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捧着那個梅花雙耳瓶,並沒有急着翻看底款,那東西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如果物件是後仿的,仿造的人必定也會把功夫放在底款上,從底款這種最直觀的標識上基本無法分辨出真品和贗品之間的區別。
除非是那種特二的,就跟當年自己從二蛋爸手中花六十萬買的那個宣德爐一樣,製造假宣德爐的那貨連省一德都不知道就敢去做贗品糊弄人,而偏偏的還遇到同樣不知道省一德的二蛋爸,兩好湊一好,結果二蛋爸上當了,不過辛虧損失不大,才幾百塊錢,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
唐豆首先把瓶口對向了自己,從這個角度很容易看清瓶口的胎質,果然是非常輕薄,不過卻也沒有薄如紙那麼誇張。
製作瓷胎越薄越考究功力,小器還好說一些,尤其是那些大器的製作尤其困難,主要是輕薄的胎壁根本承受不住胎泥本身的重量。
唐豆從楊燈手中拿過放大鏡,仔細的觀察瓶口內壁的釉質。
瓷器內釉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同時也最考究製作者的功力,一些細微的瑕疵很容易被瓷器外釉的靚麗給掩蓋過去。
捧着這個梅花雙耳瓶,唐豆足足看了有十幾分鐘的時間,無論從瓶口、內釉、外釉、器型、開片、音質、底款上看,這個梅花雙耳瓶都毫無瑕疵,簡直可以說是完美。
可是就是這完美卻讓唐豆感到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他自從捧起這個梅花雙耳瓶起,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的感覺。
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溝通,很微妙,也無法用言語描述。
“豆子,有什麼不對麼?”一旁的楊燈看到唐豆發愣,忍不住開口輕聲問道。
唐豆哦了一聲,從神思中收回心神,衝着正盯着他看的那些大豪們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去,手裡捧着這樣一件珍貴的瓷器你也能夠走神,還敢說出來。
有好幾位大豪已經在心裡暗罵唐豆不識大體了。
他們雖然都知道唐豆和秦家的關係,可是坐在這裡的人還不會對秦家太過顧忌。
錢慈航呵呵一笑化解尷尬,他望着唐豆問道:“小唐,你家學淵源,你對這個瓶子怎麼看?”
有楊一眼和周復始在,唐豆也算是家學淵源了,若是真論唐豆跟老爸學的那些手藝,這屋裡的這些大鱷們恐怕會一腳把唐豆開除出地球去。
唐豆將手中的梅花雙耳瓶小心翼翼的遞給一旁等待的楊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望着錢慈航笑了一下,沉思着說道:“我說不好……”
古玩行裡寶不過手的規矩是對無關的兩個人說的,怕雙方在交接的時候失手打爛物件分不清責任,這條規矩對唐豆和楊燈兩個人自然是無效的。
唐豆是有些說不好,那絲熟悉的感覺他怎麼也捕捉不到。
唐豆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對這個瓶子產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他敢確定自己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現代都沒有接觸過這個瓶子,不然的話,像這樣的精品他是一定不會放過的。
錢慈航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年輕人不用擔心,說錯了也沒關係,就當是增長見識了。”
唐豆訕訕一笑,扭頭看着楊燈捧着那個瓶子專注的樣子,突然楞了一下,直接向楊燈伸出了手:“燈,再把這個瓶子給我看看。”
楊燈看到唐豆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直接又把瓶子放到了唐豆的手上。
錢慈航笑着輕輕搖了搖頭,這小子太謹慎了,恐怕他是怕胡亂開口說錯話壞了北楊南周的名頭吧。
唐豆第二次上手,直接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十倍放大鏡,就着燈光直接觀察起瓶口的內胎。
這個梅花雙耳瓶是細脖大肚的器型,瓶口下方兩側各置一耳,方便提拿。
如今唐豆就是一手抓住瓶子的細脖,一手拿着十倍放大鏡觀察內壁,他這個動作令郭總等人都感到一陣肉疼。
手抓瓶子的細脖,滑落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不下心大肚碰到堅硬的物件,則既有可能造成瓷器的損傷,更何況是柴窯瓷這樣極薄的胎質,可能輕輕的一個碰撞,整個瓶子就會嘩啦一聲變成無數個碎片。
郭總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唐豆一句:“小唐老闆,你小心一點。”
唐豆沒有應聲,他看得很仔細,不過卻很快擡起了頭,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唐豆呵呵一笑,把手中的瓶子遞還給楊燈,在遞的時候卻是不動聲色的悄悄捏了楊燈的手一下。
楊燈詫異的看了一眼唐豆,卻見到唐豆正向她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
錢慈航呵呵笑着衝着唐豆問道:“小子,這一回你該看仔細了吧,說說吧。”
唐豆微微一笑:“錢伯伯,這個瓶子……呃”
唐豆突然伸手捂了一下肚子,滿臉不好意思的衝着錢慈航說道:“不好意思錢伯伯,晚飯吃完後又在海水裡泡了一下,那啥,我先去趟衛生間。”
看到急匆匆站起來的唐豆,錢慈航楞了一下,突然哈哈的笑着伸手一指房間一角的一扇門:“臭小子,在那兒呢。”
那些大豪們也忍俊不禁,不過卻沒有錢慈航笑得那麼誇張。
唐豆匆匆走進洗手間,鎖好房門,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電話,把馬桶蓋放下來,卻連褲子也沒脫就直接坐了上去,按動手機把電話給秦傑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電話中傳來了秦傑的聲音:“豆子,你跟燈兩個人在港島要注意飲食衛生,還有別太貪玩了,燈肚子裡可有小豆子呢。”
“媽,我會注意的。媽,爸在不在?”唐豆應道。
楊一眼眼睛不方便,打電話都是通過秦傑代轉的。
一陣悉索聲,電話中傳來了楊一眼的聲音:“什麼事兒?”
唐豆伸手捂住話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衛生間的門,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爸,我在港島發現了一件羊仿的柴窯鏤空梅花雙耳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