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映射下,樹影婆娑。
繁華的大都市並沒有因爲夜幕降臨而沉寂下來,反而更多出了一些白天所沒有的熱鬧。
那些小情侶們在公司憋了一天的勁,終於熬來了屬於自己的時間。
於是,公園滿了,影院滿了,酒吧滿了,ktv滿了……一切適合談戀愛的場所全都滿了,包括馬路上……
在前面三對情侶後面三對情侶的包圍中,唐豆和楊燈二人隨着人行道上的人流慢慢行走着,與前後的情侶格格不入。
前後情侶勾肩搭背,有的甚至把半支手掌插進對方後腰的皮帶裡,令人浮想翩翩,這是膚淺的人向別人宣示主權的一種方式,閒人繞行。
而唐豆和楊燈兩個人雖然是並肩走在一起,可兩人之間卻相隔着一個人的空間。
有距離……表示依舊是獨立的兩個人。
他們兩個是剛剛從周老暫居的酒店出來的,晚上一起吃了頓飯,也喝了點酒,飯後又在周老的房間裡喝了茶,坐了一個多小時,見周老有些疲憊了這才告辭出來。
周老暫居的酒店距離古玩街不遠不近,坐出租車十分鐘,步行要半個小時。
唐豆本來是打算坐出租車回去的,楊燈說:“你坐吧,我走走。”
於是,唐豆也放棄了坐車的打算,不過心中買部車的念頭又開始活泛了。
買車不是爲了裝給別人看,確實是需要,而且唐豆以後要往店裡搬的東西多了去了,總不能只用一個鬼市做藉口吧?
且不說他不願意每天這麼早爬起來去逛鬼市,就說每次從鬼市歸來都能撿到漏,這也不合情理。
而買車以後的藉口就多了,在外地古玩市場買到的、在鄉下掏了個老宅子、參加了一個黑市交易、或者隨便在什麼地方遇到的,像這樣的藉口隨手就可以抓一大把,以唐豆的口才,總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說法。
其實唐豆今天給自己安排的工作挺多的,只是因爲周老的出現而把那些事情都放下了,甚至連到明代去找個裝裱師傅裝裱唐伯虎那幅畫的事情也暫擱一旁。
東西在手中,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但是唐豆知道自己對古玩行所欠缺的知識實在是太多了,今天能有機會拜入周老名下,實在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機緣。
唐豆原先的時候並不知道周老在古玩行中所佔有的重要地位,抽時間上網搜了一下,才知道在八十年代古玩行中有北楊南週一說,北楊指的就是楊燈的父親楊一眼,而這南周指的就是如今唐豆的師父周復始,這兩人迄今爲止依舊是古玩行中的泰山北斗,只是楊一眼已經徹底的淡出了古玩行,但是就算如此,迄今爲止也沒有人敢大言不慚取代北楊的地位。
更讓唐豆震驚的是網絡上所說的楊一眼的畢生經歷。
度娘對楊一眼的介紹很少,只說楊一眼是京城古玩第一大商號聚寶閣的掌櫃,平生鑑賞古玩以一眼活著稱,從未有看走眼的時候,因此得來楊一眼的綽號。後來楊一眼因爲一次收購寶物看走了眼,致使聚寶閣損失慘重,面對聚寶閣老闆的指責,楊一眼竟然當着衆人用雙指挖下了自己的雙眼,發誓從今之後不再踏足古玩行,後來楊一眼變賣家產賠償聚寶閣的損失,從此之後消失在古玩行的視野之中。
網絡上對楊一眼的介紹就這麼多,可是就這寥寥幾十個字,卻讓唐豆如遭雷擊一般,感覺自己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看走眼一個物件,竟然就把自己的雙眼挖了出來,這老爺子的脾性也忒大了吧。
網絡上對楊一眼的往故語焉不詳,唐豆自然也不會傻呼呼的直接詢問楊燈,他估計師父肯定知道其中的詳情,只是詢問師父也要找準時機,只能暫時先把這些念頭掛在心上。
這時,楊燈和唐豆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古玩街的街口,這一路上兩個人說的話加在一起恐怕也沒有三句。
順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經能遠遠望到古往今來的招牌,楊燈突然站住了腳步,望着唐豆問道:“你今天爲什麼沒有把那個翡翠葫蘆賣給德哥?”
唐豆沒料到楊燈突然會問這個問題,剛纔吃飯的時候,高明德又委婉的提出了想要購買這個翡翠葫蘆的意向,再次被唐豆支吾開了。
面對楊燈的注視,唐豆訕訕的笑道:“這個翡翠葫蘆對我來說有些特殊意義,所以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把它賣出去。”
“特殊意義?”楊燈小臉又有些紅了,望着唐豆問道:“是因爲我的緣故?”
擦,這麼直接,這個問題讓唐豆感覺不好回答了。
“不好回答是吧?”楊燈盯着唐豆的眼睛追問道。
唐豆咧了咧嘴,在腦子裡翻找着措辭。
楊燈一直盯着唐豆的雙眼,絲毫沒有避讓,見唐豆久久沒有開口,她突然冒出了一句險些讓唐豆跌倒的問題:“你是不是想要泡我?”
“大姐,我不是想要泡你,我是在追你好吧?”唐豆一臉委屈的說道。
大姐麼?唐豆清楚記得楊燈身份證上顯示的出生日期還要比自己小几個月,只是自己高中肆業,人家已經上大一了,這個差距是因爲唐豆上小學的時候蹲了兩級造成的。
說句實話,唐豆上學時的考試成績實在是不咋滴,他的精氣神都用在了亂七八糟的地方了,上學純屬是應付爸媽,要不說連老師都認爲他不着調呢。
不過唐豆稱呼楊燈爲大姐的時候並不感到一絲委屈,且不論學識經歷,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唐豆明顯感覺自己與楊燈之間的差距,是那種人性成熟上的差距,如果按照猛子的話說,自己還真是夠不着楊燈。
楊燈凝視着唐豆,足足有一分鐘沒有錯開眼珠。
唐豆鬢角已經開始隱隱見汗,心中甚至已經開始準備敲退堂鼓了。
敵勢正盛,暫避鋒芒,徐而圖之……
楊燈盯着唐豆,突然開口說道:“想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唐豆突然放鬆了下來,衝着楊燈笑道:“鑽石王老五的條件現在我已經達到了七成,沒爹沒孃有車有房,現在就差一車,明天我就去學駕照,考下駕照立馬買車……嘿嘿,千萬別生氣,我開玩笑,那啥,我知道你不會這麼淺薄,好吧,我答應你,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你能不能正經一些?”楊燈皺起了眉。
唐豆嘿嘿一笑:“你不覺得整天板着臉活得很累麼?生活是豐富多彩的,世界這麼大,爲啥要一直守着自己的小世界?走出來,你會發現世界原來是這麼的絢麗。痛苦也是一生,快樂也是一生,爲什麼不讓自己活得輕鬆一些?”
楊燈沉默了,她知道唐豆說的這些話代表着一部分人的想法,但是總覺得跟自己的想法有些隔閡,卻又說不出隔閡在什麼地方。
唐豆望着楊燈呵呵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唐豆嬉皮笑臉的向楊燈湊近了一步。
楊燈下意識的想要退開,卻強忍着站住了腳步。
唐豆湊到了楊燈眼前,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這麼說來,你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誰答應你了……”
“呵呵……”唐豆笑着一把抓住了楊燈的小手:“這麼重大的事情一定要慶祝一番,回店,叫上他們,一起去擼串。”
楊燈掙扎了一下,卻沒有擺脫唐豆,垂着頭被唐豆拖着匯入了古玩街夜市的人流之中。
距離古往今來不遠的一個賣麻辣小龍蝦的攤子上,正心不在焉與一對青年男女喝酒的關家鯤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在了地上,與他同伴的青年男女詫異的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正見唐豆拉着楊燈的小手步上臺階走進店門。
“我去,這小子竟然真敢搶鯤哥的女人,我去花了他。”那個男的氣勢洶洶的拎着酒瓶竄了起來。
“剛子,坐下,喝酒。”關家鯤嘴角抽搐着狠聲說道,伸手拿起酒瓶,直接對着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進去。
身家最少幾百萬的人,而且還不知道身後有什麼背景,再說他和楊燈也沒有進展到那一步,他不想招惹唐豆,也不敢招惹,他心裡很清楚,憑他這點小身家背景,在學校裡還是根蔥,到了社會上連根毛都不是。
與此同時,店裡的猛子等人也全都傻眼了。
出去轉了這麼一圈,回來的時候竟然是手拉着手回來的,這是什麼情況?
猛子衝着唐豆挑起了大拇指,心有靈犀的衝着唐豆嚷了起來:“豆子,晚上請客擼串。”
張春來按着自己胸口一副受傷的樣子:“天吶,我的心碎了。”
柳淑儀雙手託着自己的下巴一臉花癡狀,含情脈脈的望着唐豆撒嬌態:“老闆,我也想應聘老闆娘。”
“死丫頭……”楊燈掙開唐豆張牙舞爪的撲向了柳淑儀。
唐豆哈哈的笑了起來:“打烊,擼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