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安琪期末考試以後,沈凱隔三差五地去安琪那裡,和安琪本科室的同事還有她室友邵涵逐漸熟悉起來。不管安琪在與不在,她的同事們都沒把沈凱當外人,他們經常在一起喝茶、聊天毫無拘束。
恰巧邵涵的對象是沈凱本家堂弟沈衛國,與沈凱同歲,從部隊復員回來,被安置在縣工行,從事出納工作。
衛國與沈凱是發小,有了這層關係,邵涵她倆與和安琪她倆的關係逐漸密切起來。四人經常在一起看看電影、逛逛馬路,把談戀愛這種私密性強的活動搞成了集體活動。
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邵涵每週末都要回家,週六下午回去,週一上午回來。週六和週日兩個晚上的時間就是沈凱和安琪的獨處時間。安琪把沈凱摟摟抱抱這些親密動作已當成了家常便飯,任其爲之,也褪去了往日的嬌羞。沈凱再也不敢觸摸安琪的敏感部位,生怕自己無法抑制情感衝動,做出荒唐的事來。
安琪的父親儼然把沈凱當成了家人看待。週末只要沈凱沒回老家,都要他回家吃飯。幫自己幹些家庭活計,其實只是讓沈凱打打下手而已。安琪的父親是裡裡外外一把手,修修補補的活兒都是手到擒來。讓沈凱幫忙只是顯得沈凱對家庭事務還有作用,讓沈凱不至於感到疏遠。沈凱對自己這位準岳父這些溫馨的做法也非常感動,感覺有這樣一個長輩,自己和安琪今後的生活一定會和和美美、無牽無掛。
轉眼已到深秋,天氣已漸漸變涼。
一天下午,安琪來到中行找沈凱,“你請兩天假,跟我回老家收豆子吧。我爸和我媽走了兩天了,咱去幫幫他們。”
安琪的命令,沈凱當然絕對服從。“行,安琪你看咱啥時候去,我跟吉科長請假。”
“明天吧,明天你早上,你去保險公司等我,咱倆一起去。”
“你晚上有事嗎?要不要我陪你!”
“我晚上得回家做飯。家裡就奶奶、太婆和三花她們,你別過去了。你拿件厚衣服,老家氣溫低,別凍着。”
“好的,明天見!”......
沈凱在吉科長那兒很順利地請好了假。由於繁縣是農業大縣,對於夏收和秋收這樣的大事,縣城機關的慣例是留下值班人員,有農活的職工職工都可以回家搶收莊稼。
第二天一大早,沈凱就來到保險公司。安琪已收拾停當,整裝待發。安琪身着黑色高領毛衣,外套一件短款牛仔夾克,下身穿闊腿牛仔褲,腳上一雙軟底便鞋,一副瀟灑的工裝範,顯得整個人都英姿颯爽。
沈凱說:“老婆,你穿啥都好看!”
安琪一副自嘲的表情,“就這某人還是對俺不冷不熱的呢!”
安琪這話裡有話的神情,讓沈凱自覺慚愧。
他知道安琪對自己不滿意,但沈凱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還有整個人都放在了安琪那裡,可是怎樣才能讓安琪感受到自己這無私、聖潔的愛呢!沈凱沒有答案。
兩人行進在寬闊的省道上。秋天的早上,乾爽宜人,空氣中透過來絲絲涼意,讓人神清氣爽。道路兩旁的田野裡,收秋的農民們業已開始勞作。
90年的豫北大地還是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田野裡幾乎見不到幾臺機械,農民們依靠古樸的生產方式在辛勤地勞作着。
沈凱對這種淳樸的田園生活有着深厚的情感。自己的先輩世世代代過着這樣的生活,面朝黃土背朝天,正是他們的辛勞才使得後輩們能讀書學習,走出黃土地,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安琪的老家在冀豫交界處,自古都是天高皇帝遠,土匪軍閥活動的窩點,抗日戰爭時期就是汪僞政權的一個旅部所在地,當地的老百姓也是以貧困聞名。
沈凱和安琪沿着省道一路向西,右拐跨過衛河大橋,再沿着衛河大堤向西走五六里路,再右拐沿着鄉間土路走五六裡的樣子。沈凱和安琪並肩騎行匆匆趕路,已經能看到綠樹掩蓋下的安家堡了。
安琪說:“沈凱,咱別回家了,直接去田裡吧。我爸媽現在肯定去那裡了。”
沈凱跟着安琪拐進田間小道。安琪家的田在安家堡東南方向,兩人走到地頭。只見安琪的父母正在田裡埋頭用鐮刀收割着大豆秧。安琪的父親看到她倆進了田,先和沈凱打招呼,“沈凱來了,這兩天就辛苦你了。”
佘凱急忙答道:“叔,看你說的!咱自家的事還談什麼辛苦不辛苦呀,本來就是我應該乾的。”
安琪的父親又轉頭責怪安琪,“琪琪,走了這麼大老遠的路,你怎麼不讓沈凱回家休息一會兒。”
安琪笑着懟了她父親一句,“爸,你別老慣着他!我走這點路還不覺得累呢,他累啥?”
安琪的母親笑着對安琪的父親說:“他爹,你家閨女吃醋了。”
安琪的父親也樂了,“行了,行了,幹活吧!”
於是安琪的父母從北面往東收割,安琪他倆從南面向東收割。老兩口和小兩口各負責一邊,中間有一段距離,不妨礙小兩口說悄悄話,搞些親密的小動作。
安琪的父母到底是田間老手,不一會兒就把小兩口甩在了後面。秋季的大豆收割起來並不容易,豆茬又粗又硬,手上沒有力量一下子還真割不斷。沈凱還可以,畢竟是男人,安琪就不行了。沈凱邊割自己的兩行,邊幫安琪,這樣兩人才能齊頭並進。
沈凱說:“老婆,男人還是有點用處的吧。”
安琪樂了,“看把你高興的,就你這手藝,跟我爸差遠了。”
“咱這手藝,能幫老婆一把就知足了!”沈凱嘿嘿笑道。
“你在家幹農活不?”
“幹呀,我乾的都是體力活,沒有技術含量的。種棉花的時候,我從河裡挑水;收麥子的時候,我一個人拉一架子車的麥垛子。像扶樓、揚場這樣的我幹不了,我們家這樣的技術活都是我大伯家的二哥幹。”
“你會做飯不?”安琪問。
“不會!”
“天吶,那該這麼辦呢!我也不太會。”
“老婆放心,咱結婚後我學做飯,跟咱爸學!”沈凱開始調皮起來,接着說:“洗衣服,打掃衛生這些活兒我全包了。只是有一樣我不幹,你必須幹!”
“什麼活兒必須得我幹?”安琪好奇地問。
“餵奶,給孩子餵奶的活我幹不來。”沈凱狡黠地笑着說。
“呸,你想餵你得有啊!”安琪被逗樂了......
臨近中午,安琪的母親回家做飯。北面只剩安琪的父親一個人了,南面安琪她倆依然趕不上她父親的進度。三人又收割了約莫半個小時的樣子,安琪的父親起身喊:“沈凱、琪琪,咱回家了!”
安琪的家在安家堡村南頭。大門朝南,正房三大間堂屋,兩小間西屋,東屋是廚房,南屋是兩間一過道。東屋裡有一個燒柴火的竈臺,竈臺旁邊安置着一個風箱。安琪的母親做了一鍋手擀麪,旁邊還放着一小盆雞蛋滷子。
飯後,四人閒聊了半個小時算是休息一下,然後去田裡接着幹活兒。
一直到金烏西墜,秋涼開始覆蓋夜幕沉沉的大地,四人收工回家。此時收割任務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還要多一些,明天上午可以輕鬆完成。
晚飯已罷,老少四人在昏黃的電燈下閒聊,安琪的父親拿出裁好的煙紙,放上一撮菸葉,捲成喇叭狀,點着火獨自瞅着旱菸。
不知不覺晚上九點了,安琪的父親說:“今天都累了,早點休息吧。沈凱,你和琪琪在西屋睡吧!”
安琪的母親看了老公一眼,連忙接過話。“鄰居知道了不好!我把南屋收拾一下,讓沈凱在南屋睡吧。”
安琪的父親這才反應過來,“行啊,老婆子,你去收拾吧。”
安琪詭異地看了沈凱一眼,沈凱沒好意思答話。
安琪的母親拿上一隻笤帚去了南屋,打掃完成後,又從西屋拿了一牀被子鋪好牀鋪。
安琪的母親因爲自己剛纔的插話讓沈凱覺得尷尬,特意對沈凱說:“這是給你們結婚時準備的新被子!”
沈凱連忙感謝道:“嬸子,您太費心了。我們還沒有商量結婚的事呢。”
“早晚都得結的,我事先準備好,到時候就不會倉促了。”
“謝謝嬸子!”丈母孃對自己和安琪的婚事如此上心,讓沈凱甚是感動。
沈凱躺在牀上,夜晚的村莊沒有城鎮的喧囂嘈雜,四周萬籟俱寂,牀外的夜光如水般灑在自己的牀頭。沈凱已經很久沒有在老家過夜了,此時此刻彷彿又回到了兒時的環境中,內心頓感溫馨靜謐,不知不覺進入了夢想......
一大早起牀,老少四人匆匆吃了早飯,趕到田裡繼續收割。臨近中午的時候,這五六畝地的大豆秧被全部放到了。安琪的父親說:“行了,下午我讓鄰居的三馬車過來拉回場院裡。沈凱,你和安琪下午回去吧,接下來的活你們也幹不了,我和你媽呆在家就可以了。”
中午,安琪的母親炒了兩個肉菜,燒了一鍋米湯,算是給沈凱和安琪送行了。
下午,安琪的父親和鄰居開着三馬車下田去了。安琪的母親送沈凱和安琪,囑咐她倆路上小心,離車輛遠一點。
經過兩天相互配合的辛苦勞作,沈凱和安琪兩人的感情更貼近了一些,兩人如幸福的小夫妻般一路說說笑笑,輕鬆自在。
沈凱把安琪送回冷庫的家,獨自回到中行。哼着歌,在水房裡洗着冷水浴,深秋的自來水已經很涼了,但沈凱的內心卻是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