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包下了棠市最豪華的浴場會
所裡的一整層樓。
有錢男人在享受這種事上面,誰也不願輸給誰。像這種地方,完全是用錢堆出來的銷金窟。踏進去,一股濃香撲鼻而來。裝修採取的大面積的金色,大廳中間懸着十九盞金色燈籠,當然,這是裝飾。真正照明的是廳中四根雕着龍的柱子,內嵌式的燈從柱中透出光亮,讓大廳裡如月夜般朦朧。
身着淡紅輕紗古裝的女侍站在兩側,恭敬地向進來的客人敬禮,昏暗的光讓一張張濃妝豔抹的臉看上去順眼多了。
“奕總肯賞光,真是讓我開心哪。”
海哥一看有一輛奔馳車停下來了,趕緊捋了捋頭髮,隔着十數步就熱情洋溢地、高伸着雙手走了過來鱟。
車門打開,鋥亮的黑色皮鞋先伸出來,緊接着是做工精緻的褲腿。
海哥一看這氣勢,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手伸得長長的,等着奕景宸與他雙手相握襤。
但是,當裡面的人完全鑽出來時,海哥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來的人根本不是他盼了一晚上的奕景宸。
“奕總沒空,讓我過來一趟。”
尹東來脣角一揚,主動伸手和海哥握了一下。奕景宸其實也就動了動心思,沒想真來。海哥想見他,還不夠格呢。
海哥的笑容這才持續下去,輕輕點頭,笑着說:“尹總能來,也是蓬蓽生輝。”
“不必客套了,”尹東來仰頭環顧了一下浴場金光燦燦的大門,笑着說:“這裡真是豪華,海總破費了。”
“哪裡。”海哥笑着在前面引路,帶着尹東來上了正中間一部金色的電梯,直接上了他包下的樓層。
白白的霧汽在廳中縈繞,上好的紅酒已放進水晶醒酒器中,光線透過去,泛着濃豔的紅寶石般的光澤。
這裡的女侍穿得更少,衣料更透,比、基、尼小到根本遮不住她們“豪邁”的身材。
“這些就不必了,奕總想知道,吳倩倩把錄音賣給了幾個人。”尹東來笑笑,在沙發上坐下,擋開了女侍端上來的酒,開門見山地問道。
“是這事啊……”海哥也不堅持,在他身邊坐下,低聲說:“都下去,把茶盤拿過來,我親自給尹總沏茶。”
女侍立刻端着酒下去,不一會兒,擡上了功夫茶盤。廳裡的大燈亮起,音樂也換成了古典民樂。
尹東來挺佩服海哥,這是做了兩手準備了。若奕景宸好先前那一口,那是溫
香
軟玉,環肥燕瘦儘管挑。若不喜歡,馬上就能擺出高雅的譜來。
“海總,可以說了嗎?”尹東來嚴肅地問道。
“吳倩倩我帶來了,你自己問吧。”海總拍了拍手,兩名隨從把吳倩倩從側門推了過來。
吳倩倩比之前可憔悴多了,頭髮枯黃,用黑色皮筋隨手扎着。一張臉未施脂粉,皮膚臘黃,嘴脣毫無血色。
若不是一眼看到她額角的那顆痣,尹東來還不敢認。
她跌跌撞撞地站穩,滿眼驚懼地看了一眼海哥,隨即跪了下去,連聲求饒,“海哥,放過我吧。”
“你得罪的人不是我,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要奕總肯放過你,我是不會管的。”海哥拿着雪茄,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已經把錄音交出去了……”吳倩倩哭喪着臉,往前膝行幾步,抱住了海哥的腿,哭訴道:“海哥你就看在大蝦的面子上,放我走吧。”
“吳小姐,你別怕。”尹東來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不會爲難你,只要你告訴我,你把錄音賣給了哪些人。”
“只有奕磊,還沒有交易成功。”吳倩倩慌亂地搖頭,連聲說道:“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我很想相信你,但只有你一個人錄了音,爲何會有別人把錄音放到網上呢?”
“光頭和小馬他們兩個人也複製過啊,說不定是他們兩個賣掉了呢?”吳倩倩哭得眼淚鼻涕縱流,泣不成聲地說道:“我真是沒有再賣給第二個人。”
“很難讓人相信……不過,你們明明已經上了船,誰把你們攔回來的?”尹東來又問。
“我也不知道,我以爲完了的時候,船突然停了,是警察攔下了我們,說是有人舉
報……”吳倩倩賭咒發誓,堅稱沒有把錄音賣給第二個人。
尹東來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撒謊,於是轉頭看向海哥,從口袋裡拿了張照片,遞到他的面前。
“這個女人海總認識嗎?”
這是昨晚視頻上的截圖,而且是截的全圖,紅脣大眼,妖冶風
塵,身上一片布料也沒有!
海哥臉色頓變,眉頭皺了皺,搖了搖照片,小聲問:“這是哪裡來的?”
“昨晚和我們視頻聊天,截下來的。”尹東來笑了笑。
海哥把照片丟開,忍了幾秒,帶着笑容轉頭看向尹東來,“這個人我認識?也得罪了奕總嗎?”
“倒不是她,就想知道她昨晚和誰
在一起,我們要找的是和她在一起那個人。從酒店登記資料上來看,她常和那個人去那家酒店。”尹東來雙瞳亮亮的,饒有興致地看着海哥的表情變化。
海哥終於臉色大變,又抓起了照片看了一眼,然後撕成了兩半,往地上狠狠一丟。
“這是蘇凌?”吳倩倩看清了那女人的臉,啞聲驚呼。
蘇凌是海哥養的女人中的其中一個,跟了他有一年多了。
“行,我找到那個人,一定交給奕總。”海哥忍聲吞氣地說完,讓人把吳倩倩帶出去,一口氣喝了好幾杯功夫茶,這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執起茶壺,給尹東來把茶添上。
“其實我請奕總來,一是把吳倩倩交給你們,你們想知道什麼,自己去問她。還有一件事,想請奕總高擡貴手。”
“哦?我們和海總在生意上沒什麼交集……”尹東來慢吞吞地說道。
“哈,尹總就不要這樣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在當地也算是有頭有面的人物,這些年來朋友交了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數。季長海的事,我確實坑了他一回,但我也只是轉嫁一下損失。明說了吧,先上當的人是我,我得了那批貨就知道虧大了。所以,我請吳倩倩幫我把貨轉給季雷,沒想到季雷是人精,把季長海也繞了進來。對方乾脆拋開了我和季雷,直接盯上了季長海。”
“那麼,海總這算是看了一場好戲了?”尹東來冷笑着放下手裡的茶碗,嚴肅地說:“你知道奕總若親耳聽到你的這番話,他會怎麼辦嗎?”
“當然知道,我既然親自來了,當然是誠心誠意想和奕總交個朋友。當然,我要和奕總交朋友,那是高攀,我會拿出我的誠意。但是,請奕總先停手。”海哥推了推眼鏡,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實在聽不懂你的話,海總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這樣,我回去先和奕總說說,看看我們雙方是不是再有機會坐下來談。”尹東來到這裡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想再多留,朝海哥淡定地笑了笑,起身告辭。
海哥笑笑,起身向他伸手,“那好,我就不耽誤尹總寶貴的時間了,吳倩倩你可以帶走。”
“不必了,她把錄音賣給誰,若她真想說,或者真敢說,那剛纔就已經吐露實情了,現在她既然在您的威風之下還要隱瞞,想必真的只賣給過奕磊。光頭和小馬既然複製過一個,說不定也複製過兩個三個,我們會從他們二人身上下手。”尹東來搖搖頭,徑直往廳外走。
“那就不送了,尹總慢走。”
海哥送他上了電梯,笑容可掬地擺手道別。待電梯門緩緩關上,他的笑容也即刻消失。
“媽、的!”他狠罵了一句,一腳踹向了電梯門邊放的金色垃圾筒。
“大哥,現在怎麼辦?您手上的股票可算是虧乾淨了,這可不是小數目。”大蝦從一側快步出來,緊張兮兮地瞅着他說道:“還有礦山的事,這事一鬧出去,您可怎麼辦?”
“閉嘴。”海哥摘下眼鏡,用眼鏡布用力擦了幾下,戴回鼻樑上,陰惻惻地說道:“他還不能隻手遮天呢,我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
“不過,您爲什麼不找奕磊?”大蝦摸了摸臉頰,好奇地問道。
“你跟我這麼久,還不知道我嗎?我之所以能走到現在還安然無事,就信奉一個原則……絕不把寶押在同一個人的身上!”他豎起手指,滿臉戾氣地看了一眼大蝦。
蝦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奕磊開了個條件給我。他和奕景宸是死對頭。相比起來,奕磊手毒,毫無顧忌。奕景宸還算守點規矩,不會亂來。”海哥坐回沙發上,讓人把紅酒重新端上來,滿滿地倒了一杯,惡狠狠地說道:“蘇凌的事,你給我弄清楚,把那人找出來。別弄死了,我得讓他活着看我怎麼整蘇凌。”
“娘們就是靠不住。”大蝦打了幾個電
話,坐回他身邊,小聲說:“現在我們怎麼辦?”
“在這裡等着,奕磊說只要我把季沫給他帶過去,一切好說。但你也看到了,根本不好下手啊。這季長海自己長得像個冬瓜,沒想到生個女兒如花似玉,還挺有手段,把奕景宸這種男人給搞
到手了。”海哥一口氣把酒喝光,染着紅酒的嘴脣一張一合,全是惡毒的字眼。
“她要在這裡停上幾天,總有機會。”大蝦摩拳擦掌地說道。
“吳倩倩這女人,你還是趕緊甩脫吧,別再和她有什麼瓜葛了。”海哥扭頭看他一眼,陰冷地一笑,“她自以爲聰明,現在惹了一身,別說奕景宸,沐秦也不會饒過她。”
“畢竟跟我這麼多年,我送她走吧。”大蝦揉了把臉,無奈地說道。
“送個
屁!”海哥眼睛一瞪,小聲訓斥,“你能對付得了奕景宸,還是能對付沐秦?現在不比以前了,逮着有錢的還能去綁過來。現在他們都請的私人保鏢,辦事簡直比我們的人還狠。”
大蝦悶了會兒,點了點頭。
門外,吳倩倩腿一軟,幾乎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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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市通往草原景區的高速路上,來參加海貝殼會議的客商們已經坐上了大巴出發了。
他們會在明早趕到牧場,在草原上度過一天,再折返去白頭峰。行程最後一天,廠家會和敲定的代理商簽下代理合同。
奕景宸讓郭桐租了輛好房車,讓季沫可以躺着趕路。他本身是不想去的,但季沫看上去興致勃勃。轉念一想,他還沒和季沫一起出遊過,於是點頭同意。
郭桐開着車,奕景宸坐在小桌邊喝茶看書,季沫已經躺在小牀上陷入了夢鄉。房車跟在大巴車隊的後面,始終保持一里路的距離。
雨水洗刷過的天空裡飄着一股子青草的清新氣息,車窗微敞,草香味兒直往車裡面鑽。
一直走了四個多小時,終於在清晨時分趕到了牧場。房車停在稍遠的地方,季沫和奕景宸拉着行李箱,去和大隊伍會合。
廠方的人早就在帳篷區外等着二人了,給二人發了名牌,領着他們到了屬於他們二人的帳篷前。
葉雪顏的帳篷就在他們旁邊,這時她穿着一身運動裝,一手端着一杯熱奶茶,一手在伸懶腰。
看到二人過來,她笑了笑,向奕景宸點頭打了聲招呼,鑽回了帳篷裡。
“你沒有住過這個吧?我以前出遊時倒是常住。”季沫把行李放下,興奮地往四周看。
青草上還沾着露珠,遠遠看去,有馬兒在奔馳。一輪紅日正慢慢往上爬,紅霞染透了半天碧藍的天。
她是睡飽了,精神抖擻。
奕景宸處理了半晚公務,後半夜挨着她倒也睡得可以。
苦了郭桐,哈欠連天地過來,催着二人把各自的藥吃了,滾回自己的帳篷去睡大覺。
“奕總,沫沫,這是我自己帶的奶茶。”葉雪顏又出來了,一手端着一隻紙杯,把熱汽騰騰的奶茶遞給二人,笑吟吟地說:“放心喝吧,是我自己做好,用悶燒杯隨身帶着的。”
“挺好喝的。”季沫接過來,捧在手心裡暖了暖,低頭抿了一口。
這裡氣溫有點低,她穿着外套還是感覺有點冷,一杯奶茶正好能讓她暖暖身子。
“奕總,今天騎馬去吧?”葉雪顏又大方地邀請奕景宸。
“去吧。”奕景宸也挺大方地應約。
季沫眼角抽了抽,她是騎不了馬的,真是掃興。
“你騎不了,去看看也行,你騎過馬嗎?”奕景宸拉住她的手,帶着她緩步往前走。
他們兩個是目不斜視地從葉雪顏面前走過去,葉雪顏剛剛還咧在脣角的笑容僵住,尷尬地看着二人越走越遠。
又有一位騎士風一樣的從二人面前疾馳過去,馬蹄踏過青草,碎碎的露珠飛濺開。看着那人飛馳遠走,季沫心裡像裝了只蝦米,不停地蹦噠。
“好可惜……”她念叨着,目光一直追着那瀟灑的騎士走。
“別看了,小心眼珠子掉出來,說得好像一輩子再不能來了一樣!我在英國的農莊,夠你去打滾了,滾到溝裡我也不攔着你。”奕景宸好笑地說道。
季沫扭頭看了他一眼,抿脣一笑,指着他身後說:“給我買那個,我要那個。”
奕景宸扭頭看,她指的是販賣旅遊區工藝品的小攤上高懸的牛仔帽子,十塊二十塊一頂,堆得高高的。
“拿着。”奕景宸順手拿了一頂,往她頭頂上一扣。
季沫理了理頭髮,也伸手拿了一頂,往他頭上戴,笑着說:“這樣纔像牛仔夫妻。”
奕景宸有點兒嫌棄,直接揭下來,往小攤上一丟,脣角勾着一抹笑,“我沒零錢,自己付吧。”
“嘖嘖……”季沫只好自己掏錢,扶着帽檐跟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