漸升起,但是他迅速地將眼睛轉向別處,苦澀一笑,聲音嘶啞地說:“好吧,我同意,但是良辰……”溫灝天低下眸子,緊緊盯着蘇良辰的眼睛,在她的眸子裡,溫灝天彷彿看到自己隱藏的憂傷,“良辰,答應我,別讓我等太久好嗎?你知道,我愛你,想和你過屬於我們的日子……”
蘇良辰點了點頭,她的眸光穿過他的雙眼,擡眼看到了蔚藍的天空。
送走了溫灝天,蘇良辰徑直來到了醫院,葉尋已經離去,蘇靖南躺在牀上,一臉的凝重,看來,他還在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
“爸,葉……哦,不,姑媽她什麼時候走的?”沒想到,素未叫過姑媽的蘇良辰,現在叫出一聲姑媽來,自己都覺得特別彆扭。
“就在你回來之前,也是剛剛走。”蘇靖南說話的聲音裡透着疲憊。
“爸,你休息吧,媽媽說一會給我們送晚餐來。到時候,我叫你。”蘇良辰幫着蘇靖南躺好,並且拉過一條毯子幫他蓋好。
或許蘇靖南真是累了,不一會兒,就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春困秋乏夏打盹,在這炎熱的夏季裡,知了在窗外不厭其煩地“知了知了”地叫着,陣陣微風透過窗子,吹起淡藍色的窗簾,如同是一片小小的海洋,波浪起伏着涌了進來,蘇良辰一手託着腮,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中,漸漸睡去……
蘇靖南睜開眼睛,一臉憂鬱地望着睡得正熟的蘇良辰,眼眸透過窗子,看到綠得發亮的樹葉,心情一片惆悵。
葉尋的出現,讓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年青時代。
那時候,他蘇靖南還是一介書生,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學的他,一路順水順風,好像沒怎麼經過挫折,他就上了大學,然後在學校裡又碰到了樑雨姍。
那時候的樑雨姍,二十歲的年齡,正值花季,美麗的她與智慧的他相遇後,自然而然的相戀了,那時候,天空總是那麼藍,歲月總是那麼無憂無慮,快活而自在。
而他的表妹,就在隔壁學校的葉尋,一開始經常充當他們的燈泡,可是沒過多久,葉尋就像消失了一樣,好長時間不來找她。
他們去學校找她,宿舍的同學說葉尋戀愛了,當時蘇靖南也沒當回事,因爲以葉尋的美貌與陪慧肯定會有許多男孩子排隊追的,戀愛是早晚的事情,他們也就沒有在意。
就這樣,日子悠閒地過着,他和樑雨姍的感情也非常好,素來蘇靖南就想要一份平淡而真實的生活,所以,他常常樂呵呵的。
他清楚地記得,一個夏日的午後,葉尋跑來找他,當時她穿着淡藍色的連衣裙,站在學校宿舍的榕樹底下,就像一池美麗的湖水,靜靜地流淌在那裡。
“哥,我戀愛了,他是我們學校最優秀的,叫程嶼。”
這是葉尋第一次和他談起程嶼,他記得那個下午,他們的談話都圍繞着程嶼,程嶼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溫柔,如何如何優秀……
“哥,你知道嗎?我現在和程嶼在一起,有時候竟然能夠忘掉我自己,你說,我們的愛情是不是很偉大哪?”當時的葉尋眼睛裡閃着光,就像是頭頂上的映着太陽的榕樹葉子,正跳躍着靈動的光芒。
“小尋,你這樣認真,程嶼他對你呢,是不是認真的?”蘇靖南看到熱情的葉尋,有些耐心地問。
“應該是吧,他告訴我,他最終會娶我呢。”葉尋畢竟還在學生時代,一提起這個詞,白皙的臉龐上泛起了兩抹幸福的紅暈。
“小尋,你可要小心啊,畢竟咱們現在還是學生,有些事情一定要堅守原則,一定要愛惜自己,切不可在愛情中迷失了自我……”
“哥,你太囉嗦了,你和雨姍姐,不也是在談戀愛嗎?怎麼到我這就要變得這麼婆婆媽媽……”葉尋有些不高興起來,垂下眸子,盯着地面的幾隻來回奔跑搬運的螞蟻。
蘇靖南嘆了一口氣,眼眸一轉,暗想自己也是多慮了,畢竟葉尋也是成年人了,也已經懂事了。
“小尋,是哥多想了,不過,在哥的眼睛裡,你永遠都是咱們玫星鎮上那個扎着麻花辮,手裡拿着棉花糖,衝着我叫哥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