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韜幾乎是瘋了一樣追着華苒苒的定位飛馳。
唯一的慶幸,是之前在華苒苒手機上裝了他們最新的定位系統,只要華苒苒手機跟着人,哪怕關機了,都能定位到。
但因爲中間還是要藉助手機,所以他一直擔心,手機會被人拿了或丟了,誤導他追蹤的方向。
這也是爲什麼他讓唐木也隨時追蹤汽車定位,在飛速行駛的同時,一直關注兩邊的情況,兩者都在一個點上,起碼能最大降低追蹤的錯誤率。
這是時韜第一次感受到,不受控,不淡定。
時韜和唐木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到達華苒苒所在的小洋樓。
外面一片漆黑,唐木本想問問時韜是否要做什麼部署。
誰知,他們家大少下車後,那一臉極地寒冰的神色,根本不給他們任何開口的機會,掏槍,上膛,直接推開大門。
但緊接着唐木就感覺到慶幸了。幸好他們家大少果斷神武,入眼的那一幕,他都爲自己少說了一句話而感到幸運,否則多一秒都難以想象後果。
這羣人真是活膩了,惹誰不好,偏偏他們家大少,別看外表風度翩翩,論狠絕,那是時灃四人最修羅的一位。
時韜毫不猶豫地對着華苒苒身上一人的太陽穴給了一槍,但卻沒有一點解怒,似是被眼前的情景激起了最瘋狂的因子。
對着其餘的人分別在不同的部位開了好幾槍,每一槍都沒有打中要害,卻都是神經痛覺最敏感的部位。
前後不過五秒,唐木幾人趕緊上前把人扣住,幾個混混幾乎從天堂到地獄,哦不,是煉獄。
時韜這纔看到華苒苒腰腹上一片鮮紅,瞳孔收縮,朝華苒苒跑去。
還好,並沒傷及要害,但明顯已經失血過多。
剛要扶起華苒苒,就聽到她喃喃低語的那一句。
“我盡力了……真希望是你……”
儘管早已歷經了不知多少刀槍劍影,就是生死邊緣都遊走了好多回。卻從未有過像這一刻,覺得自己如此無能,竟然無法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時韜強忍着些微泛紅的眼眶,也強忍着心中的自責,扶起華苒苒,一邊快速解開她手上的麻繩,一邊不斷在她耳邊重複着。
“是我,是我……”
興許是時韜身上特有的氣息,興許是傷口在被扶起後擠壓的劇痛,讓華苒苒又再次清醒了一下。
看清了來人,才徹底放下了心。感覺到雙手自由了,儘管沒多大氣力,卻還是緊緊揪着時韜的衣角,雙脣一直抖着,想盡可能講清楚狀況。
“時韜……”
“脖子……”
“針……藥……”
“好熱……”
“還有……有……大哥哥……”
“他說……哪怕受傷……”
“還好……還好……”
“我……等到……你……來了……”
“真的……是你嗎?”
華苒苒每一個字似乎都在用盡力氣。
時韜一邊用唐木隨身帶着的繃帶給華苒苒止血,一邊聽着華苒苒斷斷續續的話語。大概明白了過程。
聽到華苒苒說脖子和針的時候,他馬上檢查了華苒苒的脖子,華苒苒皮膚白皙細膩,脖頸側邊有很明顯的一小點,但小到若不是時韜刻意去看,幾乎不察覺。
時韜看到那一點時,只頓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了,但馬上繼續着手上的止血動作,同時示意唐木在房間裡搜索藥物痕跡。
當聽到華苒苒說有個大哥哥時,不太明白,但再往下聽,突然想起那時教華苒苒散打的事。
有次華苒苒剛看完武俠電視劇,劇中有角色在打鬥時被突然撒來的迷藥迷暈,華苒苒便說起了這種橋段,明明當時就想着偷懶,卻硬說訓練再好,真遇到這種情況,就算會飛也沒用,何況是拳腳功夫。
當時的時慕雨便很認真的叮囑小姑娘:“如果真的吃了,或者聞到什麼讓自己暈眩的,一定要盡最大努力,保持清醒,哪怕讓自己受傷,用傷痛來刺激神經,保持清醒。”
但此時,時韜看着懷裡傷痕累累的小姑娘,只有心疼和自責,甚至有點後悔,當時爲什麼要這麼教她。時韜努力讓自己冷靜地迴應華苒苒。
“是我……”
“對不起,我來晚了……”
“苒苒,你很勇敢……再堅持一下,別睡,我們去醫院。”
時韜說着就抱起華苒苒準備離開。
突然,客廳陽臺門打開,一男一女闖了進來,兩人手裡都拿着槍。
二人似乎都沒料到客廳會是一副修羅場的情景,下意識就舉槍相對。
唐木幾人一看到有人,也是下意識就護住時韜和華苒苒,舉槍相對。
當女子和時韜對視的一秒,差點被自己氣息嗆到,立馬放下了槍,也趕緊讓身邊的人放下槍。
“誤會,誤會!這我……”
“咳咳咳,前男友,呵呵呵……”
“我的天,苒苒……”
時韜看着女子頂着那張妖嬈的臉,剛要質問,女子就先搶了話。
“先別問那麼多,地庫有炸彈,還有5分鐘,趕緊撤!”
時韜雖眉頭緊鎖,卻也沒再追問,只是帶着犀利的眼神,在突然出現的兩人身上,逡巡了一圈。
於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只有華苒苒,其他人都讓道。
於是沒再管時子茉,抱着華苒苒轉過身,快步往外走。
唐木在看到來人時,就早已示意特工們放下了槍。
心裡臥了個大槽,大小姐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怎麼突然又出現了,還有炸彈?趕緊讓特工們揪着幾個活的,跟着撤退。
安寧看到室內的情景,有一瞬意料之外。但聽到時子茉沒有絲毫猶豫就說出了他們的事,悠悠地看了時子茉一眼。
“你泄露軍情了。”
時子茉沒看安寧,帶頭往門口走,語氣不善,溫度降至零度,迴應道。
“那你去報告你們老大啊。現在還哪有什麼軍情可言,要不是反應快,我們倆早就成灰了。讓你們狙擊手撤了吧,人早跑了。”
剛走到門口,一輛軍用黑色防彈車就出現了。
車門打開,一排六個特種兵下來,裝備精良,個個一看就非普通特警人員。
爲首一名身高腿長,相貌英朗,看着年輕,卻肩扛一箭三星,如鷹的眼神掃過衆人,在時子茉身上略停頓後,落在時韜的視線上。
安寧看到來人後,馬上立正行軍禮:“少校。”
時韜此時記掛的只有華苒苒,時子茉的事都懶得追問,更別提眼前這些雜七雜八的人。
犀利的眼神對上排頭特種兵同樣犀利的眼神,不用問就知道對方的身份,言簡意賅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槍彈合法,人我必須帶走。其他任何問題,醫院見。”
說完,頭也不回,就上了唐木他們開來的那輛防彈車。
時子茉看着時韜的背影,眼角餘光掃到祁漫略爲一動的槍支,立馬擋在身前。
“我以性命擔保,他們與此事無關。還有2分半鐘,該走的都已經走了,撤吧。”
時韜上車後不知何時打開了車窗,冰冷的目光和祁漫對峙。
“帶走的人,我會給你交代。”
隨後目光落在時子茉身上,從車窗給她拋了個硬邦邦的東西,擡了擡下巴,繼續說道。
“她,你們動了試試看。”
隨後吩咐了句“開車”,便關上了車窗,車子揚塵而去。
特種兵們:“……”
這是威脅他們隊長?怕是不要命了吧。
安寧看着已經絕塵而去的車輛,略擔憂地對祁漫彙報。
“少校,他們應該是跟我們任務無關的。那個女孩,是行動前,方採讓我帶人綁來的,企圖加害,估計他們是爲了救她而來,這次部署失誤,是我的過失。”
“你綁的?呵……你自求多福吧。”
時子茉在一旁聽到安寧說到華苒苒的事,下意識就接了這麼一句。
祁漫意味不明地看了時子茉一眼。
在下車時,對上時韜眼神的時候,就有個直覺,讓他相信眼前的人。儘管多年特種部隊生涯的生死考驗,不允許他感性判斷。但對方眼神的坦誠、直接,讓他莫名覺得信任。
剛剛確實有一瞬拔槍的猶豫,可是時子茉反應如此之快,甚至“以性命擔保”,心裡就莫名不是滋味。
還有對方因時子茉對他示意威脅時,心裡更不爽了,但這種不爽,好像又不是受威脅的不爽。
“安寧,任務繼續。一旦發現有暴露的可能,即刻撤退。”
“其他人,隨我撤。”
祁漫下了命令。
“是。”
安寧得令後,就迅速離開了。其他人也快速回到車上。
在祁漫轉身上車時,聽到身後時子茉一聲冷笑。
“呵!真是過河拆橋。”
祁漫皺了皺眉,正不解,轉過身就看到時子茉不知何時,上了時韜那輛跑車,一腳油門踩到底,開走了。
祁漫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一個跨步上車,下令。
“跟上她。等等你們先回去,我稍後回。”
唐木早就讓柯明先一步到程氏集團的醫院,準確說,馬上就是時灃控股的醫院。簡單說明了情況,讓柯明做好所有應急準備。報告時韜後,時韜撥通了凌晨的電話。
凌晨和沈心誠正要出門,看到時韜來電,又一次以爲是華苒苒,正想八卦,就被一道冷硬的聲線打斷,嚇得她一個機靈。
“怎……”
“苒苒什麼血型?”
“什麼什麼血型?什麼意思?”
凌晨覺得今天跟時韜對話,自己的腦袋都是當機狀態。
時韜深呼吸,儘可能讓自己冷靜。
“她受傷了,失血過多,你知道她血型嗎?”
“什麼?怎麼會失血過多?發生什麼事了?”
凌晨根本沒法抓住時韜的重點,一聽說華苒苒有危險也慌了神。
“凌晨!”
“血型!”
“別讓我說第三遍!”
時韜實在沒耐心了。
“……我……不知道啊……你們在哪個醫院?我馬上來!”
時韜真想直接掛了電話,再深呼吸了一次,冷冷丟下兩個字。
“程氏。”
隨後啪的把電話掛了。
“唐木,讓柯明務必備好所有血型的血量,所有!”
“是。我已經跟他說了。”
唐木看到時韜的臉色已經提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默默爲柯明點一根蠟。
還好,也算自家醫院,應該,情況還是可控……吧。
“苒苒,我們聊聊天,先別睡。”
時韜感受到胸口處沉沉的腦袋,把華苒苒扶起了一些,手掌緊緊握住華苒苒的手,希望能多給些力量。
“我……難受……”
華苒苒除了傷口的疼痛,身上一直在出汗,又冷又熱,渾身無力,腦袋一時昏沉,一時清醒,沒法形容這種感覺。
“我知道,忍一忍,馬上到了。”
所幸這個時間點正是晚餐時間,路面車輛不多,他們離市區也不遠,時韜話剛說完,他們就到醫院了。
柯明早就和一衆醫護人員等在了門口,時韜把華苒苒放在病牀上,柯明第一時間在華苒苒指尖上採集了幾滴血,滴了一滴在他們最新的科研儀器上,大概30秒可以顯示血型,其餘的讓助理送去緊急查驗。
這雖是經過了不斷試驗研發的最新產品,但放在臨牀還是第一遭。
時韜自然也知道。
“能保證百分百準確嗎?”
從來自信的人,面對在意的人和事,也略顯不確定。
“大少放心,截至目前都是百分百準確的。給華小姐輸血手術前,我還要做幾項檢查,助理送去驗血的結果大概也只要5分鐘,能夠百分之兩百確保準確……”
“呃……大少,華小姐是RH陰性血……”
“有問題?”
“你知道的,這是稀有血型,所以血庫存量……我會盡力的。”
柯明趕緊讓助理及時關注一般手段的血型分析結果,心裡竟有一點可恥地希望,他們標榜最先進的儀器,在臨牀第一起運用就失誤。而另一邊,已經讓人緊急調配能調配的所有血庫。
“柯明,我只說一遍,我不要盡力,我要萬無一失。任何需要,你儘管提。”
“明白。大少放心。”
柯明表示壓力還是很大的。
“她被注射了藥物,具體是什麼不清楚,應該有致幻和……催情,的成分,你加以注意,務必將藥物排清,不能有任何後遺症。另外,提取出體內的藥物,給我一份。”
“是。”
柯明這才關注到華苒苒的異樣,內心咯噔了一下,難怪大少臉上難得見到了不淡定的神色,誰下的手,下場……柯明內心抖了抖,不敢想。
時韜一直將華苒苒送到手術室門口,看着病牀上臉色緋紅,脣色卻慘白,身體不斷顫抖着,冒着汗的人,又心疼,又憤怒,但都不足以描述他的心情。他緊了緊華苒苒的手,傾盡了溫柔地安撫。
“苒苒,加油。柯明會處理好的。”
柯明一刻不敢再耽擱,趕緊推着華苒苒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