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主任跟馮司機是在停車場遇見的,孫主任下班的時候有點事兒耽誤了,剛準備到停車場拿車回家。卻看到了戴慶發的司機,就上前打了個招呼。由於戴小樓住院的原因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所以戴慶發還真是沒讓戴小樓跟院方的人說出自己的身份。現在孫主任一聽戴市長的公子在住院,就表示要來看一看。
沒想到一過來就見到這麼精彩的場面,馮司機手忙腳亂的把戴小樓從地上扶了起來,孫主任就知道這一定是市長公子了。心說還有人敢捻市長公子的虎鬚?擡頭一看,見是艾一戈,心裡頓時明白了,心說戴市長你就找倒黴吧,你別說只是個副市長,就是個副省長,見了艾一戈你也只有吃癟的份兒。
他還沒完全轉過彎來呢,卻就看到馮司機已經把戴小樓攙扶起來了,然後馮司機就表現的如同一個要在主子面前表忠心的奴才一般,怒氣衝衝的一大步跨到艾一戈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膽子真是不小啊,你知道你打的是誰麼?”馮司機看了戴慶發一眼,聲音終究是沒放的太大,但是語氣裡那種狗仗人勢的派頭已經盡顯無遺。
孫主任心裡哎喲一聲,心說活老子啊,你消停點兒吧,你再動手動腳的遲早也是被修理的份,還得連累你們家主子。
艾一戈看到這個司機這副德行就有些不爽,心說這跟我們大院的那些司機兵勤務兵完全是兩個概念,一個天一個地。那些司機兵勤務兵不管伺候首長伺候的多小心翼翼,眉宇之間是斷然不會露出這種諂媚之氣的,他們的小心翼翼並不是要拍馬屁,而僅僅只是職責所在和軍隊的紀律森嚴導致的而已。而這個司機……唉……
再看到這人居然狗仗人勢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嘴裡說的話也盡是狐假虎威之詞,心說這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要是在一個沒有外人的場合,豈不是你就得直接說:你他孃的敢打市長的公子,你是不是找死啊?
一揮手,甩開了馮司機,艾一戈皺着眉頭看了看在旁邊實在是被這一連串的事實打擊的還沒回過神來的孫主任,嘴裡悠悠的說道:“戴市長,我再說一次,管好你的兒子,也管好你的人。再這麼動手動腳,小心傷着自個兒!”
“你……”饒是戴市長再如何顧忌顏面,數次三番的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斥責自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何況是指摘他兒子和手下沒有家教?“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讓我傷着自個兒!小馮!你給我動手,先給他綁起來,我再叫公安部門來處理這事兒。”戴慶發怒極反笑,然後又衝着自己的司機低聲咆哮。
可是馮司機看了看艾一戈,倒是沒敢衝上去,一來他發現剛纔艾一戈動手那一下,自己就未必弄得過他,力量上的強弱一下子就對比出來了。二來呢,孫主任的態度也很值得玩味。作爲市長的親信之一,馮司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退伍的老兵了,這麼多年跟着戴慶發從區政府一路到市政府,耳濡目染的升官圖早就讓他對於環境的把握敏感至極。戴慶發可以在震怒之下忽略了孫主任的態度,可是他一個小小的司機卻無法不觀察到這種細節。而且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勢太盛了,直接說出了戴慶發的身份還渾不在乎的樣子,馮司機就不得不多留了一個心眼兒。
戴慶發一看,嗬,小馮這是搞什麼?不禁就更加震怒:“看什麼看?還不給我拿下,我就不信這小子還能翻了天了!有什麼事兒我擔着!”
馮司機苦笑一聲,主子怒了,他這個跑腿兒的總不能抗命吧,心裡有些犯嘀咕的看了孫主任一眼,遲疑着還是衝上前去。
戴慶發似乎也終於注意到了孫主任的在場,冷哼了一聲:“孫主任,你在正好,麻煩你通知一下警衛,這個人剛纔動手打了我的兒子。”
“滾開!”看到馮司機硬着頭皮上來了,艾一戈沉着臉呵斥了一句,但是馮司機這會兒也沒轍了,伸開雙臂還是做出了要跟艾一戈扭打糾纏的樣子。
艾一戈再沒什麼好猶豫的,眼看着對方的雙手已經伸過來了,左手一揮,擋開馮司機的雙手,右手順勢在他上半身一推,直接把本就猶豫不決的馮司機推出去好幾步遠。馮司機蹬蹬蹬蹬後退了幾步,立足不穩,居然一下子就撞在倒黴催的戴小樓身上,好死不死的還壓在了他的那隻受傷的手指頭上,只聽到戴小樓淒厲的一聲慘叫,看來他的手指頭基本上要重新做一下調整手術了。
戴慶發臉都白了,孫主任這才恍然大悟一般,趕忙上前兩步,儘可能努出笑臉:“戴市長,這……”其實也不能怪孫主任,這整個過程從他和馮司機出現其實也就是分把鐘的時間,他這邊也在琢磨到底應該怎麼勸說雙方呢,而且他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自然要多思索一下子。沒想到就這麼屁點兒大的工夫,居然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
“這什麼這?他動手打人了你沒看見麼?快點兒叫警衛來,你們這醫院是怎麼回事,怎麼有人鬧事都沒人管?”戴慶發已經氣的快要跳腳了,也不知道戴小樓那邊情況怎麼樣,這個當爹的怎麼能夠不心急如焚?
但是這話一說,就讓孫主任不高興了,你別說是市長,還是個副市長,就算你是省委書記又怎麼樣?老子是軍隊系統的,你管天管地你管我一個試試?你這叫什麼口氣?呼喝你手下那幫人呼喝慣了麼?沒有點兒輕重。再說了,說艾一戈鬧事我倒是沒瞅見,你們這邊不依不饒還說要動用私刑想把人綁起來我倒是看見了!——心裡這麼一犯怨念,孫主任原本想跟戴慶發說出艾一戈身份的念頭也被按捺了下去。
旁邊靳可竹算是真的看傻了,這麼長時間她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傻愣愣的看着眼前事態的發展。一邊是不知道底細的二世祖,另一邊卻是真真切切的市長大人,可是倒黴的卻是市長這邊的——在普通人心目中,市長就已經是足夠高不可攀的地位了,這下居然還有人敢打市長的兒子和下屬,怎麼能不讓靳可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