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殺人真兇

楊夜指指在那些小店外面吃麻辣燙的客人,不相信地問:“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裡?”

師淑琦點點頭,又恢復了她平時面無表情的作風,淡淡地說:“沒錯,就是這裡。別看着了店面比較舊,但是這裡的麻辣燙可是全殤城最好吃的!所以雖然是冬天,裡邊已經坐滿了,大家還是不在乎冷不冷,在外邊的桌子也要吃這裡的麻辣燙。”

楊夜跟着師淑琦找了個桌子坐下,問師淑琦:“既然這裡生意這麼好,爲什麼不換個地方,或者把店面裝修裝修?”

“小哥,我們也想啊,問題是實在沒有錢。我們生意之所以這麼好,完全是因爲我們用的材料都是最新鮮、質量最好的!而且我們的滷水、骨湯和肉湯,都是獨家秘方,精心熬製一天一夜而成,味道絕對是最鮮美的!所以其實我們根本賺不到多少錢,只能維持生計而已。師醫生,您還是要‘東北關東煮’,對吧?不知道您的這位朋友……”老闆是一個非常忠厚老實的老頭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倆旁邊。

師淑琦看了楊夜一眼,說:“他第一次來,給他來個‘大衆麻辣燙’吧。”

老闆點點頭,說:“兩位稍等,麻辣燙很快就送過來。”

師淑琦說:“你知道嗎?其實吃麻辣燙對於一個法證人員是大忌,不過我太喜歡吃火鍋時那種全身都十分溫暖的感覺了!”

楊夜吃了一口這個“大衆麻辣燙”,味道還真的很不錯,說道:“平時在局裡的時候,你老是冰着一副臉,沒想到你笑起來也這麼漂亮。”

師淑琦吃了一口麻辣燙,又冰着臉道:“我說楊大組長,我聽別人說你探案如神,不過卻不諳人事,今天和你才說了兩句話,就應證了大家所說都是真的。”

這還真是楊夜的軟肋,沒有想到師淑琦竟然就直接說了出來,楊夜也馬上回擊到:“師醫生說的沒錯,不過按師醫生這有話直說的性格,我看師醫生比起我來,也好不到哪兒吧?”

師淑琦又吃了幾口,說:“看看,別人都憐香惜玉呢,你直接就開始針對起來了,怪不得三十一歲了還沒有女朋友。好好吃你的麻辣燙吧,熱飯都擋不住你這嘴。”

兩人這頓飯一直在鬥嘴之中,吃了近一個小時,之後楊夜還很“紳士”地把師淑琦送回了她的家門口。

2011年11月24日下午六點整。

今天輪到楊夜和軍人盯着馬偉。羅文的供詞已經經過證實,在11月27日晚上九點二十八分確實回到過公司,知道九點三十七分才離開。而且經過暗中調查訊騰公司財務部的總機,證實在九點三十一分的時候確實有人曾經使用修改過財務報表,而且修改的部分正是羅文報上去的部分。所以羅文的不在場證明已經形成,目前最大嫌疑就是這個馬偉。

“馬偉平時不是應該早吃了了麼?今天怎麼了?”楊夜問軍人。

軍人回答道:“不太清楚,說不定他有什麼工作還沒做完,畢竟從羅文的所作所爲看得出,在這個企業裡,頭兒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不過我一直在想,這個馬偉如果真是兇手的話,爲什麼還要對已經死了的人還做出那種喪心病狂的行爲呢?不過我突然又起來我當初在特種兵部隊的時候,有部分檔平時表現一直十分優秀,但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意外受傷之後,就會留下心理陰影,從此以後實力就會直線下降,最終不得不含恨離開特種兵部隊。”軍人說完,眼神裡也透露出一種無奈和黯然之色。

軍人以前是特種兵種的精英,楊夜知道軍人爲什麼會被從特種兵部隊調回家鄉殤城的重案組,所以拍了下軍人的肩膀,說:“兄弟,過去的就過去了,都是懲惡揚善,在哪個地方都一樣。不過你說的確實是一個值得一查的突破點,你現在就去着手查一下馬偉之前有沒有什麼特殊的經歷,這裡我一個人盯着就可以!”

作爲特種兵,軍人身上最受楊夜看重的性格就是執行力超強,而且從來不問爲什麼,楊夜的話剛說出口,軍人便已經下車。

只剩楊夜自己一人了,楊夜便點了支菸,眼睛繼續盯着迅騰集團公司的大廈。

只見大廈門口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走來走去,卻始終沒有進入大廈——楊夜認識這個人,正是之前被懷疑殺害林娜,患有羊癲瘋的“傻胖”薛志騰。

他怎麼還會來這裡?楊夜暗想到。不過現在是暗中監視,還是靜觀其變爲好,暫時不要打草驚蛇的好。

過了沒多久,馬偉終於出現在大廈的門口,身邊還跟着他的新秘書孟雨欣。

馬偉剛剛走出門口,在門口逗留了近二十分鐘的傻胖就衝了過去,手中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根棒球棒,對準馬偉的頭部就狠狠揮了過去。還好因爲傻胖的體重實在太高,傻胖還沒有接近馬偉就已經被馬偉發現,馬偉馬上用右胳膊擋住了自己的頭部,傻胖的棒球棒便結結實實地打到了馬偉的右臂之上。傻胖好像瘋子一樣,舉起棒球棒準備繼續攻擊馬偉,但是馬上就被訊騰的保安過來拉住了。

傻胖被四個保安按住,但是還是一直在掙扎,嘴裡還大罵:“馬偉,你這個僞君子!你殺了林娜,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會得到報應的,你的醜事,我都知道!……”剛罵了兩句,整個人突然渾身開始顫抖,本來向前衝的身子也突然便軟,直接倒上了地上,嘴裡一直吐着白沫……

保安之前已經報了警,警察剛好這時趕到,本來準備把打人的帶走,沒想到反而成了120的替身。警察帶走了傻胖,便問馬偉:“您需要去醫院檢查嗎?”

馬偉擺擺右手,說:“沒什麼大問題,不用了。”

那警察點點頭,繼續說:“不過要麻煩您去局裡和我們做下口供。”

馬偉點點頭,親了一下孟雨欣的臉龐,說:“我今天沒辦法送你回家了,你今天先打個的士吧。”便被警察也帶走了。

這一切盡入楊夜的眼中,楊夜把口中的煙滅了,跟着那些警察,到達了殤城市第三人民醫院。

傻胖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慢慢睜開了眼睛,便看到了楊夜坐在自己面前。

“你來做什麼?你們這羣警察,不去捉真兇,就只會在這裡浪費時間!”傻胖說完,轉過身,躺在牀上背對着楊夜。

楊夜說:“事實上,我來這裡找你,就是爲了替林娜伸冤的。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林娜是麼?我想你也不希望林娜含恨而死,兇手卻一直逍遙法外吧?我可以在這裡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將兇手抓到,不管他是誰,讓林娜沉冤得雪,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傻胖已經又把身子轉了過來,盯着楊夜問:“你想知道些什麼?”

楊夜直接進入主題:“你說你知道你們副總裁馬偉的一些醜事,不知道是指什麼?”

傻胖的眼神突然變得精神起來:“這麼說你也懷疑他了?林娜絕對是他殺的!”

楊夜坐到傻胖病牀旁的椅子上,說:“這就得看你提供的線索到底有多大作用了。”

傻胖緩和了下情緒,儘量避免羊癲瘋再次發作,便開口說:“馬偉能在訊騰混到這個地步,有現在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其實完全是因爲一個人。這還得從馬偉剛到訊騰的時候說起——”

“其實馬偉以前的能力一般,來訊騰一年了,也沒什麼突出表現,就和其他普通員工一樣,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在當年,我還是創意部總監的時候,他見了我,也得點頭哈腰。可惜就像那句話一樣,‘上天是公平的’,馬偉雖然能力不足,但卻長得十分帥氣,上學的時候又是校籃球隊的,所以很有女人緣。在當時,我們公司有個叫周麗麗的女孩子,長得非常漂亮,而且能力超強,是公司裡的頭號美女。不知道馬偉用了什麼方法,追到了周麗麗,他兩男俊女俏,當時是公司里人人都羨慕的小情侶。”

“本來一切都沒有問題的,可是我們老總周立波爲了壯大公司,決定和當時的房地產巨頭‘運發集團’的老總魏曉慶合作,讓魏曉慶給我們公司投資。當時的我們,只是一個單一生產辦公用品的小企業,怎麼可能說服人家‘運發集團’這麼大的腕兒?不過我們老總周立波卻掌握了魏曉慶的一個致命的弱點——魏曉慶是單身,十分喜歡長得強壯,又年輕俊俏的男性。”

“於是馬偉在我們老總周立波的刻意安排之下,便和魏曉慶勾搭上了,而且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馬偉就成了魏曉慶的情人,我們訊騰也就很順利地從魏曉慶那裡借了十個億的資金。其實我們訊騰之前的業務都做得非常精,口碑在業內也是出了名的好,之所以一直無法擴大規模,就是因爲資金不足。現在資金有了,我們便在幾年之內,就上了市,成了一家集團公司,而馬偉也一路青雲直上,成了現在的集團副總裁。”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沒有太大的問題,只不過是一個商場的黑色交易而已。但是在馬偉和魏曉慶發展關係不到三個月的時候,馬偉的女朋友周麗麗從同事們的口中也知道了這件事。周麗麗是一個要強的女孩,樣樣都優秀,所以馬上就去找馬偉理論,剛好撞見馬偉和魏曉慶在一起。周麗麗十分氣憤,但她又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子,並沒有大肆吵鬧,而是讓馬偉馬上下決定——到底是要魏曉慶還是要她。馬偉當時支支吾吾的——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孩;一邊是自己的前途,一下子變得猶豫不決。但那魏曉慶卻馬上幫馬偉做出了選擇——魏曉慶讓自己的保鏢把周麗麗趕走,還對周總施加壓力,讓周總解僱了周麗麗。而馬偉從始至終,根本沒有幫周麗麗說過一句話!”

“可憐周麗麗一夜之間失去了愛情和工作,從此一蹶不振,整天足不出戶,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我們當時很多同事都去看過她,鼓勵她振作起來,卻沒有一點作用。而馬偉卻從沒去看過周麗麗一次!三個月之後,周麗麗便死於一場車禍,那麼一個優秀的女孩子,就這樣香消玉損了……”說到這裡,傻胖的情緒又變得有點激動,“但其實周麗麗的死不是意外,我曾在無意之中聽到馬偉和魏曉慶的談話,那魏曉慶親口說周麗麗其實是她找人撞死的,還威脅馬偉,如果發現馬偉有其他女人的話,不僅僅是那女的要死,連馬偉也不會放過!”

“馬偉從此便當一個任魏曉慶玩弄的玩具,隨叫隨到。不過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金融風暴席捲全球,房地產行業在那一年一下跌入谷底,魏曉慶幾乎在一年之內便傾家蕩產;而訊騰卻蒸蒸日上,成爲了殤城市的龍頭企業,當初和魏曉慶借的十億,連本帶利早就還給了魏曉慶。魏曉慶被債主逼的走投無路,找馬偉幫忙,她卻沒想到馬偉早就對她懷恨在心,不僅沒有幫她,還把她的債主叫來,讓她再沒有藏身之處。那魏曉慶,最終被逼上絕路,在一天晚上,在自己租的公寓之內服毒自殺了,死相十分恐怖,而且據說眼睛怎麼合也合不上。這些被當時的媒體炒的很兇的,你可以去查。不過魏曉慶絲毫不值得同情,只能怪那魏曉慶做事太絕,最後遭報應了。”

“馬偉從魏曉慶死前,就開始對訊騰暗中控股,魏曉慶死後,馬偉已經掌握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所以周總其實根本沒有能力再挾制馬偉了。馬偉上位之後,便開始把知道他的這段不光彩的歷史的老員工,一個個排擠走,最後只剩下我。不過我也沒什麼好果子吃,從創意部總監降成了一個普通員工,要不是因爲我的創意確實還有很多利用價值,馬偉根本不會留我!”傻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林娜和馬偉交往的事情,全公司裡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馬偉在這方面是老手,保密措施做的十分了得。但是像馬偉這種人,這麼可能喜歡上娜娜?娜娜一定是他殺的!他玩完了,不想要了,就把娜娜殺了!一定是他!……”傻胖說到這裡,人又開始抽搐,楊夜趕忙按住他的人中穴,邊叫來了醫生,便悄悄離開了。

雖然天氣越來越冷,不過楊夜此刻的心裡是熱血澎湃: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多陳年往事自己不知道。楊夜馬上撥通文強的電話:“文強,你現在馬上去查一下關於十年前‘運發集團’老總魏曉慶自殺的相關新聞和資料,尤其是要注意如果當中有包含馬偉的地方,一定要特別標註!”掛了文強的電話,緊接着又撥通了張玲玲的電話:“玲玲,你現在馬上去查關於十年前,一個叫周麗麗的本地女孩發生車禍死亡的案宗,順便查清楚周麗麗的家庭背景及她父母或親人現在在不在殤城市,去了解一下相關情況。完成後,做一份精簡的報告,明天開會帶給我。”馬上又撥通軍人的電話:“軍人,不用查了,你先回去睡覺,通知大家明天晚上八點前會議室集合,包括輪到監視馬偉的兩個人,都來!”

楊夜閉上眼睛,感受着這稀稀落落的雪花飄落在自己臉上,心中暗想:記得以前在大學的時候,馬偉並不是這樣的,爲什麼人會在短短十年之內,發生如此大的改變呢?

2011年11月25日,晚上七點半。殤城市公安局重案一組會議室之內。

楊夜和大家說完他在醫院裡邊,傻胖對他所說的所有事情,然後繼續說:“文強,你調查的關於‘運發集團’老總魏曉慶的服毒自殺案,什麼情況?”

文強點點頭,把自己蒐集的資料插到電腦上,說:“魏曉慶,運發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生於1962年,於2001年11月17日,在自己租賃的,位於殤城市四環外新安縣郭家村的一個公寓內服毒身亡。這是當日魏曉慶死亡後,死亡現場所拍攝的照片,”邊說邊切出一組圖片,繼續說:“魏曉慶死的時候,房間從裡邊上鎖,而且現場沒有任何外侵的痕跡,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傷痕,整個房間還像平時一樣,所以判定爲自殺。”文強邊說邊切換圖片。

“停一下!”楊夜突然叫道,文強馬上便停了下來。

這幅圖片是魏曉慶房間的一角,陰暗的房間,只有可憐的一扇窗戶,只能微微能看到一點點陽光,窗臺上的一盆百合花已經稍微有點枯萎。

“怎麼了,頭兒?”文強問道。

楊夜說:“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這盆百合花雖然已經枯萎,但是你們看呈放他的那個花盆,裡邊的土壤是灰黑色,而且花的枝幹仔細看的話,有些細微的水珠。我想問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準備自殺的話,還會有心情澆花麼?這太不符合邏輯了。而且你們看這些照片,”邊說邊示意文強繼續輪流切換圖片,繼續說:“整個房間看起來很自然,但是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整個房間打理的如此乾淨整潔,甚至連喝毒藥的那個杯子,也是規規矩矩地放在桌子上,這就更讓人懷疑了!所以我認爲當年魏曉慶可能不是死於自殺,而是死於他殺!只不過兇手把整個房間佈置成了一個密室,讓人發現不了而已。”

衆人點點頭。火炮開口道:“不過雖然說的有道理,但是案子已經過去了近十年,根本不可能再找到線索了。”

楊夜點點頭,說:“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心中已經有了個嫌疑人。”

“馬偉?”曉菲問道。

“沒錯!不過一切都只是推測,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我的推測。”楊夜說。

“也許有一點證據證明頭兒你說的沒錯,”華子這個時候居然開口了,“麻煩文強你把圖片切回大死者的面部。”文強切到了魏曉慶的面部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臉部已經變形,華子繼續說:“你們仔細看,你們注意到沒有,這個魏曉慶的下巴上,有一個黑痣,”說完站了起來,走到電腦前,然後繼續說:“我們再看看第一個死者林娜和第二個死者Allen的面部圖片,”邊說邊調出來了林娜和Allen的頭像,“大家請看,林娜和Allen的下巴上,也有一個類似的黑痣。根據心理學家Alfred

Adler的理論,一個人如果曾經對於一個面部有明顯特殊的人存在長期的敵意的話,就會下意識地對有同樣特徵的人產生強烈的敵意,進而進行意識轉換,可能會把之前的敵意,都爆發到這些懷有同樣特徵的人身上。再結合頭兒的分析,馬偉很可能是殺害魏曉慶、林娜,和對Allen的屍體進行破壞的兇手!”

衆人沒想到華子平時吊兒郎當,居然也能有如此精闢的推理和細微的觀察力,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華子向大家招招手,哈哈笑道:“謝謝,謝謝哥幾個!嘿嘿……”邊傻笑邊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楊夜咳了聲,大家停止了掌聲,楊夜說道:“華子的發現確實很值得驚喜,這樣看來,馬偉的嫌疑越來越大,只差足夠的證據正式逮捕他!雖然我們還比較被動,但是我相信狐狸遲早有一天會露出尾巴,我們只需要繼續盯緊他就可以!”

楊夜說完,又開口問張玲玲:“讓你查周麗麗的情況,查的如何了?”

張玲玲低下頭,搖搖頭說:“對不起,楊組長,我已經查了,目前還沒有查到。我會繼續盡力查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楊夜知道自己對於大學生的要求可能太過嚴格,便爽朗地笑了下,說:“沒事,繼續查就好。”然後便大聲道:“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大家繼續盯緊馬偉,不管他去幹什麼,哪怕是什麼時候上廁所,都要做詳細的記錄!散會!”

有很多人不明白楊夜爲什麼這麼熱愛工作,一工作起來就沒日沒夜,好像戰場上拼了命的士兵一樣。其實,楊夜並不是把工作當成自己的生命,只是因爲如果不工作,楊夜真的再找不到其他事情可以做——工作,可以讓楊夜不會感覺到空虛。

就像現在,楊夜下了班,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應該纔是真正的生活,而楊夜卻在爲到哪兒吃晚飯發愁。

楊夜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竟又走到了上次和師淑琦吃麻辣燙的地方。那小店的夫妻兩還沒有收攤,客人還多多少少有一些。你別說,楊夜看着這麻辣燙,還真感覺有點餓了。

楊夜找了個位置剛坐下,老闆便走了過來:“師醫生的朋友是吧?這次要什麼鍋?”

楊夜隨口道:“就給我來個師醫生經常吃的吧。”

“那就是‘東北關東煮’了?好嘞,您稍等,馬上就會上來。”說完便又去忙了。

真不知道自己這麼會再來這個地方,楊夜要完了麻辣燙之後,纔有點後悔。正想着,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楊夜一看,是軍人打來的:“頭兒,又出事兒了!那個馬偉的第三個秘書,就是那個叫孟雨欣的,被發現死在自己租的公寓裡邊了!地址在迅騰集團大廈旁,電子一路東泰安門小區十四號三單元三樓西門!我已經通知大家了,你快點來!”!!!!!楊夜大驚,雖然之前考慮過有這個可能性,但是沒想到兇手居然敢這麼快下手,而且幾乎算是頂風作案,連忙往桌子上扔了100元,說了句:“對不起,我有急事,錢給您放這裡了!”便馬上打了個車,往電子一路趕去。

當楊夜趕到的時候,法證部的同事已經在蒐證,而法醫李醫生也剛剛好驗完屍體。

整個房間由粉色和紫色搭配而成,很明顯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房子距離門口的地方擺了四個簡單的沙發和一張茶几,就算是客廳。而臥室和客廳用了最簡單的隔擋分離開來。臥室之中有一張書桌和一個椅子,書桌之上擺着一臺電腦和一些化妝品,還有一些書籍和文檔。而死者孟雨欣,就仰面躺在牀中央,小腿以下部位,耷拉在牀的邊緣,自然下垂。房間之內一切的擺設都十分正常,看不出來有任何搏鬥過的痕跡。

楊夜看完現場,走過去和李醫生握了下手:“李醫生,情況如何?”

李醫生摘下口罩,說:“死者屍體仍有餘溫,而屍斑和屍僵纔剛開始形成,所以推測死亡時間在一小時前左右。死者眼球突出,頸部有勒痕,從勒痕的角度和力度來看,應該是他人所爲。”

師淑琦已經又迴歸自己法證的老本行,聽李醫生說完,便補充道:“李醫生說的沒錯。死者死於他殺,而且兇器應該是一個堅硬的條狀形物品。兇手先把死者從前面推到在地,隨後用自己的膝蓋,頂住死者的腹部,讓死者無法動彈,所以死者的腹部之處會有一塊淤血形成。死者被兇手頂腹部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只是略微地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反抗……”

師淑琦還沒有說完,楊夜便問:“師醫生不知道能不能說明一下爲什麼說死者只是略微地掙扎了一下。”

師淑琦點點頭,解釋道:“現場並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但是李醫生說又是他殺,所以兇手很可能是死者認識的人。其次,死者的指甲蓋裡發現了不屬於死者的皮膚屑,應該是死者臨死時處於自然反應,抓到了兇手的某個地方。但是死者既然能抓到兇手,爲什麼僅僅只留下了一點點皮膚屑呢?如果是正常人的話,畢竟會努力反抗,用力抓撓死者的胳膊或手臂,或者就是用力往開鬆勒住自己脖子的條狀行物品,可是死者的指甲縫裡除了一點點皮屑之外,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血液和其他物品的殘漬。再加上死者的指甲並不短,但是在那種性命攸關的情況之下,死者的十個指甲竟然仍完好無損,所以證明死者並沒有進行過強烈的反抗。死者,應該是心甘情願被兇手勒死的!”

其實楊夜也想到了這些,但是沒想到師淑琦一個法證部的人員,居然思維也如此迅捷。

楊夜接着問:“不知道師醫生能不能從這些皮膚屑中提取DNA,做一下DNA比對呢?”

師淑琦點點頭:“沒有問題。等我們法證部同事取證完畢之後,我們會全面地對死者做一次取證。”

楊夜點點頭,轉身問軍人:“死者的身份和姓名我早已經知道了,您有沒有調查過死者的人際關係,周圍有什麼比較要好的朋友?”

軍人點點頭,面色變得很凝重,說:“我們在頭兒沒來之前,就已經通知死者的家屬了。同時從死者家屬的口中得知,死者有一個十分要好的朋友……”說到這裡,眼神變得很複雜:“那個人就是我們重案一組的成員,張玲玲!”

“張玲玲?”楊夜顯然有點吃驚,不過馬上鎮定道:“張玲玲去哪兒了?怎麼還沒有來,打電話叫她回局裡等待!”

軍人很少有的吞吞吐吐道:“這個……頭兒,其實,是玲玲第一個發現的死者,打電話告訴我,讓我來這裡,但是我到這裡之後,卻沒有看見她,我已經給她打了很多電話了,說是該用戶無法接通。”

楊夜思索了一下,問:“鐵男和老牛呢?馬上CALL他們,讓他們兩人之中回來一個,我有事情要問他們。”

軍人馬上打電話,不到半分鐘,軍人便報告:“頭兒,鐵男和老牛在第三人民醫院,老牛的胰腺炎又犯了。”

楊夜急道:“軍人,你和火炮立刻去繼續盯住馬偉!其他人,都去找張玲玲,找到她,不管用什麼方式,帶回局裡!”

“是!組長!”衆人從沒見過楊夜的口氣如此強硬。

馬偉的第三個秘書又死了,不過這次死者並沒有被插入木棒,臉部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黑痣。而且死者被人殺害,卻不做任何反抗,到底那個兇手是誰?能讓孟雨欣心甘情願地被他勒死?難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偵破方向都錯了?也許這三個案件,根本就毫無關聯,一切的相似點,只是巧合之中的巧合?或許馬偉根本不是兇手,反而是兇手要針對的目標?所以他的女秘書才接二連三地被殺?

楊夜邊想,邊撥通了鐵男的電話:“老牛如果情況好轉了的話,你馬上去查馬偉有沒有什麼仇家?尤其是生意場上的!”

2011年11月26日,下午七點十分。

刑事一組每天的日常會議之上。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等待着楊夜先開口。

楊夜則是抽完一根菸又接一根菸,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距離李局給的破案的期限只剩下五天,而案子卻停滯不前,甚至連自己組裡的組員張玲玲都下落不明,聯繫過張玲玲的父母,說張玲玲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回去。而讓鐵男去查馬偉的仇家資料,也一無所獲——凡是和馬偉合作過的客戶,都取得了巨大利益,對馬偉讚不絕口,根本沒有一個客戶對馬偉有敵意。甚至包括馬偉的競爭對手,在自己的公司內部都把馬偉列爲榜樣,讓員工們都向馬偉學習。

整個會議室氣氛非常的沉悶。

楊夜抽完了整整一盒煙,終於開口了:“老牛,我本來打算讓你不參與監視行動的,可你自己說你不想落在年輕人後邊,主動要求加入的。但是實際情況是,因爲你個人的原因,導致有兩個小時,我們根本不知道馬偉的行蹤。”

老牛已經四十七歲,算是個老前輩,被楊夜這樣說,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卻也只能低着頭承認錯誤:“楊組長,我老牛以自己的人頭擔保,這種情況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楊夜搖了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發現自己的身體撐不住,就要提前和我打招呼,我們可以接你的崗,你這樣,不僅影響到了團隊,更對不起殤城市的人民。我希望你可以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老牛點點頭,不再做聲。

這時候,楊夜的電話響了,楊夜拿起電話,是師淑琦打來的:“楊組長,我現在就在你們會議室的外邊,你拜託我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我方便進來嗎?”

楊夜緊繃的臉馬上稍有緩和,連忙起來,走到門口,把師淑琦請了進來。

師淑琦一進會議室,便波不急待開口道:“死者孟雨欣指甲內的皮膚屑的DNA,和你給我的那個棒球棒上的DNA對比結果已經出來,證實是屬於同一個人的!”

楊夜面露喜色,說:“謝謝師大醫生,改天一定請你吃飯!不過現在是我們的內部會議,麻煩你還是暫時迴避一下。”

送走師淑琦,楊夜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大家也都聽到了。我其實已經和負責傻胖襲擊馬偉事件的同事借來了傻胖當日襲擊馬偉的棒球棒,拜託師醫生和孟雨欣指甲內的皮膚屑做了對比,而結果大家也都聽到了,正是屬於馬偉一個人的!火炮,馬上傳訊馬偉,我們要連夜審訊馬偉!”

曉菲冷靜道:“可是,頭兒,我們的證據可能不足以起訴馬偉,這樣貿然就把他請來,如果打草驚蛇,將來再想找到他的罪證,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楊夜的腦袋被曉菲這句話澆了醒來——其實一直以來,楊夜表現的似乎很公正無私,但是其實心裡一直不願意承認馬偉是殺人兇手,卻又害怕被同事說自己辦案的時候,投入了感彩。可是楊夜越是掩飾,卻越讓人感覺楊夜太過激進,太想證明自己秉公辦案,卻忘記了其實一個好的刑偵人員,是需要足夠的理性,和以第三人稱投入的感情,纔可以洞察別人所不察,更全面更透徹地看待問題。

文強點點頭:“確實,對方很可能會說因爲死者是自己的秘書,而且加上死者的指甲比較長,所以很可能在日常的工作中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皮膚,所有手指甲縫裡有皮膚屑根本不能算是證據。事實上,我並不認爲馬偉是殺害孟雨欣的兇手,根本沒有任何的殺人動機啊?我們也許第一意識就把這個命案和前兩宗聯繫了起來,所以才主觀認爲馬偉的嫌疑十分大。”

衆人正討論之中,會議室外又傳來一陣敲門聲,沒等衆人起身開門,只見門已經先行打開——正式是失蹤近兩天之久的張玲玲。

楊夜的臉一下黑了:“玲玲,你到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爲,是要受到處分的,你剛進入警隊,這樣做,對你的前途影響可是非常大的!”

張玲玲臉色蒼白,精神憔悴,有氣無力地道:“組長,我去搜集資料去了!我帶回來很多好東西,絕對是你們想不到的!我一定要爲雨欣姐姐報仇!”說完整個人便已經虛脫了,暈倒在地上。

張玲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三點鐘了。她一睜開眼,就看到平時最兇的那個組長楊夜,正用胳膊撐着頭,在她躺的牀旁邊睡着了。“真沒有有到他還是有善良的一面麼……”玲玲心想,眼睛一直盯着楊夜,“還是叫醒他吧,這樣睡的太難受了,而且自己只是脫水而已,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甚至還有點餓呢……”邊想邊咳嗽了一聲。

楊夜被張玲玲的咳嗽驚醒:“怎麼樣,好點了沒有?”

張玲玲點點頭,臉色居然有點發紅,說:“好多了,讓組長和大家替我擔心了,我馬上寫分檢討書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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