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古劍奇譚4
“徒弟，你想吃什麼？”
忙乎了一天，帕西菲爾在聽到小孩肚子傳來的聲音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很久了，這具身體據說已經達到了辟穀的階段，可以不用吃東西，也不會感到餓，所以他一直以來都不吃東西的，差一點就把自家徒弟還是個小孩，需要吃飯的事給忘記了。
“我叫歐陽少恭。”
瞥了一眼身邊的青年，男孩開口糾正，他不需要師父，自然也不要徒弟這樣的稱呼，在人間渡魂千年，憑他的年紀可以做任何人的師父了，何況，他不需要別人照顧，只是這具身體因爲渡魂的緣故還太弱了。
“我知道啊，徒弟你想吃什麼？”
不明所以的聽着孩子報出名字，帕西菲爾當然知道孩子叫做歐陽少恭，不久前纔剛交換過姓名，可是這跟晚上吃什麼的答案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隨你......”
內心突然涌上一股挫敗的感覺，歐陽少恭越發的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所有的對話完全是驢脣不對馬嘴，各說各的，可是明明又是在說的同一個話題，真是夠了，他懶得去理論了，愛叫什麼叫什麼吧......
“烤魚很好吃，我們就去吃這個吧。”
想起了在晴明家裡蜜蟲做的烤魚，帕西菲爾的眼睛亮亮的，雖然不會餓，也不用吃飯，但是對於美食，他向來沒有招架的能力，這具身體只是不用吃，而不是不能吃，所以，吃東西的話應該沒問題。
對此，歐陽少恭只能一路保持着“......”被青年抱在懷裡施展御風術風風火火的帶走了，甚至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發表自己的意見，就已經來到了一片樹林的小溪旁，距離青玉壇不是很遠。
“在這等着。”
將懷中面無表情的孩子放到地面上，帕西菲爾看了看自己那身繁瑣的衣衫皺了一下眉，他一向討厭麻煩的東西，索性也就直接把這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全都脫掉了，就剩下一件白色的裡衣，然後將袖子挽起來趟着水下了河。
“你在做什麼？”
莫名其妙的看着身邊的青年突然開始脫衣服，然後只穿着一件裡衣走下了小溪，歐陽少恭突然發覺自己的腦子似乎跟不上眼前的這個人了。
“在做什麼？當然是抓魚啊。”
目不轉睛的盯着清澈的小溪，帕西菲爾從來沒有親自抓過魚，這對他來說可是個新奇的體驗，只不過用手抓的話好像很難。
一時間，小溪上水花飛濺。
當第一次被水花濺到的時候，歐陽少恭看着自己溼了的袖子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遠離了一些，第二次被水花濺到的時候，他保持了沉默，當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被水花波及的時候，他的額角終於蹦出了一根青筋。
“夠了，我去抓，你上來生火！”
隨手褪去自己的外衫，孩子踮起腳尖折了一段樹枝走向溪邊，動作迅速的叉向水中，渡魂千年，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樂神，爲了活下去，他只有學會，沒有第二個選擇，只有在艱難的困境中學會適應一切，才能讓自己活下去，而這其中，包括學會如何生存。
“...好凶......”
被孩子吼的一愣，帕西菲爾渾身一激靈，然後嘀咕着蔫蔫的上了岸，身爲師父居然被自己的徒弟教訓了，這到底哪裡有些不對？可是，徒弟好凶...他絕對不會說那一聲好有威懾力...絕對不說......
“愣着做什麼，去拾柴火。”
耳尖的聽到了青年小聲的嘀咕，歐陽少恭挑了挑眉，嘴角慢慢漾開一抹不明意味的弧度，漆黑的雙眸就那麼直直的盯着岸上的黑髮青年。
“誒...我去，我馬上就去......”
被那雙黑眸盯着一陣毛骨悚然，帕西菲爾轉身衝進了小樹林，怎麼辦，徒弟的笑容好可怕！好冷！
滿意的看着青年乖乖的去拾樹枝，歐陽少恭擡起手上的樹枝，上面已經叉着一尾還在亂動的鮮魚，靠那個名義上的師父，還不如他自己動手來得快，否則今晚就去喝西北風了，這種奇葩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還當上長老的呢？他表示懷疑。
不過，漆黑的眼眸掃向被自己在樹枝上插好的一條條魚，果然跟這種人在一起會被影響，他居然會陪着那個傻瓜真的去抓魚，還在這裡傻兮兮的等着生火，真是夠了。
將最後一條魚插在樹枝上，歐陽少恭在河邊淨了手，換上自己的外衫並打理好，雙手攏在袖中靠在岸邊的巨石上等着人回來，只不過在視線掃過地上的一堆衣物後，才輕嘆了一口氣，走上前將衣物一件件拾起，放在身後的巨石上。
這人是笨蛋嗎？居然不知道穿好衣服再去尋樹枝，真是有失體統，不過，染了風寒也與他無關。
“徒弟，你好厲害！”
不久之後，帕西菲爾抱着幹樹枝回來了，在看到一條條插好的魚之後，手腳麻利的放好樹枝，一個火球下去，乾燥的樹枝就燃燒了起來，發出‘噼’‘啪’的脆響。
被誇獎的歐陽少恭依舊是淡淡的模樣，不爲所動，他覺得，如果青年不是面無表情的話，這句誇獎他會聽得更舒坦一點。
正要伸手去拿魚烤，帕西菲爾就被從天而降的衣物給蓋頂了，等他掙扎出來之後，只見男孩靠在巨石旁，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對此，他只得收回自己去拿魚的手，將那些繁瑣的衣衫一件件往身上套，嘀咕了半天才將所有衣服都套在了身上。
“我現在真是好奇，你是如何渡魂活到現在的。”
一睜眼就看到青年那一身亂七八糟的衣服，從亂糟糟的衣結上就能看出衣服的主人不過是在敷衍，歐陽少恭嘴角一抽，快步走上前，將所有的衣服全都扒了下來，再一件一件的重新爲某人套上，打好衣結。
能把青玉壇的長老專屬服飾穿成大街上的乞丐的效果，他算是真的服了，這麼穿衣服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乖乖的讓孩子整理自己的衣服，帕西菲爾對於這類繁瑣的衣服向來是沒轍，神羅的戰鬥服不僅適合戰鬥，穿起來也極爲簡便，根本就沒有裡三層外三層，當初在平安京的時候，衣服雖然也繁瑣，但是還沒到這種地步，有侍女完全可以解決，爲了這麻煩的衣服，當初他下山的時候都不脫衣服的，如果髒了就用法術，馬上就能幹淨，他就不明白了，這種穿起來麻煩又阻礙戰鬥的衣服到底有哪裡值得一穿了？
歐陽少恭整理衣服的速度很快，幾乎沒用多久時間就將繁瑣的衣物解決了，指尖靈活的轉動，就將最後的衣結打好，而看到這麻煩的衣服終於被解決了，帕西菲爾鬆了一口氣，拿起魚就要放在火上烤。
“等等，這魚還沒處理。”
急忙伸手打斷青年要烤魚的舉動，歐陽少恭算是沒脾氣了，這是多沒有常識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內臟沒有掏掉，魚鱗也沒刮，還沒有任何的調味料，他突然覺得自己來到青玉壇是個最大的錯誤......
最終，在烤魚的問題上，帕西菲爾被勒令不準再瞎動，一切全部由歐陽少恭包辦，調味料是山中的一種植物，雖然味道不是很重，但是多撒一些還是能有味道的，至少比白魚要好的太多，這其中，帕西菲爾有嘗試去烤魚，結果完全焦掉了，最後只能去吃歐陽少恭烤出來的魚。
啃着美味的魚肉，帕西菲爾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完全被打擊到了，身爲師父是要照顧徒弟的吧，他們現在怎麼反過來了？可是烤魚他真的不會，因爲從來沒試過，晴明家有蜜蟲，奴良組也有其他妖怪負責，神羅裡只需要打營養劑就好，所以他根本就不會。
但是，徒弟烤的魚真好吃！
某隻興奮的啃着魚，把剛纔的那一點打擊完全丟到一邊去了。
坐在火堆邊，歐陽少恭靜靜的烤着手中的魚，時不時的用採來調味的植物碾碎的汁液抹上一些入味，橙黃的火光映得他的面孔多了幾分暖意，少了一絲寒冷，嘴角若有若無的弧度讓他彷彿又變回了當年瑤山上撫琴的白衣仙人，只不過，眼中的滄桑卻昭示着那不過是一段很久以前的歷史了。
破鏡無法重圓，一切終究無法回到最初，而那位樂神，也早已死在了漫長的時光之中，不，或者說，當角離部族分離太子長琴的魂魄之時，這世間，便不再有那位清雅如蓮的樂神存在了。
看着烤魚的火候正好，歐陽少恭將魚遞給了身邊眼巴巴等着吃魚的青年，嘴角還是不可抑制的**了一下，他這是認了一個師父還是一個需要伺候的爺？
“徒弟你還沒吃呢，我已經辟穀了，可以不吃。”
接過魚之後，帕西菲爾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在吃，而自家徒弟一直都在烤魚，啊啊啊！今天出來的目的是給徒弟吃飯的啊，不是給他吃飯！
瞟了一眼青年身邊的一大堆魚骨頭，歐陽少恭默默的拿起一串魚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說他辟穀？鬼才信！
然後帕西菲爾啃着魚，發覺自己似乎不僅被徒弟嫌棄了，好像，還被鄙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