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天氣一日日地轉涼,又因前些日子祁公子下的藥到底有幾分寒性,哪怕是後來服了解藥,也總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寒氣在體內。她用內力逼了幾次,都沒逼出來,索性不去管它,只叫弟子將兩扇大開的殿門闔上一扇,再在另一扇上掛了沉厚的綿簾,不讓冷風灌進來。
手腳冰涼的時候自是該多泡泡澡,活血通絡,只是那溫泉卻離得有些遠,這一路過去寒風灌衣總是難受的,便不費那麼多事了,只讓人將浴桶搬過來湊合着用。
兩個弟子合力將那半人多高的浴桶搬進來的時候,裴少淵正好走在他們後面進來,見此情景頗有幾分尷尬,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被語琪叫住。
她揮退了人,像是沒有看到他面上神色一般,一邊自如地朝屏風後走去,一邊淡淡道,“榻上有兩卷前任教主的手札,記了些他的心得,你若感興趣可以看看。”
前任教主的武學心得,對於裴少淵自然是具有莫大吸引力的,他遲疑了片刻終是留了下來。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屏風後斷斷續續地傳來,一開始他是有些坐如針氈的,但後來將那兩本手札看進去了,倒也忘了身處何處,甚至不知不覺地便躺到了軟榻上,連水聲何時停止的都不知道。
語琪擦乾了身體後,隨意披了件外衣便繞過屏風走了出來,卻見裴少淵這回卻沒有拘束地立在一旁,而是‘很上道’地倚在軟榻上,握了卷手札讀得入神,連她的腳步聲都沒有察覺到,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也沒有去多管他,只繞到一旁隨手倒了一杯茶喝了,想了一想,又倒了一杯擱在裴少淵手旁的几案上。
這聲響終於引得裴少淵回過神來,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也不問地便躺到人家塌上是多麼失禮的一件事,急急忙忙地便想起身來,卻被她一手按在了肩上。
看似輕柔的一按,卻多少蘊了些內力在裡面,他掙脫不得,只能擡頭看去,這一看卻不免愣了一愣。
她極少穿白色以外的衣服,今日卻難得破例,着了一身玄黑色的錦袍,雖然仍因身份關係着的是男子的款式,但那微溼的墨發披散在肩頭,襯得本就素白的一張臉更是如玉一般,頗有一種雌雄莫辯的味道。
見他看來,她懶洋洋地笑了一下,遂放鬆了手上力道,推了一下他的肩,“躺裡面點兒去,給我騰個地方。”
裴少淵沉默片刻,想她這些日子來也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若是太過一驚一乍反而顯得自己不夠坦蕩,於是也就順從地往裡面靠了些,給她留出一人多的位置來。
只是他剛做完就後悔了,隨着她躺下,身側就傳來一股沐浴過後特有的淡香,偏偏這位教主又一點兒不拘束,擦頭髮的時候動作也並不收斂,手肘接二連三地擦過他的胸前,身後就是緊實的牆壁,他這是躲也沒地方躲,逃也無處可逃,一張臉不一會兒就浮起了薄紅,渾身僵硬得似石頭一般。
原想着躲過這一陣便也就解脫了,誰知道她擦了一會兒卻停了下來,將布巾擱在一旁,自己下了塌不知去幹什麼。裴少淵也沒多想,只趁着這大好機會飛快地下了軟榻,退開了四五步才鬆了口氣。
語琪是去拿衣服的,剛泡完澡的熱氣散的差不多了,只着一件薄薄的錦袍還是有些冷,只等她隨意披了個黑狐裘回來,那裴家公子已經如受驚的兔子般離得遠遠的了。
她有些好笑地斜睨他一眼,也不點破,只笑盈盈地籠着袖子看着他——平時也就罷了,此刻她頭髮還溼着,雙頰還帶着被熱氣蒸出的粉,怎麼看怎麼……不成體統,而此刻兩人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是有些……太過曖昧了。
裴少淵被她看了片刻,整張臉皮都似被燙紅了一般,面具都遮不住。他只覺得自己連耳根都是熱辣辣的,幾乎想掉頭就跑。
語琪見他如此模樣,知道不能再逗他了,於是笑了一下,轉身在榻上坐了,岔開話題道,“天氣漸轉涼了,前些日子他們送了幾條上好的狐皮和水貂皮來,等會讓人拿過來,你拿去鑲領子還是做大氅披風裘衣都可以。”說完後她自己首先都有些不自在,明明是挺正常的內容,怎麼就聽起來像是有錢老爺跟愛妾擺譜一樣呢……該讓人悄沒聲息地送過去的,何必自己開口提,倒顯得像是她多缺他一聲多謝一樣。
不過到底臉皮也練出來了,她尷尬了一下也就若無其事地攏了攏身上這件黑狐裘,用餘光瞥他一眼。
裴少淵到底是世家出來的公子,此刻面色淡淡地站在原地,也沒有什麼惶恐推讓的意思。語琪舒了口氣,這人除了有的時候過於注重男女之防之外,其餘的時候還是很有大家之風的,也夠鎮定沉得住氣,不像有些人奴性太重,你要擡舉他都很費力。
若是換了個其他從底層一路拼殺上來的弟子,便是皮子再漂亮,也到底沒有世家公子從骨子裡帶出來的矜貴氣,你要送他點稀罕的東西還要先想想他有沒有這個識貨的眼力,就算有了這個眼力會不會又誠惶誠恐。而對這位裴家公子則不用想太多,人家到底是從小用着最好的東西長大的,也見過世面,你送什麼稀罕物什他也從不大驚小怪,不卑不亢地也就接了。
不過這也討厭,一些小弟子用點兒稍微名貴的東西也就能打發了,這位卻是見過好東西的,要真送點兒能讓他上心的、也領情的東西也需動一番腦筋。
語琪琢磨了片刻,扭身在榻邊不起眼之處按了個機關,只聽“咯噠”一聲,牆壁上彈出一個暗箱,她探手進去拿了一本《元陽功法》出來,招手示意他過來。
裴少淵見她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面前開暗箱,心情頗有些複雜——在你心中與一個人還隔着一層的時候,她卻對你不避不瞞,滿心信任,其實挺讓人心中含愧的。
於是遲疑了片刻才走上前去,還未站定便被塞了一本書,低頭一看封皮愣了一下。
元陽功法,由魔教第六代右護法親創,算是魔教數得上的功法之一,竟被她就這樣給了自己——就算是中原大派,對於這等上等的功法也是隻在歷任掌門之間傳接,輕易不會傳人。
語琪見他表情就知自己這份禮是送對了,眼底也有了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練,別讓人說本座親手教出來的人連個半吊子盟主都殺不了。”
裴少淵沉默片刻,擡手利落地抱了一個拳,“是!”
語琪脣角的笑意更深一分,懶懶地往後一靠,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裴少淵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是拿人手短,只得慢吞吞地過來坐下,只是由於兩人之間靠的太近,他的脊背挺得十分筆直,身體也有些僵硬。
她有些好笑,有心讓他放鬆些,便隨意地問,“還沒問過你,平時喜歡吃些什麼?”
這個問題若是家中長輩或是朋友問起倒還自然,但由她問出口,裴少淵的感覺到得倒不是親切,而是以驚訝爲多。他本想硬邦邦地回一句‘沒什麼特別的’,但不知爲何就想到了祁公子的背叛,心中不免就對她有了些同情,而那句“教主便是再十惡不赦,對我們也總歸不壞”更是在腦海中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一時之間他的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一教之主,身邊又是清秀少年環繞,看似極樂,但說到底……她其實也只是個孤家寡人,哪怕對底下人再怎麼好,終究難找到一個真心的。
沉默片刻後,裴少淵有些心軟的同時也稍稍放下了心防,低聲道,“以前倒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他頓了頓,闔了下雙眸,“只是現在有些想念娘做得魚湯。”這種事不提也罷,一旦提起,卻是無比低落。
江南多河,水美魚肥,熱乎乎白花花的魚湯鮮嫩又甘甜,以前三天兩頭上桌的菜,現在卻遙遠得像是前世的記憶……
見他如此,語琪先是有些同情,繼而又樂了——這裴少淵平日裡就像塊鐵板一樣水火不侵,她是真沒想到隨口一問也能問出這種突破點——往日她就算是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魄力,也不知如何做才能博得這褒姒般冷冰冰的裴少爺一笑,如今這大好機會就在眼前,她自然是要抓住的。。
她微微一笑,按住他的手背,“想吃魚早該跟本座說,還不是——”本來她還想霸氣外露地說‘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但卻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裡不是江南,沒有那麼多大河小溪,唯一的水源來自於那天寒地凍的雪域高原。
但她的笑容僅僅僵硬了一瞬,便又恢復了從容,“本座記得天山的雪山魚不錯,肉嫩味鮮,只是離了雪水便難以存活——不過也不是太大的問題,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啓程,不過一日路程便能到天山頂。對了,還可以帶上兩個會烤魚的弟子伺候……”
裴少淵怔怔看她,“啊?”
他不過就是提了一句罷了,怎麼就發展到瞭如此興師動衆的程度?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最佳女配》大概1月底左右完結,之後接檔的新文依舊是快穿,不同的是這本是語琪這個好人努力扮作壞人攻略反派,而新文《重生之逼“渣”成良》則是壞人徐卓努力裝成好人攻略正派,以下文案:
渣女被逼着朝良女轉型的苦逼故事
渣男這種生物自是千人恨萬人虐,那麼……渣女呢?
所謂衆生平等,女人渣到了天怒人怨的境界,也是躲不過天罰的——徐卓就是個頂好的例子。
別的女人都在指責男人拈花惹草負心薄倖,但在徐卓這兒,卻是各種男人指責她
過河拆橋、移情別戀、道貌岸然、虛僞狡詐……恩將仇報。
總而言之,這就是
一個性子涼薄又一肚子壞水的渣女
惡事做盡後遭受天譴,在被迫的狀態下開始想方設法地補償曾經虧欠過人的故事。
徐卓:早知如此,當初我一定不當渣女!做壞事的代價tmd太大了!
如果要用一首歌來解釋這篇文的人物關係,那就是——
所有男主:“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賣就能賣。讓我掙開,讓我明白,放手你的愛。”
此文存稿中,等日《最佳女配》完結了這本就開始填坑!快去收藏!先到先得!英俊瀟灑風流帥氣的作者是你的了!本大人第三百七十八房小妾的位置也是你的了!
【閱前解釋】
1.此文女主初期渣攻屬性濃重,蔫壞兒蔫壞兒心黑手毒還死不要臉,後期逐漸向善——差不多就是渣女在還情債的過程中被漸漸感化的故事。
2.總結一下就是壞透了的渣女人費盡心機把以前甩掉的忠犬們重新哄回來的、粘噠噠甜兮兮的輕鬆爆笑文【非np!女主穿越各個世界,男主們永遠無法碰面】
作者正存稿重生快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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