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知道楊銘此人的所有人都認爲楊銘死了,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當中這幾乎是不爭的事實,然而當楊銘活着的消息傳來時,張書幀等人就已經寢食難安了,更何況此時這個活着人出現在面前並且就睡在隔着一堵牆的樓上呢?
整個下午,張書幀、陳船與崔滿城的心情都複雜莫名,入夜之後更是憂慮重重,戒備森嚴……因此,當鈴聲突兀響起的那一刻,崔滿城就第一個拍刀跳了起來,凜冽的刀鋒“嗆”的一聲脫鞘而出,寒光簌簌!
“是電話————”陳船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吁氣道。←,
張書幀也是放下了手上捏好的符紙走過去拿起了聽筒“喂”了一聲,崔滿城驚疑不定的目光掃視四周,正要舉步走出去巡邏一番,然而這時候張書幀的聲調卻陡然提高了數倍冷喝出聲:“你說什麼…………”
聽筒的另一頭,徐紫嫣坐在陳船家裡,腳下踩着一人的腦袋寒聲道:“張教授,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現在請你轉告陳船一聲,他想要他妻子兒女活着的話,就現在回燕京……崔滿城沒有女人,雖然他爹崔平江死了,但他老孃在我手中!”
“出什麼事了?”陳船意識到不對勁,臉色變化着朝張書幀問道。
張書幀的手顫抖着,目光裡凝氣森冷的殺氣,遲疑一下將聽筒遞給了陳船道:“是徐紫嫣!她說她現在在你家————”
陳船臉色霍然一變,猛地拿起聽筒厲喝道:“徐紫嫣!你清楚你在做什麼嗎?陳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呵呵,是嗎?”對面傳來讓他膽寒的聲音,“陳船吧?我忘了告訴你了嗎?你已經成爲了陳家的一顆棄子了,陳嘉沐親口向我許諾不管你這一門的事,你從此和陳家沒有瓜葛,你的妻子兒女也一樣……現在,你兒子的臉就在我鞋子底下,你想聽聽他的聲音嗎?”
“爸…………救我!”聽筒那邊,陳船的獨子陳子期驚恐的聲音傳了出來。
陳船握着聽筒的手狠狠用力,鋁製的聽筒在他的手心變形,陳船脖子上的青筋鼓起,驀地嘶吼道:“徐紫嫣————你膽敢動我家人一根毫毛,我讓楊銘千刀萬剮。”
“那就得看崔滿城同不同意了,你替我再轉告一遍吧,他老孃吃了過期的糉子,正在搶救呢!再晚的話,只怕他娘只能去陪他爹了!”徐紫嫣冷聲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嘟嘟嘟…………”
聽筒傳出忙音,陳船臉色蒼白,冷汗從額頭淋漓而下,瞬間溼遍全身,凝立片刻後,他張了張乾澀的嘴脣,將徐紫嫣的話原本的告訴了一臉疑惑的崔滿城,然後望向了張書幀。
“她在騙人!”張書幀寒着臉說道,“滿城,我現在允許你去殺了楊銘,看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那千真萬確是我兒子的聲音……我要回去!”陳船握拳說道。
“回去?”張書幀一臉沉痛喝道,“陳船————你別忘了,上了這條船沒有回頭路,你如果真的現在走了,那陳家就再也不能重現輝煌了!”
“重現輝煌?”陳船一臉苦澀望着張書幀,突然失態吼道,“我去你嗎的輝煌……去你嗎的……陳嘉沐都拋棄我了,我老婆孩子都快保不住了,我要輝煌有什麼用?我要回燕京,誰也別攔我!”
“陳船————”張書幀沉聲喝道。
“唰!”
刀光一閃,一縷寒氣猛地朝張書幀劈了過來……張書幀倉促間滑開步子,一張符紙丟了出去,火團爆開……他死死的盯着持刀而立的崔滿城怒喝道:“崔滿城你幹什麼?你瘋了?”
崔滿城一臉冷厲盯着他,刀鋒微微一擺說道:“陳船說的沒錯,我也要回燕京,我要去救我老孃!”
“呵呵……你老孃今天七十二了吧?”張書幀盯着崔滿城難以置信的冷笑道,“就算沒有人對她怎麼樣?她就能活好多年嗎?滿城啊滿城……你別傻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聽我的……你現在去殺了楊銘!這是個陰謀!”
不提楊銘還好,一提楊銘,陳船頓時如夢初醒般說道:“對————還得帶着楊銘這混蛋一起去燕京,要是徐紫嫣那個賤人真的做了什麼事,我立刻要楊銘死在她面前。”
“瘋了……瘋了…………”張書幀一臉冷笑搖了搖頭道,“計劃了這麼久,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你們竟然會在這一步退怯,你們難道真的想要功虧一簣嗎?啊?!”
陳船冷冷的盯着張書幀冷笑道:“張書幀,我知道你沒有家人……從前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是因爲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方向!但現在不同了,你沒有家人,哪怕死了都可以爲天師府盡力,但我們不同,我們有家人……我們不想和你栓死在這條繩上,你鬆手吧!”
“這麼說?你們去意已決了?”張書幀慘然道。
崔滿城伸出手指捋過刀身道:“我爸死了,我不能再讓我媽也就這樣去了,即使要報仇,也要等我救回我媽再說,張書幀……你讓我們帶楊銘走,我們保證會再帶他回來。”
張書幀搖了搖頭:“事到如今還有退路嗎?從徐紫嫣脫圍的那一刻起,事實上我們就全都沒有了退路……不管是有家人也好,沒家人也好,你們真的以爲崔家和陳家那邊還在乎你們兩個的死活嗎?生活在大家族這麼多年,如果還這麼想的話,你們未免太天真了吧?讓我告訴你吧……徐紫嫣現在做的這一切,就是崔家和陳家默認的,難道你們還要回去送死嗎?”
陳船和崔滿城想了一下,對視一眼後忽然覺得張書幀的話說的確實也有幾分附和,不過這種事情之下,陳船完全沒得選擇,他踏出一步看向張書幀嘆道:“書幀……無論有沒有選擇,我畢竟是個人,虎毒不食子啊……你要攔我?”
崔滿城聞聲,刀鋒一偏!
張書幀看着對面站立的兩人,發出了長長的嘆息——————突然間,他揚手灑出了一把符紙,腰間短劍也在這瞬間猶如一條毒蛇般瞬息而至的朝着崔滿城的脖子捲了過去。
陳船與崔滿城在張書幀肩膀微微一動的那一刻,也同時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