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論職位,邱少輝在市局排名第四,位在常務副之下,主抓刑偵工作。他要王衍整頓澱安的警察隊伍。這話要給市局的老大或者政委來說很正常,他說就有點大了。
不明白的人以爲這個邱局長太自大。而和邱局長關係不錯的王衍卻從這話中琢磨出點風向來,心頭暗喜。
這個時候,假裝昏迷了一會兒的顧德全總算弄明白了風向了。
早前,他因爲和包隊長不是一夥的,在客房裡被唐坤放了一馬並指了路子,萌生了希望。
親眼目睹了包隊長几個自相殘殺,顧德全心裡既驚又痛快得不行,得了機會,他把昏迷的包小剛一頓肥揍。
老顧同志人固執,嘴不夠甜,不太會來事,心不夠厚黑,但業務能力不差,性格也夠堅定,膽子不算小,勤勤懇懇工作二十年,官小小的還升遷無望,看看那些會拍馬溜鬚的個個爬得不慢,他這心裡一直爲自己抱屈。
現在眼望着區局老大和市局領導都站在月光閣酒店一方,近幾個月來威風耍盡的吳副局一臉狼狽,那個詭異的小年輕一臉輕鬆地好好站在那裡,顧德全在客房裡就想好了打算賭一把的心瞬間堅定起來。
“我是不會拍馬屁,可我不傻,在考驗人心立場的關鍵時刻,我也不會糊塗軟蛋。賭對了,也許我也能升一升官,弄個治安大隊長啥的乾乾。押錯了寶,大不了還是以小小警司的級別掛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怕個屁呀。”
老顧同志這麼想的,也要這麼幹了。
其實,他要乾的事纔是最好最高明的拍馬行爲。親信的作用就是在關鍵時刻能爲領導頂上去,給領導長臉。
領導們誰也不傻,喜歡聽好話大多隻是一種心裡偏好。部下有眼力,在緊要關頭能頂上去纔是得到提拔的關鍵。
邱少輝小小地整治了一下吳旭慶,然後直盯着東倒西歪的包隊長一行七個,眉頭皺了起來,一指道:““王局,這些同志是怎麼回事?”
王衍的眼神一瞟唐坤,爲難地一咂嘴道:“正準備調查這事呢。邱局剛好來了。”
邱少輝覺察了王衍的這個眼神。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心裡猜測這事是唐坤弄的,也開始爲難起來。
別看從進了酒店大廳到現在,邱局長根本沒看唐坤。其實,他認識唐坤,不招呼是爲了避嫌。唐坤也認識他。
邱局長爲人嚴厲,業務能力很強。他偶然得到陳飛的老子陳安國賞識。陳安國在市裡當一把手時提拔了他。
陳安國高升到中央後,邱少輝也沒別的靠山,自然跟陳安國跟得更緊了。
雖然爲避嫌不能太頻繁地去陳家,邱局長仍然算是陳家的常客。他就是在陳家偶然認識唐坤的。
當時,在陳家看到一向嚴肅的部長放下威嚴厚重,和一個大個子小年輕有說有笑,那情形就象是長輩對看重的自己家的出色晚輩一樣親熱,邱少輝詫異之下,事後還專門側面打聽了一下唐坤的底細。
邱局長沒通知市裡的其他局領導,今天專門趕過來幹
預月光閣這點事。他的底氣就來自唐坤的背景和關係網。
再好的領導也沒有單純講良心什麼的,不會冒冒然出來隨便爲一個普通人撐腰,去對抗某一個政治勢力派系。
就算是伸張正義,那也得講究個策略。
官場的忌諱實在是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踩進了雷區。丟官罷職是輕的,弄不好進籠子裡呆着去了。誰不害怕?
邱黑臉和包黑麪的臉都黑。只是有唐坤摻和的事,包黑麪的運氣不好。邱局長的運氣正旺。
一旁正等機會表現的顧德全同志眼察兩位領導的神情,心裡就有了數。他限於級別,不能冒冒失失地插話,只得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了一個小攝像機,然後眼巴巴地望着王局長。
王局長是最專業的老警察了,那眼力毒着呢。他不是沒注意到顧德全的行爲,猜測老顧可能掌握了對唐坤有利的證據,只是他不確定老顧是不是想幫他一把,所以一時猶豫着沒敢立即點老顧出來說話。
老顧同志算是正直,以性子倔直在澱安區警察系統裡小有名氣。但是現在他和包隊長在一起,這事難說啊。
王局長拿不定主意。正憋着勁反將一軍的吳副局長眼尖。他上前幾步,對顧德全道:“老顧,你是不是有話說?”
顧德全看看吳旭慶那企盼的眼神,心裡暗暗冷笑:“老子是有話要說。不過要說的話對你一夥可不利。”
也許是今天受唐坤的刺激太大,放不下臉面的老顧現在也會對領導媚笑了。他面上老實地衝吳旭慶一點頭,舉着那個攝像機道:“報告邱局長、王局長以及諸位領導。我拍了點檢查酒店客房的情況。這個可以解決領導們的疑問。”
吳旭慶一聽他這個常務副局長竟然被老顧同志直接忽略到了諸位領導裡邊去了,心裡頓時惱怒起來轉瞬又一沉。
邱少輝和王衍都是當官會聽音的。他們的眼睛卻是一亮。
唐坤的眼睛一眯,立即笑呵呵地說到:“顧警官,你有什麼說什麼。我相信,在黨的領導下,人民的好衛士警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老顧同志聽了唐大少的話,不禁想起包隊長和同夥那場玩命的詭異撕打,心說:“我要是不幫你小子,只怕我就是那個被自殺的壞人。你小子不是警察,可比警察更有懲罰力。嘿嘿,好在我是在幫你。你小子別忘了我啊?”
唐坤似乎是讀懂了老顧同志的心思。他懶洋洋地說到:“這裡的天是有點陰沉,但再漫長的冬天也總會過去的。”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邱局長和王衍的信心大增。而吳旭慶卻臉色大變,盯着老顧手裡的攝像機的眼神緊張起來。
王局長和邱少輝對了個眼神,向顧德全一招手,熱情地招呼道:“來,老顧同志,你把拍的東西放給大家看看。”
一個小小的攝像機屏幕巴掌大小,哪能把拍攝的東西給所有人看?能第一眼看的自然是領導們了。
老顧熟練地播放了拍攝到的包隊長一夥內鬥的畫面。王局長和邱局
長看着聽着,眼睛越睜越大,臉越來越黑。
吳旭慶的臉徹底變成了鐵青色,臉上的虛汗成滴得數行滾落下來,差點沒癱倒在地:“完了個球的,放毒品栽贓的事全露餡了。草你個姥姥的包黑蛋子,你竟然和自己的親信打了起來,打就打了,你的嘴嚷嚷個屁呀!你嚷嚷了你自己那點醜事也就罷了,還把我兜出來了?怎麼會這樣?平常看這個包黑蛋子挺有能耐挺靠得住的呀……”
此刻,除了唐坤的神色不變外,大廳裡的所有人,包括班尼都是一臉的複雜表情。
班尼在心裡嘀咕:“嘖,看起來少爺整治人的手段越發得精奇了。啥時候我磨磨他把這手教教我……”
安倩瞪大了眼睛,兩眼直勾勾地盯着唐坤,臉上的神情似喜似迷茫,不知道她在想着什麼。
張月娥徹底被這個驚喜弄石化了,張着小嘴都不知道高興了。
她的兩個姐夫宗太忠和趙大剛張着大嘴露着大牙傻笑,盯着吳局長和包隊長的眼睛卻放射着憤怒兇惡的光芒。
月光閣的全體員工們氣憤地小聲議論着,咒罵着吳旭慶和包隊長等人。
一直等着翻身報仇的衛生局小科長程東以及陳西徹底傻了眼。兩人使勁地低着頭,恨不能鑽進大理石地板中去。
稅務局的兩人也是一臉的灰白。那位稽查科長現在後悔地想狠狠抽自己的嘴巴:“我真是犯賤吶!仕途完了。”
包隊長等六個人現在正昏迷着。他們倒是省心了,不知道害怕羞愧。
吳局長的那些親信部下個個垂頭喪氣,都清楚自己站錯了隊,惹錯了人,以後不會有好果子吃。
其他的刑警們有的不屑地盯着吳旭慶和那些親信,有的沉思着琢磨以後應該怎樣辦,嘴角掛着希望的微笑。
古馨兒、郭軍、段天涯和丁小蘭在吃驚後,再看向唐坤的眼神就驚奇了很多,友善了很多,重視了很多。
就在這時候,終於等到最佳時機出手的衛德明站起來大聲道:“報告政府,我要檢舉程東要我們配合栽贓的事實。”
王衍的眼睛一亮,立即點頭威嚴地沉聲說到:“當着市局領導的面,你把實情都說出來。不要怕有人打擊報復。”
“是,政府。”衛德明嘴上回應着,眼睛卻飄着看了看唐坤。
等唐坤若有深意地注視了他片刻,最終向他微微點了下頭,衛德明頓時興奮了起來,口齒極流利地述說了內幕:包隊長聯繫了外號王爺的黑道老大,老大又是怎樣安排他們來做這件事的。那些土大煙也是包隊長給的……
吳局長和包隊長爲什麼會處心積慮地栽贓陷害一個私營酒店,這個王衍心裡非常明白。
意識到有可能利用此事扳倒兵以行,王局長的心興奮起來,心裡憋着一股勁。
邱少輝也明白:“月光閣事件雖小,牽扯的領導不少。兵以行的靠山再硬也要吃掛落。澱安區有人要倒大黴了。”
“這裡是怎麼回事?”一個威嚴的中年人帶着幾個人大步進了月光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