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孩子,華欣悅的淚又涌了出來,她還沒來得及好好疼她,愛她,甚至她還沒有給她取個名字,讓她享受到母親的關愛。
“別傷心了,孩子一定會找到的。”溫灝天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華欣悅不禁擡起哭紅的眼睛,望向他。
“放心吧,我已經打電話給美國大使館,孩子的情況我也已經說明了,相信不幾天,孩子就會有消息。”溫灝天的語氣平靜,甚至沒有一絲的情緒起伏,但是華欣悅卻愣是從那語氣裡聽出了幾分關心與溫暖。
“灝天,謝謝你,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抱有私心,將孩子送給溫婷……”華欣悅一邊說一邊低下了頭,最後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如果有後悔藥的話,那麼這份歉意也就不顯得如此彌足珍貴了。”溫灝天的話,令華欣悅不由得怔了怔,他這是在埋怨自己嗎?
華欣悅無力與自己辯解,她知道,自己的辯解在這個事實面前顯得太過蒼白,沒有做母親時,她從來都是以自己爲圓心,以個人的利益爲半徑的,可是自從有了孩子,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都錯了……
在孩子的成長的同時,她也在成長,可是這份成長似乎來得遲了。
有雨從天空落下,透過半開的車窗飄了進來,有一滴落在華欣悅的嘴邊,她輕輕一抿,一絲澀澀的鹹苦味在脣齒間漫延。
突然,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緊接着天空中一道閃電,彷彿將天空劈開了一個口子,雨更加大了……
溫灝天將車窗搖上,車內一下子安靜下來,彷彿他們身處於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喧譁,沒有雨聲,更感覺不到狂風。
而車窗外卻是另一番景像:天空彷彿發了怒一般,陰沉沉的,大雨傾盆而下,兩旁的樹枝扭曲着身子,在風中搖曳,路面漸漸聚起積水,嘩嘩地流向地熱低緩的地方……
任憑雨刷不知疲倦地左右搖擺,可是車窗上還是聚滿了雨水,遮擋了前方的道路,車子內氤氳起一團霧氣,附着裡窗子的上面,外面的世界更加朦朧了。
溫灝天不由得凝起眉,心中詛咒着這個天氣,隔着大雨,他根本看不清路況,只有試探着前行。
“灝天,我們將車子停在路邊,等雨小些再走吧。”華欣悅望着一臉鬱悶的溫灝天,她知道,在這個時候,逞強是不行的。
溫灝天懊惱地望着車窗外,嘆了口氣,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他和良辰已經約好,今天下午要去接她一起吃晚飯的,可是,天公不作美,註定這個計劃是要泡湯了。
華欣悅望了一眼凝眉望向窗外的溫灝天,怯怯地問道:“灝天,不要着急,雨或許一會就要停了。”
溫灝天斜睨了一眼化欣悅,緊接着身子慵懶地靠在座位上,輕輕闔上眼睛,半晌,方纔吐出三個字,“但願吧。”
雨彷彿是斷線的珠子,嘩嘩下個不停,偶爾天邊還會亮起閃電,映得整個天空面目猙獰。
蘇良辰看了看手錶,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想想一會兒灝天就要來接自己,她趕緊埋頭將手裡的活幹完。
而此時溫灝天正焦急地望着窗外,夜,已經漸漸籠罩了整個天空,可是這雨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溫灝天看了看手錶,良辰馬上就要下班了,他不禁眉頭緊鎖,旁邊的華欣悅,將他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她判斷,溫灝天或許有要緊的事情要辦。
“灝天,你是不是有事啊?”
“我……我沒事。”溫灝天目光閃爍,強擠出一抹笑容。
“哦。”華欣悅將眸子低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笑話,明明人家不喜歡自己,自己卻好像一貼膏藥,用力地想粘在人家身上。
他可能非常討厭自己又不好意思說吧。
華欣悅想到這裡,胸口發悶,眼睛裡氤氳起一抹水汽,她趕緊搖下一點車窗,讓外面的空氣進來些許。
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雨,空氣裡混着涼爽的氣息,原先的悶熱早已消散,就連風中也帶着瑟瑟的涼意,她不禁將衣服往身上裹了裹,看向那連天接地的大……
溫灝天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可是令他不悅的是手機竟然沒有訊號!
他嘴角一抽,一抹苦笑從脣邊泛起,和着冷冷的風和溼意,一種難以名狀的憂愁瀰漫在心裡。
“哈欠——”華欣悅不禁打了個噴嚏,她趕緊縮了縮身子。
“把窗子關上吧,外面空氣太涼了。”溫灝天的聲音略顯低沉,但是在華欣悅的心裡,卻如同是沐站和煦的陽光,一朵幸福的小花在心中開放。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嗎?原來他還是在意自己的。
欣喜、歡樂還有一絲絲的羞澀,匯聚在心中,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
溫灝天望了一眼華欣悅,發現她的臉色微紅,脣畔竟有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他只當是自己看錯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顆小石子,被扔進了一池明靜的水中,泛起了層層漣漪。
說話間,雨小多了,不見了剛纔的聲勢,溫灝天輕踩油門,兩束明亮的燈光劃破了前方的雨夜,車子在雨中慢慢地向前開去……
蘇良辰站在公司門口,滿懷欣喜的等着溫灝天,葉尋經過她的身旁,笑着說:“走,我送你回家。”
“姑姑,你先走吧,我和灝天約好了,一起吃飯。”蘇良辰對葉尋抱歉一笑。
“哦,那好,我可是餓壞了,先走一步了。”葉尋笑着離去。
公司的同事都走了,只剩下蘇良辰站在公司門口,她擡頭看了看漸漸灰濛濛的天空,不禁有些焦急。
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溫灝天的電話,正當她滿心歡喜的想要同溫灝天說話時,電話那端卻傳來: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或許灝天正在路上,信號不好,於是她再次撥通了溫灝天的電話,可是電話裡依然傳出那冰冷的聲音。
蘇良辰悶悶不樂地將手機放進包裡,左右望了望,正好有出租車經過,趕緊一頭衝進雨裡,可是就在她揮手時,出租車卻在別一個人的旁邊停了下來。
蘇良辰望了一眼車子離去的方向,不禁苦澀一笑,她拿起包罩在頭上,然後向前快速跑去。
此時,由於雨天的原因,街燈都已經亮起,燈光在淅瀝的雨裡,有着一種朦朧的美,就像是傾國傾城的美女,非要在臉上遮一塊麪紗似的。
蘇良辰今天穿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過膝的長裙,踩在地上的積水中,濺起了一個個水花,有幾滴調皮的還跳落到她的裙襬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轉過一個街口,前面是一個公交站臺,從這裡坐車可以回家,她快步跑了過去,站臺前已經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
蘇良辰坐公交車,從來不爭搶,都是按順序排在後面,可是今天人太多了,她心裡明白,這一輛公交車她應該失之交臂了。
果不其然,公交車剛一停下,人們都爭先恐後的擠了上去,正好到她時,車子卻已經滿員了。
蘇良辰落寞在聳了聳肩,想起以前與喬司離一起時,喬司離曾笑着說她:“蘇良辰,連個公交車你都搶不上,我真擔心你,沒有我的日子,你可怎麼辦啊?”
她記得當時自己反駁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沒有你的日子,地球照樣轉,我蘇良辰過得會更好!”
今天突然想起這句話,她的心裡竟有幾分苦澀,是啊,自己連個公交車也搶不上,所以,喬司離喜歡上了別人,在婚禮上棄她而去……
正當她陷入沉思時,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趕緊擡頭去看,只見喬司離正坐在車子裡衝着她招手。
蘇良辰心中一動,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天氣裡,她竟然又遇到了他!
“良辰,快過來——”喬司離一邊說一邊將車子開到她的身邊,用手替她打開了車門。
蘇良辰拒絕着,她怕坐上他的車子,她的心裡又會心猿意馬,可是,這時候,不等她反應過來,喬司離已經下了車,不由分說,將她塞進車子裡。
“你——”蘇良辰瞪大了眼睛,慍怒地說:“你這是綁架!”
“綁架?”喬司離脣角泛起了笑意,他望了一眼正怒目圓睜的蘇良辰,眼角一抽,“良辰,我說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連小孩都會的選擇題,你都不會?”
蘇良辰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胡說!”
“胡說?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胡說過,良辰,你說是在大雨中淋壞了身體好,還是坐進車子裡好?”
“你這題本身有錯誤,是個僞命題,不能成立!”
喬司離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車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收音機裡撥放着鄧麗君的那首《我只在乎你》,歌聲憂傷纏綿,尤其是那句:任時光匆匆離去,我只在乎你,讓蘇良辰的心裡如同有一柔軟的羽毛,在輕輕地撥弄着自己的心扉。
“關掉它,我不想聽!”蘇良辰冷冷地說。
“哦。”喬司離脣角一揚,眉毛微挑,笑着說,“可是我喜歡聽。”
“你喜歡聽回家去聽,我不喜歡!”蘇良辰知道自己有些無禮,可是她實在受不了那種甜甜的聲音,她不想拖泥帶水,不想對不起灝天,不想讓過去的痛苦一點點地被消磨殆盡。
“……”喬司離望了一眼怒氣衝衝的蘇良辰,然後又轉過頭,繼續開車,在燈光闌珊地雨夜裡,各種燈光交錯着,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良辰,如果我告訴你,婚禮那天,你聽到溫婷所講的話,全是假的,你作何感想?”喬司離的聲音冷靜沉着,讓蘇良辰不禁一怔,她擡眼望向他,從他深邃的眸光中,她感覺到他沒有撒謊。
“如果?你說的是如果,那是一個假設,說明有成立的可能性。”蘇良辰提醒自己不要被喬司離的眸光所迷惑,所以,她面容冷冷地說,有一種拒人於千里外的感覺。
“良辰,你就不肯再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喬司離讓傅天宇去查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他自己做過的事自己清楚,他知道,這是着了壞人的道了。
他想讓蘇良辰憑着對自己人品的瞭解,能夠相信自己,可是他看到蘇良辰的表情,忽爾就明白了,她都恨了自己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