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初到澳洲
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國際機場。
一家空客380豪華客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艙門打開,走出來一羣黃皮膚的遊客。這是一個來自香港的旅遊團,其中的成員非富即貴,更是有不少明星大腕。也只有這樣豪華的陣容,才能配得上這樣的超級豪華客機。
遊客依次走下舷梯,一邊趾高氣昂地俯視着腳下的一切。走在隊伍最後面的是一個年輕的小情侶,兩人穿着清涼的情侶裝,各自揹着一個不大的揹包,兩人的臉上都戴了一副寬大的太陽鏡,將臉龐遮去了大半,但還是可以看出兩人不俗的面容。
與其餘人的張揚跋扈不同,這對小情侶只是默默地走路,不時看看四周的風景,看上去,兩人並無任何異常之處。
從貴賓通道出了機場,兩輛豪華大巴早已等在外面,美麗的導遊小姐安排遊客們上了車,年輕情侶上了後面的大巴,找到最後一排座位坐下,女的靠窗坐着,男的坐在旁邊。兩人將揹包放在腿上抱着,便看着窗外的風景,一言不發。他們的邊上並沒有人,這輛車還空了好些座位。
豪華大巴出了機場,沒有進市區,而是朝郊外開去。他們今天的目的地不是首都,而是兩百公里外的一個度假村。
大巴很快到了郊外,最後一座大樓閃過,眼前立刻出現一望無際的原野,綠意盎然的原野上,一條灰白色的公路筆直向前方延伸,望不到盡頭。蔚藍的天空中,白雲像巨大的棉花糖一樣漂浮,緩緩地變幻着形態。
車廂裡一直嘰嘰喳喳,一些太太小姐們看到這樣的美景,立刻尖叫起來,拿起相機啪啪地拍個不停。那種欣喜的模樣,猶如關在籠子裡的鳥終於獲得了自由。
車子的最後,那個男的已經閉目打起來瞌睡,而女的則一直看着外面的風景,神情卻並不愉快。從外型上看,這真是一對郎才女貌的情侶,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之間還缺少了點什麼。沒有交流,也看不到幸福的笑容。
不過,誰會在乎他們呢?豪華旅行團是來享受生活的,不是來打聽八卦的。所以別的人只顧着欣賞美景,誰也沒有注意他們。
車行一個小時,然後在路邊的一個公廁邊停了下來。
“遊客們,現在我們來到了大洋洲最具特色的草原解放區。”導遊小姐用清脆的聲音宣佈,“這裡的每一個廁間都有一個窗口朝着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你可以一邊方便,一邊欣賞澳洲的大草原,一邊享受清風的吹拂。來澳大利亞,如果不在‘草原解放區’方便一次,就不算來過澳大利亞。而且你們放心,這裡是免費場所。”
小姐太太們一路上興奮過度,此時對外面的美景也漸漸麻木。看到了這種原野上的公廁,又聽了導遊小姐極具煽動性的解說,立刻又有了興致,不管急不急,都下車去體驗了一回。回國後也可以向別人吹噓:“在澳大利亞的草原上方便,真是令人心曠神怡,連排泄物都帶着青草的芳香!”
女人們的膀胱一向都比較小,所以哪裡的廁所都是女廁排長龍,草原上的公廁也不例外。所有的男人都方便完了,女廁門口的長龍還有一半長。由於暫時沒有別的旅遊團,導遊小姐把女廁門口的長龍分流了一半到男廁,大大加快了速度。
十幾分鍾後,所有人都方便完了,有興趣還拍照留念了。然後大家上車,繼續出發。沒有人注意到,第二輛大巴的最後一排,那兩個遊客還沒有上車。
車子開走了,此時男女公廁各走出一個人,太陽鏡已經取下,換成了寬沿帽,連衣服也已經換過,換上了一套遠足的行頭。
“就這樣走過草原?”易小刀拉了拉揹包的帶子,眯起眼看着沒有盡頭的公路說。
“如果運氣好就不需要。”百合冷冷地說。
“什麼情況算運氣好?”易小刀問。
“如果有車來的話。”百合沒好氣地說。
“哦。”易小刀看了百合一眼,說,“不行,你這個妝化得太不專業了。”
“什麼?”百合一頭霧水地問。
易小刀不說話,反手從揹包的側面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二話不說朝百合潑去。百合毫無防備,礦泉水倒在臉上,然後順着脖子流下去,胸口立刻溼了一片。就在百合怒目圓睜的時候,易小刀已經轉到她後面,繼續朝她的後背潑水。雖然這裡是豔陽高照,但是剛剛從空調車上下來,一點也不覺得熱,這樣冷不丁地被潑冷水,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易小刀!你幹什麼!”百合推開兩步大叫,但已經無濟於事,自己身上已經差不多溼透了。這個神經病到底想幹嗎?
易小刀不說話,取下帽子,把剩下的半瓶水從頭頂淋了下去,前胸和後背也立刻溼了一片。
“化妝得專業點。”易小刀看着手裡的空瓶子,心滿意足地說,“既然打扮成這個樣子,又是在這樣荒無人煙的野外,要是一身乾爽清潔,瞎子都看得出你是假裝的。”
原來易小刀是潑水當汗,但百合還是忍不住埋怨:“你不能先說清楚嗎?”
“先潑再說,和先說再潑,結果有什麼不一樣嗎?”易小刀說。
正說着,不遠處開來了一輛皮卡。看着不遠,其實皮卡開了幾分鐘纔到跟前。司機是一個農民模樣的胖子,看到兩人,停下車來,用英語問:“需要幫忙嗎?”
百合還沒說話,易小刀已經搶着說:“要。她……嗯,她的腳受傷了。你能帶我們一程嗎?”
農民將目光移到百合的腿上,事到如今,百合只好配合易小刀,假裝向前一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看着兩人滿頭大汗的樣子,農民說:“上車吧。”
兩人趕緊爬上皮卡的車廂,背靠着廂壁坐下。
皮卡緩緩地朝前開去,易小刀和百合各自看着車外的風景,一路無話。
沒多久,皮卡突然停了下來,易小刀擡頭一看,四周還是田野,沒看到村子。
正要起身問胖農民,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個聲音:“嘿,老里奧,我們要去堪培拉,借你的車給我們用用。”
“作爲報答,我們會多多光顧你家的。”另一個聲音說,然後兩人哈哈大笑。
胖農民壓抑着怒氣,低吼道:“快給我滾開!如果不想被車輪碾死的話!”
“噢,呵呵,老里奧要發作了。”肆無忌憚的聲音說,“老里奧忘記他現在的身份了。”
另一個聲音說:“看來,我們又要給老里奧上一課了。噢,我最討厭的事就是上課了。”
易小刀把頭從車廂一側伸出去,發現擋在路上的是兩個十七八歲的黃毛小子,一頭金黃的頭髮,穿着千瘡百孔的牛仔褲,加上印着骷髏圖案的謹慎T恤,一看就知道是小混混級別的。
此時,他們堵在老里奧的車前,不讓皮卡走,看來是想強行佔用他的汽車。老里奧雖然語氣嚴厲,但顯然對這兩個傢伙有所畏懼,並不敢開車衝過去。看來,他是遇到麻煩了。
“老里奧,我們說好,今天晚上就把車還給你,一個螺絲都不會少你的。”其中一個又高又胖的傢伙說。
“順便還去照顧你家的生意。”另一個是又矮又瘦的傢伙。
“滾開!你們這兩隻髒狗!”老里奧怒喝道。
“嘿,我看得給老里奧一點顏色瞧瞧。”矮瘦的傢伙說。
“好,我擋在這裡,你去把老里奧拖下來!”高胖的傢伙說。
矮瘦的傢伙果真走過來,踩着腳踏,伸手一抓車門,就站到了駕駛室外,伸手去拖老里奧。
“放手!這是我的車!這是我的車!”真正動起手來,老里奧可怒不起來,只能掙扎。但他哪裡是兩個小混混的對手?
易小刀示意百合坐在車廂別動,自己彎腰從車廂上跳下來,將正趴在車門上的傢伙拎起來丟到一邊,說:“滾一邊去!”他倒不是想打抱不平爲老里奧出頭,而是現在這裡前不挨村後不着店,要是車真的被搶走了,他們怎麼辦?生意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得不順便做點好事了。
矮瘦的傢伙被扔到一邊,還以爲是意外,愣是不相信自己會被人提起來。高胖傢伙更是不信,瞪了易小刀一眼,然後直撲過來。
易小刀不能像對付敵人一樣痛下殺手,甚至還不能太顯露自己的身手,於是假裝是小混混打架,埋頭也衝了過去。不過他的腳太靈活,後發先至,一腳踩住高胖傢伙的腳背,高胖傢伙頓時朝前跌倒,易小刀略一側身,讓他朝皮卡的引擎蓋上撞去。同時右手無意中打了高胖傢伙的左手一下,使得他無法撐住引擎蓋,所以是額頭撞在引擎蓋上。高胖傢伙頓時眼冒金星,額頭鮮血直流。
矮瘦傢伙從易小刀後面衝來,準備利用慣性把易小刀撲倒在地。易小刀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沒有任何動作,等到矮瘦傢伙到了背後,他也剛好放倒高胖傢伙,於是假意倉促回頭,一把拉住矮瘦傢伙的手臂,朝懷裡一拉,同時向左邊一帶。矮瘦傢伙失去重心,也控制不了方向,砰地一聲,額頭撞在批發的後視鏡上,也是一臉鮮血。
前後幾秒鐘,易小刀看似笨拙的身手頓時就解決了兩個小混混,兩人嚇得扭頭就跑,邊跑邊回頭看易小刀是否追上來。
“謝謝你。”老里奧擦擦被矮瘦傢伙打出的鼻血,對易小刀說。
“我們都需要車子。”易小刀實話實說。
老里奧笑了笑,啓動汽車,繼續上路。
一個小時後,皮卡走了五十公里,抵達了一個小鎮。
說是小鎮,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村莊,房子最高也只有兩三層高,大部分都是一層的木房子,隨意修建在樹林邊,小山旁,每戶都有一條簡易的水泥路通向鎮上的主幹道。由於人口不多,土地又寬,所以實際上可供每戶使用的面積最少也有上千平方米,除了修建房子,還有足夠耕種的土地。當然這只是供種菜、種花用的,真正的農田是在鎮子的外面,一片平坦的田野,全部機械化耕種。
農民把車直接開到鎮上的診所前,按着喇叭把醫生叫了出來。百合本來沒傷,沒想到這裡的農民這麼樸實、熱情,直接把她送醫院了。此時醫生都已經出來,想開溜都來不及了。
沒想到易小刀給她一個眼色,扶着她下了車,走進了診所。
醫生是一個牛高馬大的人,他給百合檢查了腳,沒有發現傷口,但是輕輕一碰,她就倒抽冷氣,似乎痛得不行。醫生慢慢皺起了眉頭,把百合白嫩的小腳捧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擡起頭來,嚴肅地說:“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爲了你們的健康,我建議你們馬上去大醫院檢查。如果不方便行走,我可以幫你們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不行,我想她肌肉只是拉傷,幾天休息會好。”易小刀故意將英語說得詞不達意,聽得醫生只得跟着點頭,“很抱歉,我英語不好,你,漢語會嗎?”
“會。”醫生立刻用漢語說,眼裡放出驕傲的光彩,“我是鎮上說漢語說得最好的。”
“真的?那太好了。”易小刀說,“你是這麼學會漢語的?你上學的時候學過漢語?”
“不,不,不,”醫生搖着頭,微笑着說,“我不是在學校學的,我是跟一個華人婦女學的。鎮上的人都是跟她學的,我們都喜歡漢語,它很美麗。”
“哦。”易小刀點點頭,暗地裡與百合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他們找對地方了。“你們鎮上還有華人嗎?”
“有。”醫生說,“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和漢語一樣美麗。不過,她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她的丈夫和女兒都在祖國,不能和她團聚。她一個人住在鎮子最邊上的房子裡,已經有很多年了。不過,三個月前,聽說她丈夫的生意失敗了,來了鎮上,但我一直沒見過。連她也很少露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也許他們正在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易小刀說。他幾乎可以確定,陸雲飛確實是來了這裡。
“當然。”醫生爽朗地笑起來,轉而說,“我想你們也需要到旅館去訂一個房間,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你妻子可能要休息好幾天,如果你們不打算去醫院檢查的話。”
易小刀一怔,說:“其實……她不是我妻子,我們只是一起……”
“對不起,我以爲你們結婚了。”醫生搶着道歉說,“在我們這裡,像你們這樣年紀的年輕人都結婚了。不過這樣,爲了你女朋友,你就要更加小心。”醫生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從身後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色彩顯眼的紙盒,“這個送給你,的時候記得戴上它。”
易小刀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盒避孕套。易小刀扭頭一看百合,她早已把頭垂下,長髮遮蓋了半張臉,不過還是可以看到她緋紅的臉龐。
易小刀知道在澳大利亞這樣的國家,並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戴避孕套也確實是尊重女性,保護雙方的行爲,何況是從醫生嘴裡說出來,更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爲了不引起懷疑,易小刀面不改色地接過避孕套,說:“謝謝。”然後隨手塞進口袋裡。
告別醫生,易小刀和百合走出診所,到鎮子最邊上的旅館訂了一間房,從這裡可以看到陸雲飛老婆位於樹林邊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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