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中的殺機,洶涌的像是一片狂潮,大地頓時被殺機籠罩了,我驚恐交加,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承受過這種無形的重壓,雲在翻滾,我一點都不懷疑,下一秒鐘,我就會被這片蘊藏在雲中的殺機碾成肉泥。
轟隆!!!
雲層的異變驚天動地,這一刻,已經走遠的土狼猛然停下腳步,騎在狼背上的初一擡起頭,望着半空將要壓落下來的雲層,小眼睛頓時充血般的通紅,他的嘴巴開合到難以想象的程度,衝着那片濃雲,哇的叫了一聲。
一股像是貓叫般的尖音從初一的嘴巴里猛衝出來,這聲叫聲一下子蔓延在天地之間。叫聲裡充滿了威脅和警告,初一死死瞪着天空要壓落下來的雲,雙手緊緊抓住狼毛,壯碩的土狼人立而起,彷彿要一飛沖天。
嘭嘭……
林子不遠處的山腳,驟然蕩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灰塵,一團漆黑的影子在灰塵中滾滾而來,氣勢無比兇猛,山腳的石頭被一塊一塊的掀飛又撞碎,灰塵涌動之間,我看到那是已經被打的有些殘破的小馬車。
緊跟着,不遠處的另一片雲裡,也響起了隱隱的轟鳴,雲就像半空裡捲起的一場狂風暴雨,在猛烈的翻滾。翻滾之間,白雲彷彿被血染透了一樣,變的殷紅。
初一,小馬車,翻滾的紅雲,從天空地面一起對準了那塊將要壓落到我頭上的濃雲。只要這片濃雲再垂落一寸,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衝向濃雲。
這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好像都靜止了,只剩下這四股隱隱對峙的力量。對峙的局面讓人喘不過氣,壓力太大了。但對峙一開始,那片充滿了殺機的濃雲,果然就沒再垂落半寸。
不知道過了多久,濃雲開始飄飛,散落,濃雲一散,小馬車轉頭跑了,那團紅雲也隨之隱去。只剩下騎在狼背上的初一,遠遠的朝我揮揮手。
這場對峙來的快,去的也快,轉眼的功夫,一切都恢復如常。我沒再逗留,從林子離開,回到那條通往東邊的路上。
走過的路已經沒有再探索的價值,所以我走的很快,幾天時間,就走到了小灣河附近。這是山裡一條比較大的河,河所在的地勢很險峻,要從臨河的一面山崖攀行過去。這種路,連我也要走的小心翼翼。不過這段險路並不長,無驚無險的走了一大半。
突然,我看到對面的峭壁頂上,有一個人艱難的探下身子,想要採到崖壁下面一株剛剛冒出頭的草藥。草藥長在崖面下小半丈遠的地方。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不過從身段上看,應該是個女人。
那女人全力把身體探出崖外,伸出手使勁想抓住那株草藥,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力,始終都差了那麼一點點。這人可能有些急躁,冒險又把身體朝外挪了挪,如此一來
,她身體大半都懸在崖邊。
我着實替她捏了把汗,可是距離那麼遠,又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這人的指尖剛剛觸到藥草的一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就滑落下來,順着山崖掉進下面的河裡。
我大吃一驚,河邊的峭壁並不算高,但也有五六丈,那麼高的地方落進河裡,後果難料。我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失去知覺,順着河水被沖走,當時也顧不得太多,立即返身朝回走,可是找到下河的地方,我又遲疑了,這輩子都沒怎麼沾過水,旱鴨子一個,真要是跳進水裡救人,沒準人還沒救上來,我自己就要先沉下去。
我左右爲難,不敢冒然下水,又不能見死不救。情急之下,順着河岸陡峭的路,跟着被水沖走的女人跑。跑了一段路,前面是一道河灣,我看見那女人在河水裡上下翻滾,起起伏伏,被衝到河灣的時候,一頭撞在河邊的半截斜斜的樹幹上。這一下撞的不輕,那人完全失控了。
所幸的是,那半截樹幹掛住了她的衣服,一下子把人固定在原地。我硬着頭皮,跳進水裡,胡亂撲騰着掙扎到對岸,抓着樹幹,把人給拖到岸上。
兩個人渾身溼淋淋的,等到上岸之後,那女人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我不知道她傷的重不重,看了看她的頭,沒有明顯的外傷。
我想把她先帶到安全的地方,隨手就把她抱起來。女人臉上的水滴落盡了,抱起她的一刻,我不由的呆了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
她緊閉着眼睛,臉就像一塊凝脂的玉,五官精緻的幾乎沒有瑕疵,純的如同一汪不染任何雜質的泉水。人活在俗世,就會沾染俗世的氣息,再超凡脫俗的人,亦有俗世的一面。可是這個女人,清純如水。
她的身子被河水浸的冰涼,但仍然軟軟的。被樹掛住的時候,她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不過我沒有一絲雜念,只想着怎麼把她救活,所以抱起她就朝上面爬。
河岸附近沒有山洞,我找了塊低窪地,升起一堆火。伸出手探探,她還有鼻息,但是脈搏時快時慢,我不懂醫術,看見她這樣子,心裡暗暗叫苦。小彎河這邊的地勢太險要,不適合居住,周圍都是荒地,一戶人家都不見。我心慌了,怕她死在這兒。
我把她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放在火邊烤乾,不停的查看她的情況。她的呼吸心跳都有,可是一兩個時辰都不甦醒。我心裡實在沒底,從這裡到最近的村子,至少要七八十里,而且村裡那些赤腳郎中,也不定能不能救醒她。最後真沒有辦法了,等衣服全都烤乾,我只能把她背起來,朝前面走。
我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什麼地方的人,她身上帶着一些剛採的藥,還有整整一兜乾糧,再加上攜帶的洋火之類的東西,就能感覺,她肯定走了很遠的路
,不是附近村子裡的人。她很苗條,背在身上並不吃力,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她。
無奈中,我揹着她走了十多里路,走着走着,就感覺她的身子滾熱滾熱,像是發燒了。我身上有藥,停下來又燒了水,把藥融了慢慢給她喂下去。她的衣服和頭髮都幹了,因爲發燒的原因,凝白的臉龐上帶着兩抹病態的紅暈。
我把藥喂她喝了,不敢停的太久,繼續揹着她走。從救起她一直走到天黑,三四個時辰的時間,她依然沒醒,這時候的天還有些冷,入夜尤甚。姑娘的身上熱的燙手,可是卻不停的發抖。我只能找個背風的地方停下來,重新燒了火。像她這樣燒的這麼嚴重,吃了一劑發汗的藥,就得蓋上厚被子,好好睡一覺,汗發透了,燒纔會退。可是我連多餘的衣服也沒有,看她越病越重,我只能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這漫長的一夜,很是難熬。我沒有一點睏意,抱着她在火堆邊坐着。將近午夜的時候,從遠遠的山路上,閃起了一道明亮的光線,那種光我很熟悉,是手電筒的光。山裡的山民,沒有用手電筒的,所以看到這光線,我就吃了一驚,不過那道光後,就閃着兩道身影。對方肯定察覺到我們這邊的火光了,現在揹着這姑娘走,會被追上,而且她燒的這麼厲害,經不住折騰。看着對方只有兩個人,我索性就在原地繼續坐着,見機行事。
對方拿着手電筒走的飛快,片刻間就到了附近,還有幾丈遠的時候,兩個人一前一後停下腳步。
“什麼人!”走在前面的人手裡拿着槍,衝這邊喊道:“不要動!”
看到這兩個人,我就無法再鎮定了。這兩個人可能認不出我,但我卻認得他們,都是水靈那支工作隊裡的人。
“我是趕路的。”我知道對方的背景,所以沒法硬來,只能順着他的話應了一聲。
“趕路的?”對方看見我懷裡抱着一個昏昏沉沉的女人,頓時就起疑了,舉着槍,語氣也嚴厲了很多:“叫什麼名字!從哪來的!要到哪兒去!你懷裡抱着的是什麼人?”
兩個人一邊兒說,一邊一左一右的拿着槍走過來,我編了個名字,說這個姑娘是在小彎河救上來的。我的口音是純正的本地口音,但半路救了個女人,這話讓人覺得不靠譜,兩個人半信半疑。
“你老實一點,先把人放下。”前面那個舉槍的人大概有三十歲左右,身段精幹,長的也算英俊,但是他的疑心很重。
“她正病着。”
“不要廢話!把人放下!”這個人的語氣更嚴厲了,我看看他,輕輕把懷裡的姑娘放到腳邊。
這個人過來看了看,看到姑娘的一刻,他頓時一愣。這個姑娘的長相很迷人,這人看着她飄着紅暈的臉,一下子看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