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黎明之後

暮色漸漸取代了紅日落下後的餘光,樹林裡鬼影憧憧,比白天不知道多了什麼莫名的東西。

不死者騎馬回來,站在宮殿門口,朝夜幕籠罩的樹林看了最後一眼,命令手下的士兵先回宮殿。

他的臣子艾瀾正準備關閉宮殿的大門,夜晚總是有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尤其經歷了惡戰之後,那些死去的士兵會重新爬起,蹦蹦跳跳地捶打殿門,吵的他們無法入眠。

國王陛下仍然沒有踏入宮殿,謹慎的艾瀾也遲遲沒有關門,他將奉勸國王的話送到了喉嚨間,卻又咽了回去。

國王終於拉了拉繮繩,決定踏入宮殿。

“今天還是沒有收穫?”艾瀾上前問道。

“沒。”不死者道,“整座島全部搜了一遍,沒有找到人。”

“陛下不必太過憂慮,”艾瀾道,“太后她吉人天相,定會平安回來。”

不死者冷冷一笑,“太后?”好吧,王國上下都以爲我在搜尋太后。

艾瀾:“他們將太后抓走,不過就是爲了以她爲人質,對我們進行下一步進攻,只要我們死守宮殿,一定有辦法對付他們。”

“這我倒是不在乎。”不死者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只是擔心他們這樣下去,會把自己活活餓死。”

艾瀾:“……”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

“算了,先回去吧。”不死者翻身下馬,艾瀾牽馬,兩人踏入宮殿,同時大門正在緩緩合上。

“咚——”不知什麼東西打到了鐵門上面,發出巨響。

守門的士兵立即做出防備,“何人作祟——?!”

“是哀家——!”即便是餓到扁平,太后說起話來仍然氣勢不減。

“太后!”

一干人準備跪下,卻發現對面樹林裡出現的,除了太后,還有另外兩個人影。

士兵們立馬警惕起來,舉起武器,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充滿了攻擊性。

克拉拉女王的身影如同一道纖細的樹影,經過兩天魯濱遜一般的生活,她已經將自己的裙子改造成了過膝中筒褲,長髮散在背後,手裡拖着□□,童話公主搖身變成了女海盜,眼神也變得冷酷、陰鷙。

而那漂亮的胡桃夾子更是冷漠無情,將冷兵器架在太后脖子上,等候克拉拉女王的命令。

“我們來歸還你們的太后。”克拉拉.林朝對面的人說。

沒有任何人對此作出反應,都在等克拉拉說出歸還的代價。

克拉拉.林:“用你們的國王作出交換。”

“荒唐!”艾瀾第一個跳出來喊,“你是不是瘋了?憑什麼覺得我們會將國王交給你?”

憑他是我對象……克拉拉.林似笑非笑,“換還是不換?”

不死者:“不換!”

克拉拉.林:“……信不信我現在就開槍?”

不死者:“你殺了太后,你和你的士兵也就跑不了了。”

克拉拉.林:“你不怕你的臣民們恨你?縱容敵人在你面前將太后殺死?”

作爲人質的太后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不死者:“我拿十斤肉跟你換太后,如何?”

一聽到“肉”這個字,肚子里正在瘋狂打鼓的林差點脫口就答應了,不死者這招真絕,只要林有任何的動搖,就會暴露他們糧食短缺,餓得即將失去理智的事實。

林咋舌道,“你們太后原來只值十斤肉嗬,喂,老太婆,你聽聽,您兒子原來是這樣看您的,不知道您心中什麼感想?”

太后無奈地擡頭看了眼她,虛弱地說,“……放過我好嗎?”不要再折磨我脆弱的神經了!

“咳,”林道,“十斤肉只能保證她今天不死,並不能達成交換條件,你先把肉拿出來!”

“艾瀾,你去取肉。”不死者道,“夜晚已經降臨,再僵持下去,他們會將鬼怪和災難帶給我們。”

艾瀾猶豫了片刻,還是遵循不死者的命令,離開了。

不死者:“我已經讓人取肉去了,但是我擔心,即便你們有了肉,還是難以保證太后能活到明天。”

“我必然有辦法保證她活到明天。”林道,“你只需拿出東西來交換,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

不死者笑了笑,“艾瀾已經去了,你只需要再等等。”

然而時間分分秒秒流逝,樹林潛伏着的鬼怪逐漸現形,情況只會對林越來越不利。

不死者用跟她聊天一般的語氣說,“你們爲什麼不回自己的國家?爲什麼要在我們的邊界逗留?”

林選擇了沉默,不死者接着道,“你們的援軍在哪裡?你們現在之所以進無出路,退無退路,不就是因爲被自己的國家背叛了嗎?”

林:“……”

不死者:“來投靠我,我將護你周全,並助你東山再起。”

林怔了怔,茅塞頓開一般,她問萊戈拉斯,“你覺得他說的怎麼樣?你更願意當餓死鬼,還是當戰俘?”

萊戈拉斯猶豫了一下:“……戰、俘、吧。”

夭壽了,林恨恨地想,明明自己是來挾持人質討要戰利品的,怎麼會被他三言兩語說動搖了呢?那洛基怎麼辦,說好了不會空手歸去的,現在是要徹底倒戈嗎?可憐的洛基本來就瘦成那樣了還要往下瘦嗎?

正分神時,只見對面不死者突然表情驚恐,破口喊道,“樹林裡有怪物,快,快過來,開槍!快!”一邊說着一邊朝林身後的林子開了一槍。

那槍聲震得林魂魄離體,她哪裡敢回頭,極力剋制着往前衝的慾望。

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身體似乎比腦子轉的還快,已經拔腿跑起來了,不死者那邊還在催促,“瞄準一點,千萬傷到人!怪物在林子裡!”

一羣士兵慌慌張張地,舉起□□,開始朝樹林裡的不明物體發起進攻,而此時不死者更是緊張地朝她衝過來,萊戈拉斯跟在後面,一進入宮殿,鐵門砰地一聲給關上了。

“咔擦!咔擦!”

所有拿武器的士兵都換了個目標,齊整整地對準了林。

宮殿之外悄然無聲,根本沒有鬼怪出現,方纔的一切動盪都是不死者的虛張聲勢。

中計了!

林簡直想要生吞了不死者,然而到了這一步,徹底沒有退路了,她丟了□□,無可奈何,“誠如國王陛下所言,我已經被我的臣民們拋棄了,只求國王陛下不計前嫌,收留我與我的士兵,助我奪回王位,我的王國和我的子民們必當感激您。”

不死者挑眉一笑,擡手摸了摸她臉側頭髮,溫聲說,“這才乖了,寶貝。”

林:“……”

不死者:“給戰俘準備晚餐!”

艾瀾這個時候拎着肉來了,見局勢已經對他們有利,又將肉送了回去,不死者逮着他道,“吝嗇什麼?把你手裡的肉全部燉了!迎接貴客!”

艾瀾一頭霧水,委屈地拎着肉往回跑。

林嚥了咽口水,沒有半點兒身爲戰俘的悲傷情緒,感謝大佬終於要給她吃的了。

但接下來的事情證明了,身爲敵方戰俘,想要吃頓熱飯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林再一次爲自己吸引鬼怪的體質驚呆了,這一次洛基不在身邊,前些日子作祟的殭屍和魔獸開派對一般都冒了出頭,“咚咚咚”拼命敲擊這宮殿的鐵門。

有些爬門翻進來了,摔在地上成爲一灘爛肉,又咔吱咔吱地爬起來,嚎啕着,撕咬着,有的從地下爬起來,防不勝防,情形實在可怖。

林端着碗站在門口跟吃瓜羣衆看熱鬧一般,看不死者、萊戈拉斯他們對付一個個不知何處冒出來的殭屍。

堪比一場真人版行屍走肉。

萊戈拉斯用的是胡桃夾子的短刀,每個動作耍起來行雲流水、落落灑脫,絲毫沒有西方劍客玩弄刀劍時的忸怩,以至於林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拜了花滿樓爲師。

相比而言,不死者演繹的則是末日動作片了,他嫌□□太笨丟到了一邊,赤手空拳與那些猙獰的殭屍們搏鬥,絲毫不像剛受傷的樣子,激鬥時還不忘看一眼林,那眼神意味深長,林覺得他一定是想提醒自己好好吃飯,別吃瓜了。

於是林慢條斯理地吃完飯,見混戰還沒結束,也跑來摻和他們了。

此時一個皮肉鮮嫩的小殭屍不知何時摸到了她身邊,林反應過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啊啊啊啊……”林舉起碗,護住臉,嘶吼一聲。

“嗷嗷嗷嗷嗷嗷嗷……”殭屍被這一吼,癲癇突然發作,跟觸電了一般,拼命發抖,那聲音裡摻雜着的恐懼和震撼簡直感人,跟他相比,林那點兒嘶吼根本算不上什麼。

趁着這小殭屍發了羊癲瘋,林放下碗,抓起一把椅子往他身上砸去,登時將他打的散架。

“呼呼——”林漲紅了臉,吃飽了就得運動減肥啊,林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打架居然這麼過癮。

此後林甚至發現,無論什麼品級的殭屍,對付他之前,須得先朝對方嘶吼一聲,那效果堪比武林大招,立馬就將那些鬼怪震破了膽,這時候再來一記絕殺,任何殭屍都趴下了,如果謹慎點,再補上一刀,林也就完成了殺怪任務。

爲什麼當時在原石島的時候沒有采用這種方法呢?

果然當時太矜持了……

即便被嚇破魂,林也能夠冷靜而理智地採取措施,現在看來,心理素質太強也不是件好事。

這一夜終於在動盪中結束,天色漸明,鬼怪們逐漸退散,那些被撕成碎片的殭屍們接觸日光之後,立即化成了一團火,灰飛煙滅。

夜幕再次降臨時,他們會捲土重來,林逐漸摸到了點系統的運營規則,每個世界的鬼怪都不一樣,但至少在這裡,戰亡的士兵會化作殭屍攻擊原住民,在每個夜晚發起進攻。

如果一開始沒有交戰,根本不會出現這些鬼怪,但這個世界的矛盾就在於,玩偶王國的人就是要費盡心思攻打世界樹中心這邊的人類王國。

糜戰一夜,不死者和他的士兵們都已經精疲力竭,林也累的趴在地上。

滿臉血污的士兵用上殘存的力氣,緩緩地推開了宮殿門口的鐵門。

曙光穿過林子照在黃金宮殿上,照在每個人的臉上,與黎明一起到來的,是從世界樹另一端趕來的、蓄謀已久的玩偶王國的軍隊。

克拉拉等待已久的援軍,在這樣一個時刻,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抵達了世界樹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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