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仇人們這五年來各自都活得滋潤,心紫在心底冷笑:你們沒有聽到自己耳邊悄然響起的喪鐘倒記之聲嗎?
“百里兄,不知道玄天各國中,有沒有以‘水’字爲姓的大世家?”心紫對百年中走去靈域的水家前輩們還抱有一絲希望,水儒生帶領殘存村衆們逃脫後,很有可能會奔水家親戚而去。
百里風鳴沉思了一陣:“據我所知,沒有這個姓氏,幾百年前倒是有這麼一支血脈,後來隨着大宗主的隕落而銷聲匿跡了,魂兄可是要找什麼人?”一路上心紫的問題太多,要不是百里風鳴太有耐心,換了別人估計早就吐血死去。
“沒什麼。”心紫掩飾住內心的失落,如今水家,竟然只剩下她麼?
小草一邊牽着驢子,一邊斜眼打量這個突然加入旅途的陌生少年:雖然皮像很好,但看着十分礙眼!不僅問題奇多,還一副萬年冰川的死樣,也不知道少爺着了什麼魔。非要帶着他同行!狠狠啐了一口吐在地上。
“你不是百里家的少爺,爲什麼帶着一頭蠢驢就在荒山裡旅行?”心紫知道小草看她不順眼,有心話裡有話。
心紫冷酷的聲音,傳入百里風鳴聽的耳裡,怎麼聽怎麼順耳,他正巴不得她多提問題,連忙笑嘻嘻地回答:“鳳城每兩年都會舉行一次盛會,屆時各大家族到了年齡或者是天資卓越的幼童都會從分佈在嵐武各地的別院匯聚國都,參加競技比賽。我是到了年齡一定要回本家,才從菀州出發,可惜一路上黴運不斷,不是馬車車轅斷裂,就是險些落入水淹死,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又因爲不識路途,被人指錯路,偏離大道在這重山之間兜了幾天圈子,怕是鳳城盛會早就結束了。”
百里風鳴的語氣裡不帶半點可惜,倒是有些歡喜,知道心紫用得是假名,百里風鳴依然叫得十分親切:“這不,正好遇上你嗎!魂!”
看着百里風鳴此時笑得像兩彎新月般明亮的眼睛,心紫心下頓時生起一股排斥,她不需要朋友,亦不需要關懷,她要走的,不是什麼樂土坦程,而是浴血魔道!任何無關之人,都請自覺讓開!
“百里風鳴,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並不是你的朋友,到了鳳城就會分道揚鑣,請你還是叫我追魂。”心紫臉若冰霜,認真地看向百里風鳴那雙清澈的眼睛,有心與他撇清關係。
“那在追魂心中,什麼纔是朋友?”風鳴心中全是落寞,小心翼翼地尋問。
想到若無與雙雙,心紫心底的柔軟又被碰觸,輕輕說:“朋友,朋友就是心靈相通,生死同舟!”
不想與百里風鳴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他那乾淨的眼神實在叫人煩躁!看着天色已暗,心紫伸出素手朝前方河岸指去:“今晚,就在那裡宿營!”
看着心紫大步向河水走去的背影,百里風鳴不住在心底咀嚼這八個字:“心靈相通!生死同舟!”
追魂!不管你的真名是什麼,去鳳城的目的是什麼,心底的悲傷是什麼,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後,直到某一天,你願意回頭看一眼。百里風鳴在心底微酸地想:你肯定會把我當朋友!
雖然牽驢的小廝小草嘴上說吃明火烤出來的魚肉太多想吐,不過心紫做出來的魚肉還是叫這主僕二人吃得肚皮渾圓。
在心紫體內蟄伏的罹焰被這陣陣香氣勾得饞蟲直爬,心癢難耐!
“臭女人,我也要吃!”他拼命叫囂!
“滾!”心紫用力再吸入一些肉香氣息,彷彿就是要氣死罹焰。
“請給我一些吃的!”罹焰僵硬地乞求。
“叫主人!”
“主人……”
“乖,主人等那兩個人睡了,再給你烤些肉吃,以後記得天天保持好脾氣喲!”
百里風鳴與小草聽不見心紫與罹焰的神識對話,只是看到英俊的追魂,手舉烤魚,冰冷麪容上突然浮現出腹黑的殘忍笑意,紛紛牙齒打戰。
好冷!好寒!好邪惡!
三個酒足飯飽的人個自心懷心思地睡下,夜空星辰繁複。萬籟俱寂,四下只有低低蟲鳴。
心紫翻身起來,望了望已經進入夢鄉的百里風鳴與小草二人,倏地向河水上游跑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罹焰那個吃貨,在心裡已經吵要吃的,鬧得她想發狂!
不一會兒,心紫已經離駐地很遠,罹焰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現身而出,也不顧自己此時只有一塊紅布勉強裹着重要部位。
“臭女人!快烤!”被火光照亮的罹焰那張霸氣俊臉,此時完全沒有英武兩字。
“有點出息好不好,你倒底是什麼妖怪!”心紫一邊漫不經心地翻着手上木枝,一邊懶懶對罵回去,要不是被他吵得睡不成覺,她纔不想三更半夜起來殺魚,看來有必要在食物中下些啞藥,不然以後還有清靜日子過嗎!心紫眼底寒光一閃。
“本尊可不是什麼妖怪!本尊的原型可是……饕餮!上古凶神!”罹焰一邊岔開着腳丫子,吃得滿臉是油,一邊騰出只爪,對心紫豎起一根手指,挑釁地說。
“饕餮!有意思,原來就是傳說中只會吃的那種小妖怪。”心紫冷笑,將手裡叉着魚塊的木枝悉數丟入火堆中:“你的幻獸絕招,不會就是‘噎死’吧!”
“啊!臭女人你想死啊!”罹焰不顧一切撲在火裡,一把將魚塊撿起,倒也沒有燒傷。“本尊的秘技是‘吞噬’,你不要傻得把食物也浪費了啊!沒見過你這麼呆的!”
心紫雙眼一黑,心想“噎死”跟“吞噬”基本就是一碼事,難不成這個傳說中的兇獸,除了吃,還真的沒有啥本事?如果這麼沒用,憑他個張好臉,又這麼能吃,倒不如趕快找家有錢又好男色的老爺家賣掉!省得把她吃窮!
“本尊?你也配叫尊?”心紫的語氣裡頓時帶着人販子纔有的那種評頭論足語氣:“爲什麼還只裹塊破布,難不成你天生喜歡賣弄**!露出白花花胸口給人看!”她倒要看看罹焰有沒有伺候人的潛質!
“你!”罹焰臉上一陣青白,馬上將前臂捂在胸口,警惕地看着心紫,此時黑暗夜色與點點火光,卻把他那健碩的身姿塗上一層鎦金蜜色,更加危險誘人。
“本尊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又被你這個臭女人用鞭子打,衣物才凝結不起來的!都是你的錯!”罹焰此時的回答,要多讓人想入非非就有多讓人想入非非!
不錯,這個回答果然有潛質!本身九幽就對罹焰天生厭惡。心紫打定主意一到大城市就把他高價買出:“可以,我會好好負責的!”
負責地給你找一戶好人家,勉強保證你不會被餓死!心紫猙獰地笑。
笑得罹焰毛骨悚然:這個死女人,不知道又在想什麼,等老子恢復了,一定讓你哭着跪下舔我腳丫!
一陣樹枝折斷聲,打斷了二人此時詭異的氣氛。
是誰,這麼晚還在林間出沒!
罹焰丟下手中魚骨,瞬間幻入心紫體內,潛意識裡,他不想讓陌生人看到自己半裸的模樣。
月光明亮,照着一個碩大的身影上,銀色的毛髮就像冬日初雪,潔淨銀白,不是人類是魔獸!
森之雪猿!
看到左肢帶傷,攀行起來還一瘸一拐的三星靈獸,心紫知道,她又遇上了五年前交過手的那一隻因失去小猿而不斷狂化,無畏與人類抗爭的偉大母親。
故人相見!
心紫扭轉變身戒指,以女兒身現世,在故人面前,她不需要僞裝,從魔獸攻村的恨意,到知道小猿被萬厲等人強行契約後對母猿的敬佩,心紫此時就像找到了同仇敵愾的盟友般親切。
“是我,你還記得嗎?”只有在面對同樣失去親人的雪猿,心紫的語氣才如此溫和:“你知道我將離開森林,所以出現,特地來提醒我當日的誓言嗎?”
當日,心紫用自己的名譽起誓,它日如果找到傷害雪猿的真兇,一定助它討回公道。
知道雪猿不能說話,心紫輕輕對它點頭:“你的孩子,我已知道在哪,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密林中,月光下,一人一獸,詭異地對話,瘸腳雪猿此時只有用那粉色的眼眸,向心紫無聲傳達出它的請求。
“哼,小小萬厲,我不放在心上,滴水之仇,涌泉相報!他的命,記在我的帳上!你的孩子,我一定安全地帶回這裡!”
一如五年前,雪猿母親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身繞武尊翎花向她指天發誓的張揚女子,今日,即使沒有散發強大階紋,這個長成絕世傾城之姿的少女,氣勢卻更勝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