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現狀的唐雲,唐靜茹氣得渾身顫抖,真想要找根棍子狠狠的抽唐雲一頓。
秦龍和唐皓兒一左一右緊緊攙扶住唐靜茹,面對唐雲的挑釁秦龍不屑一顧。
揍他,他現在已經這樣了,揍他能把他揍醒麼?
再說了,把他揍醒了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一毛錢的好處都沒有。
面對已經破落的唐家,秦龍本應該有一種快意恩仇的暢快淋漓纔對,可是他沒有。
他此刻看着唐雲的目光,就跟看着路人甲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一定說有,那就是這個路人甲他似曾相識罷了。
秦龍使勁架了一下唐靜茹,低聲說道:“媽,咱們先去看看外婆。”
“去吧去吧,看一眼少一眼嘍。”唐雲躺在搖椅上又搖晃了起來,眼睛都不再多看唐靜茹他們三個人一眼,依舊用手中的小棍都弄鳥籠裡的八哥,嘴裡還吹上了口哨。
“唐雲,你說的是人話麼?”唐靜茹怒不可遏的向前衝就要抽唐雲。
秦龍和唐皓兒急忙拉住唐靜茹,唐雲看也不看唐靜茹,依舊保持着那副欠揍的表情逗弄着籠子裡的八哥,嘴裡像是跟八哥說話一般的迴應着唐靜茹:“我說的有錯麼,別管是八十還是十八,都是看一眼少一眼,對吧小八?老太太活了八十一歲,這一輩子也值了。”
說着話,唐雲又吹起了口哨。
面對這個比自己小了二十來歲的弟弟,唐靜茹氣得臉色煞白雙手顫抖,她狠狠跺了一下腳伸手推開秦龍和唐皓兒快步向後院走去。
從小唐家所有的人就一直慣着唐雲,連唐靜茹都數不清她曾經爲唐雲背過多少次黑鍋,有些事兒隨便是誰都能猜出那肯定是唐雲做的,可是唐墨玄依舊是把所有過錯都怪責在唐靜茹身上。
當年放二踢腳崩糞坑濺別人一身屎這種事兒有可能是唐靜茹這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做出來的麼?
可是這個鍋唐靜茹也幫着唐雲背了,當着人家告狀人的面被唐墨玄抽了兩棍子,唐雲還躲在唐墨玄身後偷笑衝着唐靜茹做鬼臉。
總而言之一句話,唐雲變成這樣,都是被重男輕女的唐墨玄從小給慣的,包括唐靜茹在內同樣也有責任。
算了,也不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
唐靜茹氣呼呼的直奔後院金老太太的房間,進門看到金老太太正悠閒的坐在太師椅上抽水煙,唐靜茹眼圈紅了,她急忙奔到金老太太膝前蹲下來,雙手扶住金老太太雙膝眼淚汪汪的擡頭望着金老太太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道:“媽,你還好麼?”
金老太太低頭看着語帶哭腔的唐靜茹微微一笑:“媽有什麼不好的,你們怎麼回來了?還沒吃呢吧?家裡的廚娘辭工了,想吃啥自己去做,冰箱裡應該還有些東西。”
唐靜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您是不是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吃像樣的飯了?”
不只是唐靜茹,連秦龍和唐皓兒也看到了八仙桌下垃圾桶裡扔着的泡麪桶和快餐飯盒了。
金老太太微微一笑託着精緻的水菸袋說道:“媽活了一把年紀啥沒吃過,吃啥都是那麼回事。”
唐靜茹噌的站起身伸手架住了金老太太的胳膊:“媽,咱去收拾衣服,我帶您回南嶴島。”
金老太太掙開唐靜茹,依舊穩如泰山一般的坐在那兒望着唐靜茹說道:“媽已經老了,哪兒也不去了,做姑娘時媽是被你爸用八擡大轎擡進的這個宅子,想讓媽從這個宅子裡出去,最少也得有四根槓子才行。”
秦龍不解的在意念中向唐皓兒詢問道:四根槓子是怎麼回事。
唐皓兒心中不是滋味的回覆秦龍:擡棺材。
看來金老太太也已經知道唐雲把這個宅子給抵出去了的消息,不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老太太穿着新衣好整以暇的樣子,恐怕老太太是準備在有人前來收宅子的時候要以死相搏了。
唐靜茹眼淚撲簌簌落下,無助的望向秦龍和唐皓兒兩個:“大龍、皓兒,你們幫我勸勸外婆。”
唐靜茹也知道秦龍家裡跟自己老爸之間的恩怨,現在她只想求秦龍和唐皓兒幫她勸勸金老太太能跟她一起返回南嶴島頤養天年,至於唐雲她也沒敢指望秦龍能幫唐雲一把。
這時前院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唐皓兒柳眉一挑,語氣不善的低聲說道:“竟然真有人敢來收房子,我去看看。”
原來是唐皓兒一直將小乖留在了前院,畢竟是親孃舅,砸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她不能不關心唐雲。
唐雲完了,這個唐家也就沒了。
秦龍苦笑着輕輕搖了一下頭伸手拉住唐皓兒,沉聲說道:“你和咱媽留在這兒陪着外婆吧,外面的事兒我來處理。”
唐皓兒還要堅持,秦龍衝着她輕輕搖了搖頭:“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說罷,秦龍已經擡腳出屋向前院走去。
前院中多出來七八個人,有幾個秦龍竟然看着還有些眼熟。
其中一個看上去有七十多歲的老頭正站在院子中間指手畫腳的衝着跟來的那幾個人安排:“栓子,等會兒你出去找幾個力巴過來把那兩棵樹給我砍了。”
力巴是京城那些豪貴們對做苦力的貶稱,蹬三輪的拉板車的在貨場扛活兒的,總之就是靠出賣力氣掙錢的人都被他們統稱爲力巴,這個稱呼初始就是出自於他們八旗子弟之口。
在清朝的時候,八旗子弟不勞而獲,靠着朝廷按月分發的份錢過着大富大貴的生活,從骨子裡他們就瞧不起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漢人。
那個栓子討好的衝着那個老頭說道:“二爺,要不您再琢磨琢磨,這兩棵柿子樹大爺可養了好幾十年了,砍了怪可惜的,到秋後的時候樹上掛滿了大紅燈籠,喜慶着呢。”(大紅燈籠指的是秋後那些熟透的柿子)
“喜慶個屁,喜慶這宅子還能落到二爺手裡?”老頭吹鬍子瞪眼的衝着那個栓子罵道。
栓子馬上換上一副討好的笑臉:“得嘞,二爺說砍咱就砍,您等着,我這就出門找力巴去。”
栓子匆匆跑出門,二爺又伸手指着院角的一個窄門衝着另一個人吩咐道:“大剛,你回頭安排人給我把那個茅房給拆了,陰陽先生說了,茅房鎮西南壓氣運,把茅房給我改到西南……”
秦龍揹着手走到前院,看了一眼廊下依舊玩鳥的唐雲,黑着臉衝着院子裡的人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秦龍這一聲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幾個人的耳朵裡。
“幹什麼,收房子。”那個二爺不屑的望向秦龍,等到他看清站在臺階上的秦龍時,忍不住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