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易凌走出竹屋後,阿芬婆婆並沒有第一時間救治,而是眼中帶着淚花,細細端詳着柳戰天的面容。
她又用乾枯的手摸了摸柳戰天的臉,眼中盡是不捨。
她很清楚救治柳戰天的代價,但是,能夠與柳戰天見上一面,這已經足夠了……
終於,阿芬婆婆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
她將盒子拿在手裡,隨後閉上眼睛,嘴裡輕言出聲,彷彿念着什麼咒語。
過了一會兒,她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是一個形狀像蠶, 卻又不是蠶,整體看來又有點像毒蠍,又好似也不是毒蠍,只見得它是個皮膚金黃,透着奇異的小東西。
這小東西怪異異常,它不存在於生物的族譜上,因爲,它叫做金蠶。
金蠶蠱,據說是苗女將多種毒蟲, 如毒蛇、蜈蚣、蜥 蜴、蚯蚓、蛤蟆等 等,一起放在一個 甕缸中密封起來,讓它們自相殘殺, 吃來吃去,過那麼一年,最後只剩下的那 一隻,便是金蠶。
金蠶蠱,在所有蠱蟲中,是爲最毒。中金蠶蠱者,可致七竅流血而死。
阿芬婆婆又開始絮絮叨叨唸着咒語,她這樣一做,盒子裡的金蠶好似變得心煩意亂一般,很不安分,就好像很想出來一樣,只見得它在盒子裡亂撞不休,同時還伴隨着“哧哧”的聲響,顯得詭異異常。
終於,阿芬婆婆將盒子傾斜,而後放到了柳戰天的鼻口。
她嘴裡的咒語依然未停,好似催促金蠶一般,只見金蠶慢慢爬出盒子,卻是在爬到盒壁的時候,它忽然嗅到了什麼危險之物一樣,居然又爬了回去。
見此,阿芬婆婆有些着急,她只好繼續地念着咒語,試圖將金蠶催促而出。
這些咒語,彷彿對金蠶有作用,只見得它又爬出了盒壁,只是就是不敢爬出來。
然而,隨着阿芬婆婆咒語的不斷加強,讓金蠶別無選擇,終於,它爬出了盒子,然後從柳戰天的鼻口爬進了他的身體。
不一會兒的功夫,柳戰天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膚色完全變了,從臉上開始,慢慢移到下身。
接着,他的身體上漸漸有黑氣索繞。
與此同時,再看看阿芬婆婆,她一直念着咒語,但也不輕鬆,她的臉上漸漸有汗珠滴落,身體也在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黑氣完全籠罩了柳戰天的身體,而他的膚色也漸漸地變成了常色。
一刻鐘後,黑氣升騰消散而去,柳戰天也恢復了正常。阿芬婆婆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了,“噗”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最終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此時,柳戰天剛好醒了過來,見到這一幕,忙叫道:“阿芬,你……你怎麼了?”
雖然已隔五十年未見,但柳戰天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弱不禁風的老婦人。
竹屋裡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等在外面的易凌等人注意。
王海平和趙靈芝早就趕到了,只是聽易凌說阿芬婆婆不讓人打擾,這才和他一起等在了竹屋外面。
此時三人都察覺到了屋裡的不對勁,於是三人都不約而同地跑進了屋內。
屋裡,柳戰天抱着阿芬婆婆失聲痛哭,老淚縱橫,而阿芬婆婆嘴角一灘鮮血,不知是死是活。
見到這一幕,趙靈芝失聲大哭,“婆婆,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呀?婆婆,你醒過來看看我,婆婆~”
誰也不會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而只有阿芬婆婆知道,這已經是必然的事。因爲,金蠶蠱和她之間是有某種聯繫的,金蠶彷彿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只要金蠶有事,自然波及到她。
救治柳戰天唯一的辦法,那就是用金蠶吞噬他的隱疾,而所帶來的後果便是,金蠶也將同歸於盡,於是乎,阿芬婆婆便是遭受了波及,這纔出現了現在這個情況。
相比與其他人,易凌比任何人都冷靜,他查看了一下阿芬婆婆的狀況,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垂危,雖然,暫時只是昏迷,但最多活不過兩小時。
而易凌醫術再高,卻也已經無能爲力。
過了一會兒,阿芬婆婆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看着柳戰天艱難地說道:“能在臨死之前見到你真好…只可惜,我們都老了……”
“別說傻話了,你不會有事的。”柳戰天的情緒有些失控,哽咽着說道。
阿芬婆婆伸手摸了摸柳戰天的臉,然後說道:“在我死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柳戰天說道。
阿芬婆婆看了看一旁痛哭的趙靈芝,然後說道:“這姑娘這一生有太多不幸,我現在就將她託付與你,你一定要對待自己的親生孫女一樣對待她,你能答應我麼?”
“我答應你!”柳戰天想也沒想便說道。
“那我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說着,阿芬婆婆又轉而對一旁痛哭的趙靈芝說道:“小芝,接下來的路,婆婆陪不了你了,以後,你要和這位公公好好生活,我相信他,他會好好對你的。”
“婆婆,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和你一起生活。”趙靈芝的哭得不能自己,淚水已經掛滿了她俊秀的面容。
“小芝,你別哭,生離死別是早晚的事,每個人都逃不掉,只不過早與晚罷了。”阿芬婆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的櫃子裡有一封我留給你的信,等到我不在了,你再拿來看看。”
說完,她又轉而對柳戰天道:“我死後,請把我安葬在…在…這裡……”
阿芬婆婆的喉嚨突然被什麼東西給咔住,隨後眼睛一閉,已經沒了生息。
“婆婆~”
在這竹林裡,一聲哭聲響徹雲霄,驚起竹林飛禽翻飛。
人其實也和其他動物一樣,生命都是極其脆弱的,而就像阿芬婆婆所說,每個人都會死,只是早與晚罷了。
就因爲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人們開始幻想着長生不老,於是漸漸的有了修煉一途。
傳說中,修煉的最高境界便是得道成仙,便可長生不老。
然而,傳說畢竟是傳說,究竟能不能得道成仙沒人知道。
可是即使如此,依然有無數人如同飛蛾撲火般步入修煉一途,最終死得比常人還快…
按照阿芬婆婆死前的遺願,第二天,易凌等人在竹屋旁找了一個地方安葬。而在期間,幾人發現,在竹屋旁早已有一座墳,奇怪的是,這是一座無字碑墳。
幾人問過趙靈芝,但是她說她也是現在才知道這裡有一座墳。
後來,大家也沒有在意。
將阿芬婆婆安葬好後,趙靈芝又在墳前一陣痛哭,柳戰天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誰也沒有想到。
柳戰天安慰道:“小姑娘,事已至此,想開點吧。阿芬已經將你託付給我,我一定會像孫女一樣對待你的。”
過了一會兒,趙靈芝停止了哭泣,然後擦了擦淚水,說道:“你們走吧,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我要留在這裡。”
衆人都是一愣,柳戰天忙道:“阿芬已經將你託付給了我,我不能食言。小姑娘,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趙靈芝突然冷冷地說道:“要不是你們,婆婆也不會死,都是你們,你們給我走,通通走!”
趙靈芝想不通,爲什麼自己身邊的人會一個個離自己而去,雖然,她和婆婆沒有血緣關係,但也已經成了最親的人,然而如今,她也離自己而去……
她發自肺腑的暗自咆哮。
這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