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恩是在回去的半路遇上慕亦卿的。
慕亦卿站在前邊，灰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頎長的身影渾身散着戾氣，身後是整齊站列的黑衣保鏢，面無表情又似一臉殺意，總有種被圍堵的感覺。
“我指的男人是你爺爺。”姜念恩吞了吞唾沫。
灰褐色的眸子微眯：“你掛電話。”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當然，是他知道姜念恩口中的男人是老頭以後。
姜念恩沉默片刻，頓時恍然大悟：“你說剛纔?那是因爲…….”姜念恩情緒有些激動噼裡啪啦朝慕亦卿講一大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個清楚。
“我上輩子欠你們家的。”這是總結詞。
“所以你要還一輩子債。”這輩子別想從他身邊逃開。
聞言，姜念恩眼神閃了閃，走到慕亦卿面前：“木魚，我有一個問題。”剛纔她故意省去了和趙冰清的對話。
她不是一點都不在意的。
她也做不到像表面上的豪爽。
慕亦卿居高臨下看着面前這個不知道該說聰明還是該歸於傻一類的女人，眼底透着濃濃的寵溺。
“你覺得我有什麼優點?”
姜念恩問出來，慕亦卿俊美的臉一閃而過的詫異，怎麼突然在意這個，她姜念恩不是從來都覺得自己完美無缺，
見慕亦卿半天沒有答案，姜念恩一臉苦惱：“我身上就沒有你能說得出口的優點?一個都沒有?好，那換庸俗的說，就是你喜歡我哪點?”
果然夠庸俗的。
姜念恩伸手緊緊挽住老爺子手臂，甜甜笑着：“爺爺，可不可以”
“不可以。”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了，把手從姜念恩兩隻手臂中抽走。
一羣烏鴉從頭頂飛過。
話纔到嘴邊，就沒商量的機會了還真半點便宜都佔不得。
爺爺，白叫了。
“你根本沒規定截止時間!”兩道眉毛上挑，姜念恩橫眉瞪眼。
“遊戲規則由我定。”老爺子語氣淡淡說道，順便給了姜念恩一記“你沒有資格說話”的眼神。
慕亦卿上身，霸氣外漏吶。
好吧。
很充分的理由。
“憑什麼?!”
“憑我是那混小子他老子的老子。”
一個能說出“只要我們能控制一個國家的貨幣發行，我不在乎誰制定法律”無視皇室，把所有人踩在腳底的人，她是隻有仰望的份兒。
“對了。”老爺子走兩步回頭：“你剛剛問我湖裡有沒有魚?”
所以呢?她覺得她問的是廢話，也沒有答的必要，因爲只是一個答案。
爲什麼有種不詳的預感……
“答案是，沒有。”
姜念恩傻眼了，她一定愣了很久。她聽得出沒有起伏的話裡的得意。
“那你拿着魚竿做什麼。”在沒有魚的湖裡釣魚……
“我樂意。”
好。
好答案。
姜念恩覺得自己應該舉雙手使勁鼓掌，
“趙冰清那丫頭，喜歡那混小子。”聲音從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傳來。
姜念恩現在是徹底傻眼了，最後一句是在按暗指他接受的孫媳婦人選是趙冰清?!
靠。
他妹的。
姜念恩哭喪一張臉，又被整了……她姜念恩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對不起這家男人的事，這輩子是來還債的。不過能不能分期還債，一起來她忍耐力有限，遲早會吐血
身亡。
跟在老爺子身邊的男人還沒離開，姜念恩斜眼瞅了一眼：“紙和筆。”
男人很快意會，從西裝內袋中掏出紙筆遞給姜念恩，姜念恩動作利索在紙上寫下一句話……最近是不是經常受心理支配，有自殺或攻擊、傷害他人的動作行爲?
“交給你家老爺。”姜念恩把紙筆遞還。
慕亦卿勾脣：“你覺得你哪點值得人喜歡。”
姜念恩瞪着一雙大眼，表情很認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優點，但沒一個女人比得上你。”
慕亦卿搶在姜念恩說話前，他不是沒看到她臉上異於平常的情緒。
你沒有優點，但沒一個女人比得上你。
聽起來不算誇獎。
可是……讓人心安心情好的一句話。
夕陽之下，天邊金色漣漪投射姜念恩半邊身上，恍若鑲上一層金色光芒，姜念恩笑了，彎彎杏眸閃爍着明亮的光，沒一個女人比得上……就算她像一個人，可那個人不及她。
“一塊口香糖吐在地上你還會因爲它還有點味道撿起來繼續嚼嗎?哈哈。”姜念恩仰頭笑出聲。
“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姜念恩嬉笑着晃悠腦袋，雙手勾住慕亦卿的手臂：“我餓了，我兒子也餓了。”跳起來推慕亦卿走。
姜念恩，你再敢這麼跳試試。”慕亦卿臉又黑了。
小臉依然綻放着笑，姜念恩笑得花枝招展：“我發現你們爺孫倆真的很像。”
“誰和那老頭像。”俊臉一閃而過的彆扭。
“你呀你呀。”
“姜念恩，不準跳。”
“是我兒子在跳。”
笑聲消失在一片綠色和金光中。
……
“什麼意思?”
老爺子坐在歐式軟沙上，銳利的雙眸緊緊盯着手裡的字條很久，還是不懂上面的意思。
恭敬站起旁邊的男人微微擡眸，一雙碧綠的眸子閃了閃：“字條的意思是問您有沒有上面的症狀。”男人回答得老實。
老爺子斜睨一眼，冷冷道：“我識字。”他要問的症狀後面預示什麼。
“那丫頭還說了什麼。”
“姜小姐讓屬下平日多觀察您做事有沒有異常，是不是自知力缺陷還是……”
“閉嘴。”老爺子擡眼瞪去，那丫頭是在說他有精神病。
死丫頭，一點虧都吃不得。
“還說了什麼。”
“還說……”男人低着頭，有些猶豫。
“說。”
“精神病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的。”
“呯”，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上發出響亮的撞擊聲，視線緊盯着落在棕色地毯上的紙條，老爺子臉色極爲難看。
……
“姜念恩，浴袍。”
浴室傳來霸道的男聲，躺在沙發上的二話不說姜念恩站起來，走到衣帽間，抽起乾淨的浴袍朝浴室走。
“砰。”走得有些急，膝蓋撞上牆角的櫃子上，姜念恩倒吸一口氣，微微彎腰去揉膝蓋撞到的骨頭，小聲嘟囔：“人品差。”
視線無意掃向櫃子上的花瓶，目光下移落在壓在花瓶下的紙張，房間每天有人清掃花瓶下不該出現，慕亦卿放的?給她的?那幹嘛放這麼隱蔽。姜念恩伸手去抽紙，直起身子翻開對摺一起的紙。
看清楚紙上的字，姜念恩赫然睜大眼，臉色慘白。
手裡的浴袍和紙，同時掉在地上。
很快，姜念恩打了個激靈，跑到客廳，目光掃着四處，櫃子後，沙發後，所有能藏下人的地方，窗戶……姜念恩跑到窗戶前，面色透着驚慌無措。
怎麼會，怎麼會……
“姜念恩……”浴室裡慕亦卿的聲音又傳出：“姜念恩，還不進來?!”
姜念恩回頭盯着浴室的方向，眼裡閃爍着不明的情緒。
“來了。”
低低應了一聲，姜念恩回去重新拿了乾淨的浴袍，緩緩撿起地上的紙，那一行子再一次清晰落在眼底。
“念恩，我以爲再也找不到你了。”
是他。
姜念恩很確定，這樣的語氣，一定是他。
顧林夕……
浴室門被打開，姜念恩走進來，慕亦卿不悅的瞪去，臉色有些緩和：“姜念恩，你連蝸牛都不如。”
姜念恩沒有搭話，抱着浴袍走過去遞給慕亦卿：“給。”
慕亦卿接過來，二話不說直接把浴袍丟開，手臂環住姜念恩的腰，壓低聲：“一起洗。”姜念恩整個人被慕亦卿大力往下拽，身上衣服的鈕釦被解開一顆，一顆……慕亦卿手指一彎，停下解鈕釦的動作：“姜念恩，你終於想通了?”平時早就開始反抗，今天這麼乖，太反常了。
“恩，想通了。”姜念恩順着答，馬上又反應過來：“想通什麼?”臉色詫異的對上慕亦卿的眼神，姜念恩馬上躲開灰褐色的眸子的注視。
慕亦卿一雙眼直勾勾盯着姜念恩：“姜念恩你有事瞞我。”語氣已經透着一絲不悅。
“我沒有。”姜念恩垂着頭低聲回一句。
“……”慕亦卿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氣氛頓時變得壓抑。
“我承認我有事瞞着你。”姜念恩忽然擡起頭：“如果你相信我就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解決好。”
她和顧林夕之間，總是要有個了斷的。
“如果我說不給時間就是不相信你?”慕亦卿臉色沉了沉。
“應該是。”姜念恩誠實的點頭。
慕亦卿的臉完全沉了，把姜念恩身子放穩站着，收回摟在她腰間的手從浴缸站起來，手臂伸長撈起浴巾將下身包裹，上身還有水珠點點。
姜念恩望着頎長的身影走出浴室，她想慕亦卿大概猜到了她隱瞞的事和誰有關……
“木魚。”姜念恩追上去。
感覺後背一股力，後背被緊緊抱住，慕亦卿怔了怔，想出聲又把到嘴邊的話逼了回去，頭往後側了側。
姜念恩從後面緊抱住慕亦卿，頭埋在他布着水珠的脊背：“木魚，你生氣了?”
“……”
“我知道你生氣了，我也知道你猜到了。”
聞言，灰褐色的眸子一閃而過的黯然，迅速竄起火苗，慕亦卿轉身把姜念恩拉開兩隻手握住她的雙肩，嗓音低沉：“我是從他身邊把你搶走，但我決不允許你被搶走。”
感覺到一股逼人的氣勢，姜念恩再次伸長手臂環住慕亦卿的腰，頭靠在他一側肩上，在他脖子間蹭了蹭：“你這麼霸道，我當然搶不走。”被緊張，也是一種幸福。
慕亦卿睨着姜念恩後腦，薄脣輕啓：“諷刺?”聲音裡涼意一片。
姜念恩無奈，摟在腰間的手上移勾住慕亦卿後頸，頭湊上前，輕聲道：“以前，我覺得我是愛顧林夕的，沒有人比他對我更好，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依賴和習慣。”
慕亦卿不語，沉默聽姜念恩說話，只是臉上的不悅褪去不少。
“你闖進我的生活，一切都改變了，不過時間證明了，你的出現是爲了讓我明白什麼是愛情。”姜念恩聲音很輕：“我很確定，我不後悔遇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