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色的小人用鐵索套着我的脖子,就用力向前拉,好像要把我拉到一條不歸路上。這個地方是當年準備重開陰間大門的場所,我在一片慘白的迷霧中,似乎真的看到了一條幽幽黃泉路。
“幻象!一切都是幻象!”我的潛意識在掙扎,眼前的景象也隨之開始忽遠忽近,飄渺無形,
我用力一聲大喊,丟失的心神彷彿一瞬間就重新回到軀殼中,眼睛唰的一睜,那條路,還有那個黑色的小人,全都不見了。
被迷惑只是很短暫的事,但就這麼一轉眼的時間,章豹他們已經吃緊。冰膽玉上的五仙觀老道非比尋常,不僅修術,而且功夫也很厲害,如果無法趁着他的肢體不能自由運轉的時候把他弄死,那就只有逃,別無它法。
章豹和絡腮鬍子纏住玉臺上的老道,一邊打一邊朝我們垂下來的繩子走。邪道偌大的年紀,又剛從死一般的蟄伏沉睡中甦醒,但體魄之強,令人咋舌,跟章豹這樣正值壯年的練武人都不分上下。我這邊剛回過神,邪道的一條胳膊驟然間詭異的一扭,好像沒有骨頭似得,繞過章豹的膀子,從一個難以想象的角度,抓住了章豹的脖子。
邪道在冰膽玉上躺了至少幾年時間,因爲沒有死,所以指甲毛髮都在緩慢的生長,他的指甲很長,鋒利如刀,章豹練了那麼多年功夫,反應奇快,硬生生架住邪道的手肘,幾道鋒利的指甲貼着章豹的脖頸划過去,留下深深的血痕。
身後的絡腮鬍子看到不動手真的是不行了,貼着地面爬一樣的繞到邪道後面,突然躥起來,從後頭抱住邪道的腰,手裡拿着刀子用力一捅。這貨出手非常狠,而且專挑邪道的軟肋下手,這一刀直接捅進一處舊傷上,沒柄而入。槍傷的彈頭還在肉裡,被刀尖一頂,又深了兩分,邪道再強,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傷口一陣劇痛,忍不住就鬆了鬆手,趁着這個機會,章豹一擰腰,拉着邪道的膀子朝前一送。
“走!”
章豹馬上催促我離開,他明顯也感覺出來了,這個邪道非常扎手,如果對方徹底從蟄伏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三個人被悶在坑底的方寸之地,恐怕要糟。我沒有猶豫,這時候拖拖拉拉,就是把同伴朝死路上帶,所以二話不說,轉身猛跑幾步,抓着繩子,蹭蹭的朝上面爬。絡腮鬍子落在最後,死命朝前跑,章豹揪住他的領子,用力一甩,絡腮鬍子被甩過來兩丈遠,恰好抓着繩子,開始猛爬。
當章豹也抓住繩子的時候,被重創的邪道已經緩過勁兒,他的雙腿依然很僵硬,殭屍一
樣連挪帶蹦,越過冰膽玉,飛快的衝到坑壁這邊。三個人都抓着繩子,還沒有完全爬出來,邪道的手已經牢牢攥住繩索,腳尖一點,身子藉着繩子的力,猛的朝上躥出一截。
唰!!!
章豹反手把腳下的繩子砍斷,被逼到逃命的地步,三個人的動作變的無比的快,一前一後嗖嗖的翻出深坑,章豹出坑以後,把繩子全部拉了上來。這個深坑足有三丈深,沒有繩子的話,估計很難攀爬上來。
“噓……”絡腮鬍子猛喘了一口氣,抹掉頭上的汗水,朝坑裡一望,邪道正直挺挺的擡着頭,無聲無息的注視着我們。剛纔在下面屁滾尿流,但一出來,絡腮鬍子就神氣了,料定這麼深的坑,邪道爬不上來,指着邪道開始罵。他的嘴本來就碎,罵人不帶髒字,一連串一連串,瞬間就把邪道十八代祖宗全都糟踐了一遍,邪道不說話,但臉都青了。
“看什麼看!是條漢子,就上來打我,來啊。”絡腮鬍子罵着罵着,心裡就帶氣,那麼大一塊冰膽玉,如今是無論如何都帶不上來了,到手的鴨子撲棱飛走,他心裡疼的要流血,罵的更兇:“老狗日的,看你那張歪瓜裂棗的老臉,有種就上來……”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坑底的邪道竟然搭手攀着坑壁,開始朝上爬。坑壁滑不留手,但邪道肯定修過攀天術之類的術法,腳下好像有架梯子一樣,在坑壁上爬的慢但是很穩。
“狗日的老東西,竟然真爬來了!”絡腮鬍子頓生怯意,他也就是嘴巴兇,如果邪道真爬上來,一隻手就能把他捶個稀爛:“咱們跑吧!”
“不行!”我馬上拒絕,如果現在擡腿就跑,邪道爬出坑,肯定要追,我們對這裡的地勢還是不熟悉,等那時候被追上,纔是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局勢很明顯,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在這裡阻擊邪道,至少要攔住他一段時間,爭取足夠的機會安全脫困。
章豹撿起我們拆牆時卸掉的石磚,用力朝邪道砸下去。一塊石磚二十來斤,章豹又用足了力氣,石磚帶着呼嘯的破空聲,砸向邪道。邪道爬的很慢,不可能像在平地上那樣進退自如,身在半空,躲都沒處躲,眼見這塊帶着巨大力量的石磚要砸在他頭上的時候,邪道伸手去擋。他的外功很出色,又出身道門,估計練過四兩撥千斤之類的功夫,一隻手輕輕一劃,就把石磚輕描淡寫的撥到一旁。
我們一起撿石磚去砸邪道,卻都被他撥開,三丈深的坑,邪道已經爬了一大半,眼見就要縱身而出了。拆牆卸下來的石磚已經不多,一
時間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來阻擋他。
“不行的話,你們先走,我在這裡擋擋他。”章豹道:“等我脫身,會去跟你們匯合。”
“這樣最好,這個恩情,我記下了,來日,必有重謝。”絡腮鬍子巴不得章豹留下斷後,擡腳就要走。
“不妥。”我看着章豹滿是傷痕的臉,他的功夫雖然好,但孤身一人對抗邪道,有幾分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大局爲重啊老弟,就算死一個,也總比全死在這裡強啊。”絡腮鬍子看着邪道越爬越近,腿就忍不住抽筋,剛纔把邪道罵的狗血淋頭,對方真的上來,會活剝了他。
我一轉身,蹲在地上,掏出八孔青銅球,球裡收着蛛網洞裡的一條魂兒。這條魂兒和門口的守門怨屍一樣,都是被硬殺了之後塞進牆洞裡的。魂兒被收在青銅球裡,逃不出去,很是急躁,變成一小點淡淡的光點,在裡面東衝西撞。
我把球貼在額頭前,用額頭上的陰眼看着它,魂兒畏懼陰眼,立即就安靜下來。
“你已經無法投胎轉世了,最多再有幾十年,會慢慢消散。”我急促又小聲的對那條魂兒道:“今天你幫我脫險,日後,我賜你轉世的造化!”
我不知道這條魂兒會不會聽我的話,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給它投胎的機會,但已經無路可走,怎麼都要試一試。
光點在球裡不動了,既不答應,也不反駁,好像一個人陷入了沉思中一樣。我回頭看看,邪道已經快要爬出來,章豹和絡腮鬍子正拼死阻攔他。
“我賜你造化!”我背對着章豹他們,取出那枚不死扳指,在青銅球前晃動了一下,這條魂兒不見得認識扳指,但這是來自陰間的東西,魂兒可以感應到它的不凡。
這時候,我聽到了絡腮鬍子蹬蹬後退的聲音,猛然一轉頭,就看到邪道在坑沿上露出腦袋。
此時此刻,已經別無選擇。
“去!”我一下子把青銅球打開,收在球裡的魂兒嗖的從裡面鑽出來,淡淡的光點化成了一道嗖嗖的陰風,風馳電掣一般的衝向邪道。
邪道再也承受不住了,兩隻手不由自主的抱住被陰魂纏繞的頭,雙手一鬆,身子就從坑壁上滑脫,翻了幾個滾,從三丈高的地方重重摔到坑底。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邪道的嘴巴鼻子一起流血,在坑底微微掙扎了幾下。章豹抓住最後一塊石磚,怒砸過去,邪道不能動彈,躲避不開,石磚準準的落在他的頭上,頓時爆出一團猩紅的血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