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京都本能寺。
這是一座在東瀛具有傳奇色彩的寺院,寺院不是新建在另外地址的那一座本能寺,而是在被焚燒後的那座本能寺的真正寺院,這裡有着三劫局和本能寺之變的傳說,還供奉着日蓮宗曼陀羅本尊,然而在東瀛,卻依舊是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座看起來像是一座殘破民宅的大院子就是本能寺。
此時雖是白天,但秋雨連綿,天上的烏雲壓得天氣陰沉沉的一片沉悶,東瀛人稱這種天氣爲秋拉撒!
楊銘的身影出現在本能寺之外的同時,已經有許多道黑影在無形中將他包圍在了其中,一道穿着黑色長袍的身影提着一盞燈籠從寺院殘破的門內走了出來,隨後微微擡起了燈籠看清楚了楊銘問道:“客人從何而來,何事造訪?”
“西沙冷月呢?”楊銘直接了當的問道。
對面站着的女人三十歲左右的年齡,不過也可能她其實已經遠超這個年齡了,因爲她的身上帶着一股讓楊銘覺得放心的成熟氣質,在聽到西沙冷月這個名字的時候,對方的眼眸中才有了一絲波動的眸光,她望向楊銘,語氣平靜的說道:“客人知道這裡何地嗎?”
“本能寺。”
“既知這裡是本能寺,那爲何要找這個不屬於本能寺的人呢?”阿濃平靜的看着楊銘淡然道。
“你是甘露寺還是庭田的人?”楊銘意味深長的問道。
阿濃的眼中再次波動了一下,這一次她將燈籠提高了一些,微微眯起了眼眸打量着楊銘笑道:“我是冷泉的人,客人如此熟悉我們這邊的事情,那就請寺內一敘吧……”
說着,阿濃提着燈籠轉身,腳步之間間隔很小,身姿搖曳而輕盈,卻又帶着一種讓人覺得溫婉的感覺。
楊銘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在邁過寺院門檻的一瞬間,他本能的能夠感覺到有一些更爲陰冷的氣息似乎朝着自己籠罩了過來,而院外的那些暗處的身影則漸漸隱遁下去。
本能寺存在於東瀛人的心中是一種故往的傳說,而在楊銘的瞭解中卻知道這是古武聯盟曾經的一個核心據點,不過從他走過的地方去看,這裡處處殘破不堪,完全沒有絲毫能夠住人的跡象。
大火焚燒後的痕跡殘留不多,興許是在許多年之間被人爲的清理過了,但似乎又是刻意爲了保持這裡一草一木和格局的原本模樣,這裡的一切又沒有發生過翻新的裝修,只是加固了穩定而已。
石牆下種了新樹卻沒有使用水泥石灰去堵住那些皸裂的牆縫,走廊的支撐木柱全都裂的不成模樣卻只是用一些竹籤加固起來,原本全都是整塊的青石板也全都因爲過去的火勢而裂成了凹凸不平的石塊路,腳踩在上面有種舒服的感覺。
跟在阿濃的身後一路穿過了幾道庭院,漸漸來到了一間有着石磨的院內,在楊銘好奇的視線中,身材保持得十分勻稱的阿濃彎腰推動了一下石磨,一個漆黑的洞口便漏了出來。
“請跟我來……”阿濃回頭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牽起了自己長袍的下襬,然後彎下身子,將燈籠放低,慢慢的順着下面的臺階走了下去。
楊銘跟在她的身後,在剛踏入臺階的一瞬間,裡面一股通透而自然的氣流拂過他的面門,他瞬間明白這底下的世界一定是一個經過精密佈局而獨立存在的地下世界了!
跟着阿濃的腳步,慢得有些驚人的在點着不少燭火的地下走廊蜿蜒迂迴的走過,其中可以見識到兩邊牆壁上的狗頭浮雕和一些天神像,這些天神像和華夏的一些神像倒是有着異曲同工的特點。
在走了差不過十分鐘左右後,忽然來到了一個有着巨大清潭的廳內,清潭的頂部竟然是通的,外面的大雨灑下來,在潭水上激起一陣陣漣漪,而且潭水裡竟然有活魚在遊曳着。
“轟。”
一片火光忽然點燃,周圍牆壁上的那些燃燈的浮雕全都亮起了火光,整個廳內的情景完全的呈現在了楊銘的視線下,在廳內靠着黑暗的那邊,一尊巨大的曼陀羅本尊像矗立在那裡,下方是祭壇和香爐,香爐裡的檀香點燃着,青煙繚繞。
而下方不遠處的十幾個擺開的大蒲團上,竟然已經坐着了十一名穿着和阿濃身上差不多款式長袍的人,他們當中以男子居多,年齡各不相同,最年輕的看上去二十多歲,最老的大概已經有了七八十歲,或許更老!
而女人,除了身邊的阿濃之外,還有兩個長得沒有阿濃好看的老婦。
阿濃朝着那些人微微彎腰,然後朝着楊銘介紹道:“那是鷹司大人,聖護院大人,西園寺,甘露寺,鐘山,竹內,烏丸……”
“這是門外的客人,他說要找西沙冷月!”阿濃向楊銘介紹完所有坐着的那些人,然後自己回到空着的一個蒲團上坐下,表情似乎歸於寧靜的微微低垂着自己的眼簾,神態虔誠。
“咳咳……”一名老者,也就是聖護院的那個大人擡起頭朝着楊銘看過來,然後用沙啞乾澀的嗓音詢問道,“你是來自華夏的客人吧?如果是的話,那你要找的人該去神木凜找,爲什麼要來我本能寺?”
“呵呵,無論他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但和神木凜關係最微妙的只有你們本能寺了,而且……”楊銘目光冷淡的盯着那個老頭輕哼道,“前一陣子華夏的那陣金融危機,我知道有你們這裡的人蔘與其中!今天你們要不然告訴我西沙冷月的下落,要不然就作好和我戰鬥的準備。”
“唉!”坐在左邊第二位的鷹司發出複雜的語氣嘆道,“你要找的大概是古武聯盟的那些老人,而不是我們這些人,如果你六識靈敏的話,應該知道我們這裡的十二人當中只有幾個人稍微會一些功夫,但遠遠達不到和你戰鬥的地步……所以請你放下殺氣吧,這裡沒有人會和你戰鬥的!”
“古武聯盟過去的據點不就是這裡嗎?”
“過去是過去!”鷹司說道,“事實上西沙冷月的師父也就是古武聯盟的人,但是在西沙冷月自己創建了神木凜之後,他師父一死,他就讓古武聯盟的人搬遷了出去而將這個地方讓給了我們!”
“既然這樣,你們一定知道西沙冷月的下落了!”楊銘冷笑道。
那邊坐着的十二人神色複雜的各自相望了一會,然後阿濃擡起頭來盯着楊銘十分不解的說道:“其實我帶你來這裡不是爲了解答你的疑惑,而是我們想要解開我們心中的疑惑!如果不出意外,西沙冷月是去華夏找了你,但是他沒有回來……”
“什麼?”楊銘頓時間神色震驚的盯着阿濃冷聲道,“怎麼可能?如果他不回到東瀛,他會去哪裡?難道……”
楊銘的臉色大變,心頭不禁泛起一陣寒意失聲道:“難道他故意設下了這個局,讓我以爲他會逃到東瀛,而他卻蟄伏在華夏,他想要做什麼?”
“不!”阿濃神色黯淡的搖頭道,“西沙冷月離開之前讓我們做了一些事情,其中包括一些是你們華夏人想做的事情,而他先讓我們做了,他讓我們去挖出了那些用錢去挑釁華夏的人,也讓我們趁勢清除了所有古武聯盟的一些固執的老人,他的目的是爲了消除後患……”
楊銘聽得一頭霧水,他不禁感到了迷惑,雙眉緊皺着盯住了阿濃,似乎想要從阿濃的神情中判斷真假。
阿濃頓了一下嘆道:“神木凜的建立和消亡都是我們這些人不願意看到的,但西沙冷月最終做的事情卻像是一場告別,我們看到了他的決絕,所以一直在等着他回來給我們一個答案!而現在,答案來了,理應由你告訴我們……他死了嗎?”
“他領悟了荒.血舞的奧義,欺瞞過我之後遁逃了!”楊銘沉聲道,“不管怎樣,你們的言語不足以讓我相信,我需要你們給出一個交代?”
“你殺死我們所有的人,也可能得到的是一個錯誤的結果!”竹內搖頭嘆息道,“本能寺是灰燼堆積之地,這裡的存在只是爲了延續一些必要延續下去的東西,而不是主動挑起戰端,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說着,竹內站起來,慢慢的走到了楊銘身前將一冊整理好的賬本遞給楊銘道:“這是我們蒐集到古武聯盟那些人的資金流動去向,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神奈川的九伸集團查這些賬目,得出的結果會讓你明白我們沒有說謊的!當然……這些資金已經陸續的開始撤回到安全的賬戶,它們將會用來重建一些有意義的所在,而不再會出現在你們的災難當中!”
楊銘翻開賬目看了一眼,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時間和資金明細的記錄,流向和ip,所有的一切明細都顯得那麼精細,他大概找出了幾個自己熟悉的時間段翻看了一下,然後和心中的推算相對比之後得到的竟然是驚人的吻合!
一時間,他有些茫然,對方的表現和坦白,目的是爲了隱藏西沙冷月的存在還是真正的表達一種求和的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