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雖然時入秋季,但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炎熱,暑氣未消,頂着毒日頭行軍,確實是一件苦差事。
但蜀軍的士氣並沒有因爲天氣的炎熱而變得低落,相反的,隊伍的士氣看起來相當地高昂,沿着磐河向南的官道筆直平坦,蜀軍騎兵並列成四人一排,快速地奔馳着,策馬揚鞭,煙塵輕揚。
騎兵行進之時不比步兵,步兵可以排出整齊劃一的隊形,騎兵的隊形在通常的情況下,是比較散亂的,不過這種現象在蜀軍之中倒是不多見,縱然是行進速度奇快,但四人一排的隊形依然保持的很好,四個馬頭幾乎處於一條線上,可以看得出蜀軍騎兵駕馭戰馬的嫺熟,體現出良好的素質。
整支隊伍旌旗飄揚,那些戰旗上,最多的是“漢”字大旗和主將“羅”字大旗,其次纔是諸位護軍將軍的旗幟。無數面的戰旗在迎風飛舞,似乎同蜀軍將士的心緒一樣激昂,金線鏽成的穗尖在熾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陣清涼的河風吹來,讓人感受到的是無比的舒爽。羅憲是蜀地人,蜀中的氣候常常是潮溼悶熱的,和北方這種乾熱熾烤的環境絕然不同,不過羅憲在冀州已經生活了好幾年,也逐漸習慣了這裡的氣候,爲了避免正午的熾烤,羅憲選擇了提前一個時辰行軍,儘可能地利用早上天氣比較涼爽的時候趕路。
這是右軍團第一次大規模的進攻行動,在以往的數次戰役之中,右軍團一直昨於後發制人的防守狀態,雖然同樣是打仗,防守作戰常常讓人鬱悶,而主動進攻卻帶着無比的暢快和愜意,大概是人的潛意識之中,還是傾向於佔據主動的。
羅憲到達冀州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了,他可以說是蜀軍之中最早進入冀州作戰的,當初爲了抗擊匈奴,蜀軍兵分三路,羅憲率右軍團率先進入冀州,經過兩年多的艱苦奮戰,終於在冀州站穩了腳跟,也迎來了驅逐胡虜的那一刻。
冀州一直以來就是蜀軍右軍團的主戰場,這裡一望無垠的大平原正是蜀軍騎兵活躍的大舞臺,但和中軍團左軍團拿下幷州相比,右軍團的戰績一直是強差人意的,就是去年的安國大捷,那也是三個軍團聯合作戰的結果,右軍團單獨作戰,似乎並沒有爲人稱道的勝果。
這無疑讓羅憲很是鬱悶,要知道,論裝備,論戰力,右軍團在蜀軍諸軍之中,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但似乎運氣要差一些,每次攻城掠地的大戰,都沒有右軍團的份。
而這一次,右軍團終於等到一個單獨作戰的機會,那就是攻略清河平原,羅憲這次是躊躇滿志,暗下決心,不光要拿下清河平原,而且要打出右軍團的氣勢來,讓這場戰役打得更漂亮一點
。
“羅都督,前面就是界橋了!”副都督王頎指着前面對羅憲道。
羅憲的眼中,掠過一道鋒芒,他手搭涼棚,向前望去,鼎鼎有名的界橋其實只是磐河岸邊一個普通的小村鎮,如果不是王頎告訴他這裡就是界橋,羅憲便絲毫不會把這兒和當初袁紹公孫瓚激烈交鋒的古戰場上聯繫在一起。
從羅憲的這個位置,依稀可以看到晉軍的營帳和旗幟,很顯然馬隆已經搶先一步在界橋紮下軍營了,羅憲立刻下令部隊停止前進,不過他並沒有安營紮寨,而是下令蜀軍進行短暫的原地休整。
同時,羅憲派出斥侯立刻上前去打探情況,大戰之前,至少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羅憲沒有先進行紮營,就是想了解一下晉軍的狀況,然後再決定是立刻發起進攻還是先營改日再戰。
斥侯兵很快就回稟了回來,原來晉軍在界橋早已派兵來駐守了,駐守界橋的軍隊由馬隆親自率領着,大約三萬人,大部分爲步兵。
一看到晉軍在兵力上和背裝備上都顯著地落後,羅憲的嘴角,微微地落出一絲笑意,這一仗,他是勢在必得。
羅憲素來以沉穩幹練,善到硬仗而稱著,但也並不意味着羅憲就不會打順風仗,現在蜀軍以騎兵壓倒多數對陣晉軍步兵,羅憲絲毫不會懷疑這場戰役蜀軍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勝。
沒有紮營的蜀軍在原地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休整,中午的這一餐也就是簡單地吃過一些乾糧對付了過去,等到日頭偏西的時候,天氣不那麼炎熱之時,羅憲下令發起進攻。
對面晉軍的營帳便是羅憲的目標,他之所以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宿營,是因爲羅憲已經決定今天晚上在晉軍的營地之內夜宿了,有現成的紮好的營帳,又何須自己費力氣去搞,羅憲的目的很明確,在天黑之前結束戰鬥。
蜀軍騎兵一聽到有仗開打,立刻變得興奮起來,人是如此,戰馬亦是如此,全軍團上下,都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人喊馬嘶,鬥志昂揚。
擔任首攻任務的是鄧樸的青龍軍和傅募的白虎軍,羅憲的命令下達之後,二將是精神振奮,立刻點起本軍人馬,氣勢滔天,向着界橋南面十里外駐紮的晉軍大營一路橫衝過去。
蜀軍的到來,早已驚動了在界橋南面駐守的晉軍副都督馬隆。
馬隆自從擔負起清河和平原二郡的防務之後,就積極地進行着備戰,欲守二郡,就必須要先守住清河的門戶界橋,只有禦敵於國門之外,纔可以確保清河平原二郡的安然無恙。
馬隆此次在界橋,並沒有投入其全部的兵力,而僅僅只率領了三萬的步兵,另外四萬步騎,則被馬隆佈署在了其後翼的位置上,隨時可以對界橋進行增援,同時爲防不測,馬隆還是安排好了退路
。
當蜀軍發起進攻的時候,馬隆亦是輕笑一聲,大聲喊道:“出戰!佈陣!”
晉軍營門大開,數路大軍魚貫而出,在界橋開闊而平整的平原之地上,從容不迫地佈陣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