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燈火通明,夜裡,安重君領着宛墨染回了府,驚動了府裡上上下下的人,安王正悉心照料安王妃,聽到外面的動靜,他走了出來,剛要開口問,安重君側過頭,目光落在了管家身上,“管家,你去請所有人來。”
不過一會,安之泰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全部來了大廳,宛墨染不自然的咬着下脣,嘴角不動聲色的勾着笑,周淇韻終於動手了,說實話,她還有些期待,她可不要讓她失望了。
顧祈雲攜着滿身冷意站在她的身畔,深諳幽靜的眼眸散發着凌烈的寒氣,身上的血一直在流,他卻波瀾不驚的與安王對視,只聽安王皺眉開口,“重君,深夜你叫來所有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重君淡淡的看了宛墨染一眼,凝眉走上前一步,抱拳道,“父親,兒臣查到背後毒害母親的人……”
安重君直指着宛墨染,絲毫藏不住眼底的厭惡,“就是她。”
安王眸中的冷意越發深邃,看了宛墨染半響,纔開口道,“你有何證據?”
“父親,今夜兒臣和淇韻見到她鬼鬼祟祟的出門,跟蹤發現,她去了破廟意圖毀掉手中的五石散,被七皇子發現了,宛墨染竟然刺殺七皇子。”安重君目眥欲裂的緊緊盯着她,脣邊帶着凜冽的怒氣。
宛墨染心底喟嘆,漫不經心的挑起眸光看了安重君一眼,她並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聽着。
二夫人嘆了一口氣,“是啊,今夜實在奇怪,我也是一路追隨着墨染出去,沒想到……”
衆口一詞,宛墨染微垂羽睫,輕輕的笑了,終於,周淇韻按捺不住站了出來,滿眼的無奈,輕嘆道,“三妹,你要二嫂說你什麼好呢,母親一直對你這麼好,你居然忍心暗害她,你看這幾十日來,母親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凡有半點良心,都不會這麼做,你的心真是太狠了。”
說完幽幽的長嘆了一聲,宛墨染眸光平靜,沉靜如湖的眼波微微一抖,笑了起來,周淇韻見到她這個極爲陰森的笑容,不由一愣,隨即正色道,“你妄圖毀掉證據,好在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我跟你二哥發現,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宛墨染沒有理會她,轉眼看向外面的天色,夜裡如同巨大的幕布,籠罩着漫無邊際的黑暗,她微微挑眉,側目而視,“二嫂,你確定是我所爲?”
“你還想狡辯!”周淇韻厲聲道,“你手上的五石散就是最好的證據,我們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七皇子還流着血,你敢說那一刀不是你刺下去的,謀害七皇子,論罪當誅,宛墨染,你不僅害母親,還想拖累我們整個安王府啊。”
宛墨染依舊維持着原本的笑容,慢悠悠的開口道,“七皇子的傷是我所爲,沒有錯。”
“你承認了吧,謀害七皇子,暗害母親,種種罪名,足以讓你死十次百次了,”周淇韻輕巧了掩藏了眉眼裡的得意,眼神愈發陰冷恐怖,“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宛墨染冷幽幽的擡起眸子,似笑非笑的道,“我要說的話可多了,二嫂,你好好聽着。”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她的身上,安重君略微一驚,如今板上釘釘的鐵案,她能怎麼翻身?絕不可能,他們這麼多人眼睜睜的瞧着呢,縱然宛墨染巧舌如簧,也不能顛倒黑白啊。
“第一,這包五石散不是我的,而是七皇子給二嬸的,我不過把它截下了,”宛墨染拿着手中的藥包仔細的看了看,眉眼一挑,繼續說,“第二,我打傷七皇子,因爲他殺了我妹妹,我要報仇,至於第三嘛……”
宛墨染陰森森的勾着薄脣,詭異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盯着周淇韻,周淇韻臉色一白,立刻道,“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你知道我沒有?”宛墨染眉梢一挑,冷笑道,“第三,就是這齣好戲從頭到尾都是二嫂你安排好的,我是跟着二嬸出門的,我記得當時太陽正落山了,安王府隔壁一條街的小販剛剛收攤,當時小販的茶汁不小心濺在二嬸的裙子上,二嬸抱怨了幾句,並沒有計較,行色匆匆的走了,若真如二哥所說,二嬸是跟着我出門的,我又怎麼會發現二嬸的裙子上有茶汁呢,若我發現了她,我還會傻得去破廟銷燬五石散?”
衆人順着宛墨染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到二夫人的一羣上沾有茶汁,二夫人窘迫的低着頭,刻意的拿帕子掩蓋着,越是這樣做,越是欲蓋彌彰啊。
周淇韻眼眸一轉,正欲開口反駁,宛墨染瞪了她一眼,眸光如同萬載玄冰,“二嫂,你別急着說話,這件事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她漫不經心的坐在一旁的黃梨木椅子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眸光一閃,所有人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此時,管家領着一男子大步走了進來,顧祈雲一眼認出了夏侯元,他幽暗深邃的眼睛深處,暗含着一股輕巧的笑意,彷彿是在說,好戲開場了。
夏侯元簡單的抱拳,算是向安王行禮了。
宛墨染慢悠悠的將茶盞放在一旁,勾着薄脣道,“夏侯元,查到什麼,只管說。”
“在下去了一趟立山,立山盛產罌花,五石散就是從立山傳入北楚。”立山位於北楚與西秦之間,長久以來,立山自立一派,不向北楚與西秦俯首稱臣,正是因爲他們擁有五石散,操控了西秦和北楚對於五石散的需求,所以愈發狂妄。
“立山的人對於五石散的控制十分嚴謹,前幾個月,北楚的商家因爲引入五石散之事與立山的人起了爭執,立山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肯賣藥給北楚了。”
聽完夏侯元的話,宛墨染嘆了一聲,“我這幾個月都在北楚,如何從立山的人手中弄到五石散呢,五石散只有富貴的商賈能弄到手,我給母親下五石散這麼多天,怎麼說要五千金,父親認爲女兒這麼有錢嗎?還是在北楚有不爲人知的門道,能弄到這麼多的五石散?”
安王點了點頭,“沒錯,我派人
查過,這幾個月立山不再兜售五石散給北楚商戶,因此北楚的五石散少之又少,墨染足不出戶,如何弄到這麼多的五石散。”
周淇韻冷笑一聲,“興許是她身邊的人呢,比如說……”她看了一眼夏侯元,“聽你的口音,你是西秦人吧,西秦可沒跟立山的人起爭執,興許是你偷偷的從西秦運了五石散前來呢。”
宛墨染啞然失笑,蟬翼似的睫毛一抖,似笑非笑的道,“西秦從不經營五石散,二嫂不知道嗎?”
周淇韻又不是西秦人,當然不知道,她的臉憋成豬肝色,厲聲道,“宛墨染,你信口雌黃!”
“我是不是信口雌黃,父親都沒發話,二嫂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嗎?”宛墨染美目流轉,笑意盈盈的望着她,“二嫂等夏侯元說完了再發怒也不遲。”
夏侯元得到宛墨染的默許,繼續說,“在下仔細的調查了北楚幾家商戶,發現其中有一家商戶在一個月前售賣五石散給丞相周家……”
“胡說八道!”周淇韻忍不住驚叫一聲,打斷了夏侯元的話,“你是什麼東西!敢污衊污衊周家!”
夏侯元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我手中有商戶售賣的證據,多少儘量,多少銀子,白紙黑字寫着呢。”
宛墨染溫柔的勾起脣畔,夏侯元是青龍門相當厲害的殺手,區區一張紙,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夏侯元拿出懷中的字據,遞給安王,“您請看。”
安王匆匆的掃了幾眼,時不時擡頭瞅見周淇韻,周淇韻緊張的雙手一直絞着帕子,直到安王將字據收起,“淇韻,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父親!”周淇韻的心猛然一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定是三妹串通了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陷害我,陷害周家啊!”
“字據上有商戶的印鑑,若安王不信,大可仔細一查便知。”夏侯元面容冷淡的道。
周淇韻急的冷汗涔涔,聲音提高了幾倍,面容緊張的盯着安王,生怕他不相信她,“父親,這件事絕對不會是我所爲,我才嫁入安王府不久,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你不會,不代表周家不會,”宛墨染漫不經心的開口了,她慵懶的倚靠着椅子,笑道,“你敢說安王府沒有你周家安排的人?”
周淇韻臉色蒼白,目瞪口呆的軟在地上,她額頭上青筋直冒,顫抖的手一直指着宛墨染,“你……你……”
“方嬤嬤就是你們周府安排在安王府裡的人,”宛墨染彎下腰,居高臨下的直視着周淇韻發白的臉頰,脣邊掛着慵懶的笑意,“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她招認一切的呢。”
周淇韻目光一轉,她緊咬薄脣,死死的盯着她,安重君面如土色,他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突然,只聽周淇韻驚叫一聲,身子向後一仰,直直的昏倒在地,最後一剎那,她冷冷的掃了一眼宛墨染,脣邊勾着笑,好像在說,你以爲你贏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