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
“每一個歷史悠久的王室都會有許多見不得光的秘密。閣下如此專注地看着外面,是不是已經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克萊爾公爵走到陌生的旅人身邊,坐下了。
白沒有理睬他。
“雖然並不得到官方的認可,但一直有傳言,說那個王室的滅亡,是因爲它的罪孽太過深重。暗殺、偷情、禁戀,所有不被允許的事情,都曾經發生過。那個王室,每一代的歷史都寫滿了罪惡……”
白還是出神的看着外面,寂靜的夜風,沙沙的樹葉。
“……爲了保住秘密,不讓自己的秘密泄露,連女人也擅長殺人。”
白知道,這是臨近前德蘭尼亞王宮的地方,所以纔會被薩卡的思念牽引,他能感受到所有的一切,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是痛苦與快樂共存的。
他想知道真實,他已經知道薩卡與自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他更害怕真實,不斷入侵的薩卡的記憶,讓他害怕。
“克萊爾公爵,您似乎對德蘭尼亞的歷史相當熟悉。”
“世間最清楚發生在德蘭尼亞的故事的人,是我們的皇帝陛下。這一切都是秘密,您如果希望得到真實,請向我們的皇帝,全名爲薩蘭·肯尼達·凡·拉·薩拉斯蘭的陛下詢問。沒有得到陛下的允許,沒有人會向您述說真實。”
克萊爾是小心謹慎的,不能確定陌生人的身份的此刻,他必須小心謹慎。
薩蘭·肯尼達·凡·拉·薩拉斯蘭?
異常熟悉的名字,記憶的最深處因此有了顫動,那曾經刻在心中的名字,讓他痛苦與甜蜜的名字,但是——
他想起來了,那個將自己封印的人,正是這個薩蘭·肯尼達·凡·拉·薩拉斯蘭,帶着愛的悲憐,將他封印的人。
爲什麼將我封印!
悲哀的思考,只是記得那個人的手指,悲傷的愛戀,無望的愛戀,手指碰觸身體,有撕裂的痛。
薩蘭的臉,和薩卡是一摸一樣的,所以第一次夢中見到薩卡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驚訝,他知道這個人和他是認識的,但是卻沒想到他們竟不是同一個人。
梅洛達尼說薩卡還活着,在帝國的中心,可是居住在那裡的人是薩蘭,不是薩卡嗎?
他確切地知道,薩卡與薩蘭不是同一個人。
薩卡沒有薩蘭的寒冷與無情,即使遲疑即使曾經想過毀滅,薩卡依舊會守護這個世界。
薩蘭卻不一樣,在他僅存的記憶中的薩蘭,是個將世界都當作累贅的人,他寒冷寂寞,心是深不見底的黑色。
澤依貝拉夫人臨死前吐出的話語,此刻回想,更多了疑問。
她知道自己,也知道薩蘭,她說他們曾經生活在一起,這裡面究竟藏了怎樣的秘密?
如果封印只是因爲怨恨,爲何封印又能解開?
如果薩蘭不是薩卡,那麼薩卡是誰,自己又是誰,薩蘭又是誰?
到底,屬於自己的記憶什麼時候才能找回來!
爲什麼!
“您看上去有些疲憊了,請讓我送您回房。”
表現出異常的恭謹,克萊爾是個謹慎的人,不確定陌生人的身份前,他不會妄動。
手指碰到白的身體的時候,白感受到淡淡的邪惡,不自覺的彈開了。
“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您喜歡怎樣的餘興節目,如果需要女人的陪伴,我立刻爲您安排。”
即使問出如此私人的問題,也沒有得到回答,因爲白拒絕了。
“紅髮的女人或是金髮的女人,您喜歡哪一種?”
克萊爾執拗的追問着。
皇帝喜歡讓金髮的侍從和少女侍奉自己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每一次應徵,少女們都會將頭髮染成金色,雖然挑選侍女的標準與髮色無關,她們卻執著的相信,金髮更能得到皇帝的賞識。
和金髮少女派形成對比的是紅髮貴婦派,皇帝與莎拉女伯爵的曖昧關係被貴婦人們歸結爲紅髮的魅力。
確實,不僅僅是莎拉女伯爵,佛洛將軍、梅亞茲將軍都是紅色的頭髮,總是性格陰沉的安琪薇婭是金髮,而迷戀女人的懷抱的裡德隆將軍是和皇帝的祖母相似的灰色長髮,顯然皇帝對頭髮的顏色有特別的執着。
她們並不認爲侍女的金髮能長久地吸引皇帝,她們用昆蟲的血和植物的花汁調成紅色的染料,將頭髮變成火紅的色彩,試圖想莎拉女伯爵那樣,成爲最得皇帝信賴的女人之一。
因爲,皇帝更容易被金髮的侍女的青春吸引,紅色的貴夫人的成熟魅力卻能保證長久穩定的關係。
但是,貴婦人們忘記了,最得皇帝信賴的首相,是棕褐色的長髮。
即使身邊不曾缺少美麗的女人的點綴,沒有皇后的皇帝的私生活,依舊引發了某些留言。
“皇帝並非沒有適合定爲皇后的人選,只是皇帝心中認定的皇后並不是能得到民衆認可的皇后”,這樣的傳言已經很久了。
皇帝身邊的女人們也相信,並非自己的魅力不能打動皇帝,只是皇帝心中早有了唯一的人。
皇帝身邊頻頻更換的女人們,都只是用於掩飾唯一的那個人的工具。
皇帝心中另有一個人,不管怎樣的美麗女人,都不能超過那個人在皇帝心中的位子。
據說,在春之城的最深處,有一個秘密的房間,那裡是皇宮的禁地,只有皇帝一人能夠進入。
縱然是皇帝,縱然他擁有神的力量,也不能讓已經死去的人復活。
這樣的傳說在皇宮中流淌,無人能夠進入的房間,走近房間時,會嗅到淡淡的花香和寧靜的甜美,人們幻想着,在這永不能進入的房間裡,居住着永遠不會醒來的美人。
人們將這個房間稱爲“睡美人的臥室”。
克萊爾也聽過這樣的傳言,他並不認可這種女人的浪漫,因爲除了皇帝,沒有第二個人進入房間,沒有人知道房間裡面的秘密,一切都只是傳言。
皇帝,不可能愛過任何人。
他是追隨了皇帝百年的僕人,皇帝若真有過隱秘的戀情,他不可能一絲一毫也不知曉。
擡頭時,讓人聯想到皇帝的客人走遠了。
他轉身,看着正翩翩起舞的客人們。
來自異世界的女孩們有些羞澀,在反覆多次的努力後,她們也掌握了節拍。
梅亞茲,強悍得讓全場的女人們都黯然失色的女人,更是吸引了幾乎所有的男人的注意。
但是,當男人們上前邀請的時候,女人卻會溫柔的拍着對方的肩膀:“抱歉,我對弱者沒有興趣,如果想得到我身邊的位子,請你拿出一定的證明!”
克萊爾可以確定,她是與莎拉齊名的女將軍。
另一邊,裡德隆如蝴蝶般在美麗的花朵間飛舞,不停地交換舞伴,被他的熱情感染的女人們主動取下珠寶,贈給他,作爲紀念,只是他不停地收着女人的東西,竟沒有人知道他把珠寶藏在哪裡了。
據說,在得到皇帝的器重前,這個男人便是依靠欺騙女人和偷竊生活的。
對自己的血統和悠久歷史有着特別的執著的克萊爾討厭裡德隆,一個騙子、一個小偷,取代高貴的魔族貴族們,成爲皇帝的心腹,這讓他痛恨!
他走到梅亞茲身邊。
“梅亞茲女伯爵,爲何獨自一人坐在這裡?那一天,在慶典上,您的舞姿,可是連皇帝陛下也讚歎的美妙。”
“我喜歡粗獷勝過優雅,喜歡戰場勝過舞會,如果我跳舞,一定會誤傷了某位大人。”
已經被認出,梅亞茲也不掩飾,微笑着回答。
“可是我相信某位大人不會那麼脆弱,被您打傷。”
梅亞茲看了他一眼。
“我說的那位大人不是我那丟臉的同伴裡德隆哦。”
明確表示,她已經決定與克萊爾爲敵了。
“請不要忘記,我是深得皇帝信賴的人,即使真的不小心傷害了某位大人,皇帝也會赦免我。”
克萊爾尷尬地笑着。
“那麼,梅亞茲小姐,請繼續享用美酒。”
依舊不能確定陌生人的身份,梅亞茲的態度卻很是強硬,難道皇帝真的已經下定決心?
克萊爾有了不安。
菲爾斯領地的叛亂完全是蓄謀已久的結果,佛洛和龍騎士們的行動太過迅速了。叛亂剛剛發生,他們就趕到,並且迅速控制了場面。
不喜歡雷蒙格卻瞭解雷蒙格的克萊爾公爵知道,雷蒙格是菲爾斯領地的叛亂事件的策劃者!
於是他派人誅殺來自菲爾斯領地的旅行者,可惜還是失敗了。
他已經看見了自己的黯淡未來,在得到誅殺旅行者失敗的消息的時候,便看見了。
菲爾斯公爵的死亡隱含的秘密,他和匈達姆都知道,真正殺死菲爾斯的是皇帝的意志,那個永遠居住於春之城的優雅男人,用看不見的線控制着整個帝國。
自己也將被同樣的力量殺死嗎?
皇帝,簡直就是怪物!
即使同時魔族,克萊爾也懼怕皇帝,那深不可測的力量,操縱世界的力量!
但此刻,他不想和匈達姆同謀,那個總是將責任推給別人的同伴,不能信任!
克萊爾一向都是未雨綢繆的類型,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被皇帝剪除,匈達姆也不可能逃出死亡的命運!
他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的扭曲,雖然最初的時候,安排棋子的目的僅僅是監視匈達姆,不想卻在這種時候派上用處了。
女人是可怕的生物,澤依貝拉夫人的事情讓他深深地認識到這一點。
今天將會是克萊爾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如果他不能將敵人剷除,明天,被處決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非常明白,雷蒙格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那個男人,有斬斷一切的毅力!
用這三個女孩做人質或許可以,梅亞茲和裡德隆或許會不顧忌人質,那個神秘的白,卻不會不管人質的。
他可以確定白不是皇帝,可是——
強大的力量從他的身上散出來,克萊爾只曾在皇帝的身上看見如此強大、甚至會讓人害怕的力量!
衣服上已經附加了魔法,那三個女孩,很快就會被魔法侵蝕,變成人偶。
他得意地想着,邀請梅亞茲和裡德隆進入書房。
“我相信兩位伯爵來到我的領地,絕對不是因爲薪水不足以支付生活費,於是再一次從事保鏢的工作。兩位,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接受了皇帝的神秘命令?”
裡德隆沒有否認。
“既然已經知道是秘密命令了,爲什麼您還希望知道內容?您完全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將我們當做最普通的旅人招待。我們天明的時候就會離開。”
“是嗎?”
克萊爾的眼角有了冷酷。
“哈,哈,克萊爾公爵,你難道不認爲一個被女人們過分熱愛的男人也會有希望安寧的時刻?帝都的女人們太熱情了,我不能忍受了。”
乾笑着,裡德隆的藉口並不美妙。
“帝都最熱情的女人正在您的身邊,裡德隆,你的藉口並不高明。”
克萊爾的話語沒有濺起絲毫笑意,梅亞茲尖銳地注視着。
“閣下到底知道了什麼!”
“與你們同行的三個女孩是從異世界被召喚而來的,你們放棄帝都的悠閒生活,主動成爲他們的保護者,難道不值得好奇?而且,最初收留她們的村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所有的人都被殺死了,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對不起,這是皇帝的秘密,我們不能說。”
不留餘地的拒絕了。
“那麼,爲什麼你們經過菲爾斯公爵的時候,菲爾斯公爵的領地便發生了叛亂?我並不關心菲爾斯的事情,只是這裡是我的領地,作爲領主的我,有義務保護我的領民!”
冠冕堂皇的話語。
梅亞茲微笑着:“一切都早就有了安排,您認爲誰能忤逆皇帝?克萊爾公爵閣下,皇帝是沒有人能碰觸的絕對存在,即使我們的任務是殺死閣下,閣下也沒有權力阻止!”
“那麼,我們只能用武力解決問題了!如果我勝利了,這三個女孩就必須留在我這裡!”
克萊爾站起來,他不再溫柔。
“是嗎?可惜我並不認爲克萊爾公爵擁有保護她們的安全的能力。今天早晨,我們在你的城外遭遇了流浪騎士的襲擊。連克萊爾公爵這樣擅長治理領地的人也不能杜絕流浪武士的存在,如果沒有我們的保護,這些孩子又應該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
“我這裡的治安一直很好,那些流浪騎士,是從匈達姆的領地過來的。”
厚顏無恥地將責任推給同伴,他抓起酒杯。
驕傲的女人交疊了雙腿。
“即使真的是匈達姆侯爵的騎士,雷蒙格首相也不會認可。首相大人一直有意剪除地方領主的勢力,您更是被列在被剪除名單的第一頁,如果這次的事情不能得到完美的解決,我們的首相大人,正可以藉機剝奪您的權力!”
同時,梅亞茲的眼角看了一眼食物。
“我對加了特別的香料的食物沒有興趣。”
不僅是她,裡德隆也沒有碰任何食物。
克萊爾笑得猙獰。
“果然是秘密命令。那麼,所有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都死了,這個命令也就真正的永遠成爲秘密了。即使陛下因此對我有所不滿,失去兩位將軍後留下的空洞,也需要人才填補。”
擊掌。
啪!
啪!
啪!
酒杯被砸碎!
暗號響起,“演出”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克萊爾公爵將用很S很M的手段追求小白,因爲他堅信,小白是皇帝,而他對皇帝一直都很。。。。。。。。。。。。。。
雖然他不知道小白和皇帝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從他對小白的用詞,以及詢問夜晚的餘興節目中可以看出,他懷疑小白是皇帝,所以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