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記掛?”
“也不是記掛,只是聽了開頭,不知結尾,心裡怪念想。”
說着,無憂便拉着朝陽坐下。
看無憂模樣,眉清目秀,眸光淺亮,面容也是姣好恬靜,倒似心悠那般乖巧可人。
想着想着,手指便不由的撫上她的臉上,輕輕掃過,倒讓無憂有些尷尬羞澀。
“被你這樣的美人摸一摸,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無憂此話一出,惹得朝陽回神,直髮起笑來:“你個好丫頭怎麼跟個登徒浪子似的,說出這種話來?”
說着,朝陽便伸手揭開食盒,取出酒,端出熱騰騰的糕點:“我今日來了,必定會將後頭的事告訴你,你且先吃些糕點,這都是新作的,嚐嚐吧。”
無憂何曾吃過凡物,這會兒不由欣喜,拿着嚐了好幾個。朝陽瞧見她這副模樣,越發心酸起來。
被天父藏了這麼多年,數萬年來都被困在那一方天地內,朝陽也不知無憂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了,只是長長嘆息了一聲,方纔繼續說起昨日未說完的故事。
時至白暨奪了神虎大典榜首,重歸白虎神君之位,八擡大轎同狐九成了親。
新婚之夜,白虎神殿張燈結綵,朝陽沒有親自去,只是命小喵送了狐九幾顆養身的靈丹,那幾顆靈丹也是難得的寶貝,算是賀了兩人新婚之禮。
花燭之下,白暨頗有些緊張的揭了蓋頭。
流光映得狐九臉上光影流動,瞧着有幾分失神。
他呆呆看着她,萬萬沒有想過有一天真的會同她成婚,此時看着狐九這般美貌,卻不知該如何動彈。
只見狐九緩緩起身,卸了頭間髮飾,眸光依舊一片冷然,絲毫沒有成婚的喜慶。
“九兒……”
“嗯?”
“今夜……”白暨猶猶豫豫,不知此時該說些什麼。
狐九淡淡回神,便自顧上了榻,不曾理會白暨。
白暨一時覺得無趣,便微微嘆了口氣,見她早已闔上雙眸,便下意識的伸手撫向她的臉頰:“九兒,你可是還未原諒我?三千年了,這番折磨還不夠嗎?若不夠,你便告訴我怎樣纔算夠吧。”
他輕聲說着,可狐九仍不回答,好似未曾聽見一般,只得長嘆一聲,熄滅火燭,擁她入眠,夜裡反反覆覆靠在她耳邊說:“九兒,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次日一早,白暨剛醒狐九便不見了蹤影,尋去的時候才知道她已回了司情司,根本不顧大婚三日不理事的說法。
白暨以爲她不喜坐在神宮,便跟了她去,哪裡知道狐九身邊正跟着一羣靈草仙,見白暨來了便咯咯咯直笑。
“神君昨晚同上仙洞房時可還好?聽說神君出自白虎神族,天生力大無比,莫要傷着上仙才是!”
“有力氣的也比沒力氣的強,聽你們這麼一說,我倒也想去神虎族找一位神虎男人來試試了!”
說完,幾個靈草仙又大笑起來,狐九倒也不惱,略施笑意看向她們:“眼前就有個現成的,你們要試便找他試去吧。”
“上仙這話可是當真?!”
幾位仙女媚眼如絲的瞧過來,看得白暨渾身不自在。
他抖抖衣袍,走到狐九身邊,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手:“我們纔剛成婚,你怎麼可以這樣?”
“沒成婚的時候,你還同我的侍女眉來眼去。如今正兒八經把一羣美人往你懷裡送,你反倒害怕起來。”說着,狐九便淡淡看他一眼,“不過話說也是,我這司情司裡的靈草仙都是風月之物,要都送了你,怕你扛不住,你就自己挑幾個好的去吧。”
白暨一時無言,誰不知道司情司的靈草仙都是些個壯陽草,專門用來服侍男人的。
他這會兒整張臉都氣白了,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猛然捏緊了狐九的手,生着悶氣不說話。
靈草仙們見白暨不搭理她們,便也紛紛退下,正巧狐九在料理事務,桌上堆着一疊疊的卷軸,不過是哪家女子不孕,哪家男子不育之事,看得白暨好是頭疼。
他和狐九三千年沒做過那回子事了,如今卻跑來管別人家的不孕不育?誰管他的心急啊!
“九兒……”
白暨巴巴兒看着她,狐九已輕輕抽回了手,從袖中掏出一物來放在桌上:“你的劍蕙。”
白暨看着曾經送給她的白玉石,沒想到狐九竟然一直戴在身邊,一時不由欣喜,再拿起來一看,上面刻着兩行小字,寫的是“君子不器,方成大器”。看着這話,白暨心下又是一陣感動,正欲對狐九說什麼,狐九卻已起身:“柳相惜,你可還記得?”
白暨一愣,沒想到成婚之後,狐九便提起這個男人來,臉上喜色盡褪,卻又聽狐九道:“他曾經算計你我的事,你可還記得?”
白暨點點頭,沒料到狐九突然提起這事。
只見狐九回眸,冷冷盯着他的腹部:“若不是他算計你我,你也不會得了我的元丹,記了我三千年。”
說到此處,狐九便是一番冷笑:“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沒了那元丹在你腹中,你如今身邊還是一羣鶯鶯燕燕?”
“九兒!你爲何還提起舊事!”雖說狐九同他說話,他已經很高興,可若狐九心裡只記得他做錯的那些事,白暨仍舊覺得萬分難堪,“我沒覺得現在有什麼不好。三千年都如此了,還怕日後嗎?我白暨今日便立誓在此,若他日我再負你,這元丹便隨你取了去,叫我魂飛魄散,來生永不相見!”
聞言,狐九不由一愣,可白暨卻說得萬分堅定:“你說誓言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便把我所有值錢的東西都給你!”
說着,便摸出腰間的令牌放在桌上:“白虎神宮中的所有東西,任你拿取,我的命,亦是!”
說罷,白暨便揮袖而去,狐九以爲自己惹惱了他,哪知他走到半路便回過頭來,依舊巴巴兒看着她:“晚上記得早點回家。”
說完,這才真的離開了司情司,讓狐九不由發笑。
一旁的仙婢捧着茶入殿,瞧見狐九含笑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也笑開了:“上仙,奴婢瞧着神君如今倒是待您挺好的,什麼好東西都往您這兒送,而且現在也不像從前那樣愛沾花惹草了。”
狐九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淡了去:“好是好,就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仙婢皺了皺眉:“上仙也想太多了。凡人不過區區數十載的性命,來生來世還指不定跟誰在一塊兒,我們這些做神仙的,好歹也活了千萬年,難道還在意後頭的事?要我看,好一年是好,好兩年也是好,只要是好,這輩子便算是好過了,誰還顧及以後啊?”
狐九愣了愣,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番道理,不由一時驚厥,反而後背生出一股涼意來。
難道世間的人皆是抱着這樣的心態在過日子嗎?
想到此處,狐九便咬了咬牙,重新坐回椅子上,處理起政務來。
可之前的愁緒,卻始終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