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文文靜靜的模樣，有時夕陽餘光映着她另半邊完好的臉，恰也是溫婉靜好，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本來也沒什麼交集，她住在內院，他居在外院，同他打交道的都是她哥哥，那個時候他還忙着同護院師傅學些拳腳，也算一門功夫。
後來七夕燈會，她哥哥原是允了她出門，還刻意請工匠打了一張鐵面，金色牡丹的模樣，富貴榮華又端雅，叫她戴在臉上遮住那半邊燒傷的臉，莫叫人笑話了去，可後來臨時來了一筆生意要談，她哥哥是去不了了，便叫他護着她一塊兒出去，自是爲了保護她的安全。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
穿着鵝黃的衫子，一絲不苟的少女髻，鬢角貼着一縷黑髮，勾拉着牡丹面具的輪廓，一雙眼靈動得像夜空中飄過的孔明燈，星星閃閃的發亮。
她不說話，卻平易近人的同他施禮，倒是將他嚇了一跳，回神之際，連忙福身倒了句姑娘好。
對於她那時的樣貌，外界大多是以訛傳訛了，說她貌醜的有，說她面生兇相的有，說她克父剋夫的也有，總的沒一句好話，可如今見來卻不是那樣。
他一步一寸的跟在她身後，瞧着她的貼身丫鬟歡歡喜喜的挑花燈，而她卻是微笑不動，好似任何一個歡喜的舉動都不屬於她，可他都看到她眼中的明亮，明明那般喜歡那些漂亮的花燈，卻依舊只是遠遠看着，就好似那些本該屬於每一個女子的幸福，她也是遠遠觀望着，未曾觸碰。
後來掏銀子買了幾盞花燈回去，也沒去七夕廟裡祈福，倒是她的貼身丫鬟去了，她卻在廟外靜靜站在，靜默的像是一幅畫。
他忍不住開口：“姑娘爲何不求？”
她愣了愣，渾身都僵了，笑得有些無力：“不求了。我認命了。”
雖說是那般平淡的語氣，卻叫人心底不由生出幾分淒涼，他很想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初初逛了一個時辰便回去了，實在不願在外多留。
那些男的女的多半指着她的臉竊竊私語，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歸不是什麼好話。
可她那時已是南方一帶有名的才女，隨便一副對聯擺在她眼前沒有對不上的，還有字謎，也是丫鬟拉着她去猜。
也不圖什麼名，丫鬟讓她去，她便去了，猜中了字謎，得了些漂亮的花燈，她卻都不要，全送給了丫鬟。倒是先前買下的那幾個，由他提了回去，再送到她屋外掛起來。
那個時候，總是見她失神的坐在廊下發呆，目光望着那花燈失神。
流光浮動之時，映得她一雙眼越發明亮。
可轉眼那亮光便輾轉不見，像撲火的飛蛾，落下一地死灰。
“你……喜歡她？”
故事聽到此處，蔣憶已忍不住追問。
然而司徒瑾楓卻是一頓，端起手中茶緩緩飲了一口，目光都是晦暗的。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搖頭：“我可憐她。”
是了，那個時候也是可憐她，覺得她倒比自己還要悽慘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