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筆直如同長戟,陽光灑落下來,一片翠綠之色,全是萬載常青的老樹,上面還纏繞着枯萎的藤蔓,山林間遍佈奇花異草,芝蘭玉樹,處處苔蘚橫生,光影斑斑。
空正在觀看時,忽然聽到林間深處傳來了一陣聲音,急忙快步穿進林中,側耳傾聽,原來是歌唱之聲。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砰砰!
心臟跳動得越發用力了。
他有一種預感,他即將找到自己苦苦追求的東西。
空繼續在林中穿越,很快便看到了一個樵夫。
樵夫頭戴箬笠,身穿布衣,腰間繫着環絛,足下踏着草履,手中則是執着一柄寒光閃閃的鋼斧,正在劈着一棵枯鬆。
空額頭滲出了冷汗,猛地剎住了身形,開始緩緩後退。
“不要看見我,不要看見我!”
空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上天並沒有聽到他的祈禱。
在空出現的那一瞬間,樵夫便發現了他,以及他後退的動作。
“小娃子,見到老漢怎麼這就要跑了?”樵夫看上去年邁,動作卻是極爲快捷,三步並作兩步,很快便擋住了空的去路。
“見過老神仙。”空打了個稽首,行禮道。
“使不得,使不得。”樵夫慌忙將手中鋼斧一扔,還禮道,“拙漢衣食不全,怎敢當‘神仙’二字?”
空心中撇撇嘴。
唬誰呢!
你的一身打扮雖然普通,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在腰間繫着那條腰帶?
空在南瞻部洲和傲來國生活多年,明白了許多事理,知道了絲綢製品便是皇室中人也很少有人能夠穿戴,一些達官貴族得到了皇帝的賞賜纔可以穿戴出門。
何其珍貴?
你穿着一身破爛衣服,偏偏繫着一條絲帶,擺明了有鬼啊!
“小子是從東勝神洲而來,前往西牛賀洲尋仙訪道而來,既然老先生不是神仙,我便去他處看看。”空勉強笑道。
對方衣着搭配矛盾,又有一柄鋼斧,着實不像是個好人,反而像是有某些怪癖的剪徑強盜。
空決定儘快離開。
“老先生,我這便去了。”空轉身想要快步離開。
可惜,他沒有走成。
樵夫一把拉住了空,笑道:“小娃娃,別走,我雖然不是神仙,但是你想要尋找的神仙卻是我鄰居啊!”
“你既然與神仙相鄰,爲何不跟隨他修行,學得個長生不老,豈不比這日日上山辛苦砍柴來得好?”空問道。
“唉,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養育至八九歲,才知人事,不幸父喪,母親孀居,再無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沒奈何只得早晚侍奉。如今母親老邁,不敢拋離,卻又田園荒蕪,供養老母,所以不能修行。”樵夫嘆氣道。
空一臉震驚,情不自禁問道:“按你所說,卻是一個行孝的君子,但既然生活已經如此艱辛,你爲何不好好砍柴,反而在山上唱歌?”
樵夫神情一愕,卻是沒有想到王凡竟然會如此說。
不過他的反應極快,立刻回道:“有一次我遇上了比鄰的神仙,他見我家事勞苦,日常煩惱,教我遇到煩惱時,把剛纔的歌詞念念,一則散心,二則解困。我最近家裡有許多煩心事,所以剛纔念念,沒想到被你聽去了。”
完美的解釋。
竟然被你圓回來了!
空暗暗翻了翻白眼,卻不好揭穿對方。
畢竟樵夫有着一柄鋼斧子,空並不想用自己的腦袋來測試那柄斧子的鋒利程度。
“既然如此,望你能夠指點我那神仙住處,我好去拜訪。”空看出了樵夫的意思,順着對方道。
“好好,神仙所在之處據此卻是不遠。”樵夫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此山叫做靈臺方寸山,山中有座斜月三星洞,洞中有一個神仙,稱爲‘須菩提祖師’,那祖師教出來的徒弟,不計其數,如今還有三四十個人跟隨他修行,你順那條小路,向南行七八里遠近,就是他家了。”
“多謝老先生指點。”空打了個稽首,便朝着南邊去了。
行走了片刻,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猛地一回頭,卻看見一道健碩的身影正隨在自己身後,悄無聲息,像是幽靈一般。
卻還是那個樵夫。
“老先生,你這是作甚?”空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
“沒什麼,擔心小哥兒迷路,我再送你一程。”樵夫臉上露出了淳樸憨厚的笑容。
“這豈非誤了老先生的生意,老先生還有老母需要奉養,還是快快回吧,路我認識,不必老先生相送。”空勸解道。
“不妨事,不妨事。”樵夫拍了拍扛在肩上的鋼斧,臉上露出了自得的笑容,“我的動作利索得很,這麼一塊兒功夫,我待會兒稍微加把勁,便補回來了。”
空徹底熄滅了中途逃走的心思。
只得無奈地朝着南邊行去,前往那神秘莫測的三星洞,去見那須菩提祖師。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一座洞府遙遙在望。
這座洞府外遍佈着奇花異草,不時有仙鶴鳳凰飛過,憑空增添了數分仙氣,像是天堂一般。整座洞府更是被煙霞與日月光芒包裹,散發着五彩光輝,變得越發神秘了起來。
見到如此洞天福地,空一時愣了起來。
“這裡便是……”空轉身向身後詢問,卻發現了一件事,“咦,老先生人去哪裡了?”
不知何時,樵夫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空沒有糾結很久,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洞府。
洞府洞門緊閉,靜悄悄杳無人跡,忽然回頭,見到洞府所在山崖崖頭,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約有三丈餘高,八尺來寬,上面有着一行大字,乃是‘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空頓時十分歡喜,“沒有想到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