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推翻世界教科文組織已經審覈通過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簡直就是異想天開,賀斌只是感慨唐豆敢想,卻也沒有真的當真。
憑一己之力你就算是找出更多可以從不同角度佐證的資料,也很難獲得世界教科文組織以及韓國的認可,爭論的結果不過是沒完沒了的嘴皮官司而已,而且韓國的江陵端午祭和中國的端午節有着本質上的不同,中國的端午節是一個具有紀念意義的民族傳統節日,而韓國的江陵端午祭不過是一個類似於表演性質的祭祀活動,雙方爭論的焦點其實並不是否認對方的端午節,而是誰受到了誰的文化影響而效仿的對方。
說白了,就是圍繞着端午這兩個字爭一個正統。
唐豆還坐在那裡慢條斯理的翻書,而賀斌卻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他不時地擡起手腕看看手錶,心中已經開始倒計時古往今來的開店時間了。
“走吧走吧,咱們下去看看。”賀斌終於忍耐不住了,丟下手中的《後漢書》,伸手拽起了唐豆。
唐豆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書,衝着賀斌說道:“斌哥先等一下,我拿樣東西。”
“我說你小子怎麼這麼篤定呢,原來你早有準備了。”賀斌嘎嘎的笑了起來。
唐豆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來一隻畫匣。
看到那個畫匣,賀斌嚇了一跳:“我靠,用帝王木做的匣子,誰這麼奢侈,用帝王木做成畫匣。裡面裝的什麼寶貝,快給我看看。”
帝王木本名血龍木,是印度國家王室專用木材,因此被收藏圈的人稱之爲帝王木。血龍木向來就是木材中的王者,在印尼被稱爲森林至尊,被印度推爲國木。在神秘古老的宗教國度裡,血龍木常被嵌以寶石,製作成權杖,代表宗教的信仰和至高無上。
用血龍木製作的小掛件都價值不菲,而今竟然有人用血龍木製作成畫匣,也難怪賀斌會大驚小怪了。
見到賀斌伸手來抓畫匣,唐豆嚇了一跳,急忙閃了一下躲開賀斌,不滿的說道:“斌哥,小心點。”
見到唐豆這麼小心,賀斌的眼睛更亮了,他可是知道唐豆手中不乏寶物,就連那串國寶級的紫玉葡萄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如今竟然爲了一個畫匣變了臉色,由此可知其中裝着的寶物就連唐豆也是非常看重的。
賀斌呼的跨前一步擋在唐豆身前,伸出胳膊攔住了唐豆的去路,盯着唐豆的眼睛奸笑着說道:“兄弟,甭管你這個匣子裡裝的是啥,這件寶貝你回頭一定要交給我拍賣。”
唐豆鬱悶的望着賀斌:“斌哥,你就甭打這件寶貝的主意了。這東西應該已經屬於禁售級的文物了,就算是交給你你也無法進行拍賣。而且我要是真給了你的話,估計三位老爺子事後要是得知了,嘿嘿,後果你是知道的。”
“我靠,什麼寶貝,竟然達到了禁售的級別?”賀斌更是攔住唐豆不放,至於到樓下去看小棒子鬧事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唐豆望着賀斌無奈的說道:“曹操手書的《端午祭》。”
“我去,你確定這盒子裡裝的是曹操的真跡?”賀斌瞪大了眼睛。
世人皆知,曹操除了是史上有名的政治家、軍事家以外,還是著名的文學家、詩人,是建安文學的代表人物,可是曹操墨寶存世的只有‘袞雪’二字,是曹操西征張魯途中,在漢中經過棧道咽喉石門時,看到河中景象所書,字刻於河水礁石上。袞雪二字表現了河水洶涌澎湃的流勢,河水衝擊石塊水花四散濺出,水大石衆,猶如滾動之雪浪,故云袞雪。
如果唐豆手中這個帝王木製作的畫匣中確定是放着曹操的真跡,那必定會引起收藏界的轟動,其價值將會無可估量。
面對賀斌的質疑,唐豆苦笑着點了一下頭:“是否真跡我還不敢完全確定,但是從所用的紙張和行文以及祭文上所加蓋的璽印來看,應該有八九成的把握確實是曹操真跡。”
匣中所放的《端午祭》是他親眼看着曹操一筆一筆書寫出來的,怎會有假?可是這話他能跟誰說?
而且唐豆見到曹操已經如同風中枯草一般的形骸,他哪裡還忍心請曹操多寫幾幅墨寶,如果不是爲了崔哲浩的挑釁,恐怕他連這一幅《端午祭》都不會向曹操索求。
因此,唐豆纔會對畫匣中這幅除了‘袞雪’那兩個字以外曹操唯一的墨寶如此看重,就算這幅墨寶能夠拍賣出一個天價,他也絕不會將它賣出去的。
賀斌依舊攔着唐豆不讓開路,眼巴巴的衝着唐豆說道:“兄弟,打開匣子給我看一眼,就一眼,我保證不用手去摸。”
唐豆磨不過賀斌,重新返回待客沙發處,將手中的畫匣放到茶几上,戴上一副手套,這才伸手打開畫匣,從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個不大的卷軸。
看到這個卷軸,賀斌的眼睛又是一亮,卷軸是橫軸,兩端的軸木同樣也是用血龍木打造而成,但是經過歲月的侵襲,血龍木原本亮澤的顏色已經變得有些沉重。
唐豆在茶几上小心翼翼的攤開了橫軸,跟賀斌並排站在了一起,賀斌彎着腰輕聲的詠讀了起來:“端午祭……獨行吟而卓立兮,賦詩篇以抒情。投汨羅以憎世兮,傲塵世之風清。揖先生之芬芳兮,懸日月之光明。嘆屈子之忠魂兮,端後生之品行。驅龍舟以尋覓兮,意誠懇而思深。灑雄黃而作誄兮,祛魑魅之惡瘟。紉蕙蘭以爲佩兮,歷佳節而常新。揚九州之神魂兮,復大漢之文明。好文采,呵呵,祭文下面竟然還有曹操的官印,無價之寶,無價之寶呀。”
賀斌感慨一番,直起腰來望着唐豆撫掌大笑:“甭管這篇祭文是不是曹操親手書寫的,只要這篇祭文確實是從漢代傳下來的,讓他們隨便拿去做什麼碳十四、鉀氬法、熱釋光檢測,保證讓小棒子們沒了脾氣。他們小棒子的江陵端午祭不過才千年的歷史,咱們手中有漢代這篇祭文在,就足以證明咱們的端午節傳統已經有一千七八百年了。”
唐豆點了點頭,曹操這篇《端午祭》他已經細心的做過了做舊處理,用任何檢測方法都可以證明它就是從漢代流傳下來的文物,僅這一點,就已經完全可以封住韓國人的口了。
不過話說回來,唐豆這篇祭文還是作假而來的,這多少讓他有點耿耿於懷。
由於時間倉促,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尋找其他的證據了,唯有用古人說古這個辦法來解決。其實他在請曹操作這一篇《端午祭》的時候,曾經認真的詢問過曹操這個年代是否有過端午節的習俗,曹操給唐豆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此唐豆在做這一幅《端午祭》的時候纔沒有什麼愧疚。
這時,賀斌突然止住笑聲,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在茶几前來回踱了幾步,喃喃自語道:“不過……我怎麼總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
“哦?”唐豆望着賀斌,多少有點心虛。
唐豆雖然知道自己做的舊無人可以分辨出來,也經受得住任何方法的檢測,可是如果有硬傷,那可就是擺了天大的一個烏龍。
賀斌畢竟是經營拍賣行的,見多識廣,他在盯着那篇《端午祭》轉了幾圈之後,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我知道了,問題出在這。”
賀斌伸手指向祭文後面曹操那一方官印,擡頭望着唐豆說道:“據我所知,自唐代以前是沒有文人墨客在自己的文章書畫上留下鈐印的,而偏偏的這篇祭文卻被加蓋了曹操的官印,此事透着蹊蹺。”
聞聽賀斌原來是這個疑惑,唐豆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賀斌不解的望着唐豆問道。
唐豆笑着搖了搖頭,望着賀斌說道:“斌哥,你說的那是普通文人墨客所做的風花雪月。曹操是什麼人?他是大漢的丞相,這幅《端午祭》上加蓋的是官印,而非他自己的私印,這說明這篇祭文是在端午節祭江活動中使用的,這也說明在東漢末年我國的端午節祭祀活動已經是由官方組織的公開民間活動了。”
“我靠”,賀斌猛地一拍手掌:“那豈不是說這篇祭文的出現更加有力度了?”
唐豆一笑:“應該是這樣吧。”
賀斌哈哈一笑伸手攀住了唐豆的肩膀:“好兄弟,看在咱哥倆這麼好交情的份上,能不能……”
“不能。”唐豆急忙伸手止住了賀斌。
“擦,你讓我把話說完呀。我知道曹操這幅《端午祭》我是肯定沒法惦記了,作爲補償,你小子怎麼也得給我搞件差不多的寶貝吧?再說了,你把寶貝交給我,賣了錢不還是你的麼,我又沒佔你啥便宜……”
唐豆一頭黑線,他的很多東西雖然需要賀斌幫忙出手,可是也不能這樣欲無止境呀,那樣恐怕會打亂古玩高端市場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