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那件事?!
她聽到呂依倩說到她流淚的事情,下意識就想到了前世初一的時候發生的,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
那是一個週五,住在寄宿學校的葉殊早上剛準備起牀洗漱,突然發現她的眼睛睜不開了。她的眼中大滴大滴的淚水從眼皮縫隙流出來,如果想要放鬆眼睛,眼淚更是如同瀑布一樣從眼眶裡崩潰而出。不僅如此,別說睜開眼,就是稍稍用點力氣想掀開眼皮,就有一股劇烈的刺痛傳來。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去校醫院,因爲學校的醫生水平低。有一次她出了滿身的紅腫疙瘩卻被診斷成了過敏,塗了一週的藥沒效果反而更爲嚴重,最後還是班主任帶她出去打了一針纔好。
後來就是呂依倩和另外一個同學把她攙扶到了教室,直到下午她的眼睛才慢慢恢復。
彷彿如同一種預兆,當天下午回到家的葉殊,卻接到了媽媽從老家打來電話中傳來的噩耗,外婆那天中午吃了飯後,去了。
那是葉殊一輩子的遺憾,因爲在那上一週週末,媽媽說外婆生病了讓她回去看看,而她因爲快要月考想要複習功課而拒絕了。她以爲外婆可能是小病,沒想到再見面就是天人永隔。
當她回到老家看到放在棺木中的外婆,不禁痛哭失聲,數次昏倒過去。
葉殊從回憶中醒來,她嚴肅地看着呂依倩,內心是一種複雜的感覺,有些興奮又有些別的什麼。如果,如果真的是這一天,那麼她就算救不了外婆,也可以去見她最後一面!
“依倩,你告訴我,今天是不是3月14號週五?”
“是,是啊。昨天我們不還在說今天下午放學去哪裡玩嗎?”
呂依倩被葉殊問的有點奇怪,但她只以爲因爲要到週末了,葉殊不敢相信這麼快而已。
“一會兒就是第二節課,距離我們過週末就剩下5節課啦!”
得到呂一倩的確認,葉殊猛地站起來把椅子往後一踢,站了起來,在全班同學詫異的眼光中奔向班主任的辦公室,她要去請假回老家,她要去見外婆!
去辦公室請假並不難,好在因爲成績不錯,老師沒有過多詢問。
她所在學校是在秦平縣縣城,而老家是在一個鎮上。經過一個多小時短途車的顛簸,葉殊很快到了二舅家。
然而,還沒當她踏進大門,就聽到小舅媽那特徵性的潑辣聲音傳了出來。
“啥?平分?那不行,我家國志是老幺,還有兩個娃要養活,老房子理應歸我們!”
葉殊腳步一頓,停在了門口。
三年前,葉殊的外公去世了之後,外婆就離開了原來的老房子,去了二兒子周國軍的家裡,因爲怕老人睹物思人,活不長久。二舅家開了個收糧食站,小有資產,家裡房間也多。
但外婆在二舅家裡並不是跟着他們一起吃飯,二舅媽常桂芳嫌棄老人不乾淨,單獨分了一個房間給她,裡面砌了竈臺放了張牀鋪,就當是家了。
葉殊老家有個說法,老年夫妻一方去世了,另一方如果能過跨過接下來的三年,那麼就能繼續多活個十年八年,如果跨不過,就……
看到這種情形,葉殊眼神一暗。前世身體還算可以的外婆,最後跨不過這第三年,絕對有這一層兒女不和的緣故吧。
不過這一世,她不會再讓外婆重蹈覆轍。
定了定神,葉殊大步跨進門口,進了院子,擡眼一掃。
院中,大舅大舅媽坐在牆角的椅子上悄悄耳語,二舅靠在外婆房門口的牆上沉默地抽着煙。而小舅媽站在院子中間,頭髮凌亂,一隻胳膊被小舅死命地拉着,另一隻手指頭正戳在二舅媽的臉上,有些顫抖,胸口急促起伏,可見剛剛是有一番激烈爭執。
葉殊一進去,院中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她的身上。剛剛還吵鬧不堪的舅媽們停住了嘴,伸出手的也縮了回去,整理整理衣服,一轉眼,又變回正經嚴肅的模樣,彷彿剛剛的吵鬧都不復存在。
葉殊內心毫無波動,早知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了。
“小殊怎麼回來了?今天不是沒到放學時間麼?”二舅媽最擅裝模作樣,是屬於眼皮往上翻的那種人。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和藹可親,但卻無法交心。
“嗯,今天我們提前放學了。”沒說出自己是請假回來的,葉殊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外婆是在屋裡吧。我媽和我姨呢?”
“嗯,在屋裡,你媽和你姨去醫院開藥了。不過……唉,你進去看你外婆吧!。”二舅媽掩了掩口,長嘆一聲。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但誰都知道她話中的意思。
旁邊小舅媽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葉殊眼神一暗,病很嚴重了嗎?難道這輩子外婆還是會在今天去世嗎?沒有再問什麼,她推開房門,走了進去並反手關了門。
屋裡有點昏暗,只有一盞5瓦的節能燈掛在牀頭。
牀上躺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臉上皺紋如同丘壑,若不是胸口的被子時而有些起伏,定以爲這人早就不在了。
葉殊蹲在外婆的牀頭,拉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緩緩蹲了下來。
“小殊是你不?”一聲蒼老的聲音在葉殊耳邊響了起來,嗓子嗚咽,有些顫抖。葉殊知道這是因爲外婆患有氣管炎,導致痰氣卡在嗓子裡出不來所致,她的外公也曾經患有同樣的疾病。
“是,我是小殊,外婆我回來了。”一聽這久違的聲音,葉殊頓時泣不成聲,抱着她的胳膊放聲大哭。
“別哭,小殊,你聽外婆說……”
屋外。
原本靠在房門口的老二週國軍扔下了手中的煙,用腳踩了踩,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常桂芳默默跟着走了出去。
“你說——咱媽今天能不能過得去?你看,咱二哥他們不知道出去說什麼呢。”碰了碰自己的老公,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走出去的老二夫妻倆,老三媳婦丁秀萍低低私語。
周國志悵然若失,他只是窩囊,但並不是不孝,這樣私下談論母親的事他不好回覆,只是隨口應了自己媳婦。“別說了,那可是我親孃。”
“切,我看她今天是過不去了。等到咱媽一去,老房子的事你別扯我後腿,這個房子,我是一定要要到手的。”
“你要老房子幹啥?都是土胚竈,又不能住,除了地方大了點,沒啥用啊。”周國志不解,爲什麼媳婦非得要這老房子。
“你真是個豬腦子,房子住不住是一回事,地基值錢啊,過幾年轉手一賣也能值個萬把塊錢。”
丁秀萍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聽說有南水北調將從本地路過,可能會徵用土地,到時候房子會給一大筆拆遷款。這都是她聽孃家哥說的,事情還沒有落實,這件事萬不可告訴他人。
這時,老二夫妻倆從外面又走了進來,揮手讓老大兩口過來,三家人湊在一起。
周國軍撇了一眼老大和老三,老大夫妻從來都是沉默寡言,想來是對老房子沒啥想法,只是老三媳婦……
沉吟了片刻,周國軍直言不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老三啊,你也知道咱爸咱媽對我是恩重如山,老家的房子對我來說也是個念想,這個房子我想要。至於你們,我會給你和老大一人一萬塊,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周國慶夫妻自是沒什麼意見,他們在這個大家庭本來就沒什麼存在感,怎麼分都無所謂。
而周國志爲難地看了看自己媳婦,果然,丁秀萍皺起了眉頭。
“二哥,你這話我可不喜歡聽,啥叫做給你留個念想?說的跟我們就不孝似的,那我們也想要這個念想。如果歸我們了,我在這保證可以負責咱媽喪葬的全部費用。你看怎麼辦吧!”
沒想到這個老三媳婦這麼難纏,一萬塊都滿足不了,難不成,她也知道那件事了?
周國軍正想回復她,剛開口就被一聲呵斥打斷了。
“都給我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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