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爾剋死了之後,黑暗世界的危機便已經解除了一大半了。
至少,普通成員們基本上都撤了出去,應該不會再遭到高端武力的單方面屠殺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蘇銳的計策還算是比較成功的。
他極爲精準地把握住了賀天涯人性之中的殘忍面與陰暗面,把惡魔之門的高手全部都吸引到了這裡。
當然,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和賀天涯沒有辦法完全掌控惡魔之門的那些高手有着一定的關係。
賀大少爺深深有着當一名棋子的覺悟,並不戀戰,也並不迷戀那種所謂的權力感,他知道自己在博涅夫的心裡是什麼樣的定位,所以,此刻,賀天涯的頭腦非常清晰——他是棋子,能利用別人的力量來消耗黑暗世界,但是,在眼看着勝利在望的時候,棋子就得抓緊腳底抹油地跑路了,不然的話……
狡兔死,走狗烹!
此刻,賀天涯和穆蘭正在山中走着,看起來並不着急,腳步也還算比較輕快。
由於已經切斷了所有的通訊,因此現在的賀天涯還並不清楚黑暗世界的事情。
“家族大仇應該已經報了吧。”賀天涯遠遠望着黑暗之城的方向,搖了搖頭,眸光先是複雜了一下,隨後開始變得輕鬆了起來。
“恭喜老闆。”穆蘭說道。
“現在,我們可以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過上沒羞沒臊的生活了,哈哈。”賀天涯在穆蘭的翹-臀上面拍了拍,聽着那頗爲清脆的聲音,他的心情似乎也開始隨之而變得愉悅了不少。
說着,賀天涯把穆蘭摟了過來,說道:“要不,我們先在這裡沒羞沒臊一下?我看這兒風景也不錯呢。”
“老闆……這……”穆蘭看了看周圍的山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還沒準備好,這裡都沒法清洗身體。”
“那我就只有耐着性子等到晚上了。”賀天涯笑着說道,他倒是也沒有霸王硬-上弓。
根據賀天涯的判斷,等到了晚上,他和穆蘭應該就徹底安全了,到那個時候,未嘗不可以全身心的來做一場放鬆的運動。
從此,黑暗世界的紛爭再與他沒有關係,光明世界的那些利益糾葛和他徹底無關。
賀天涯只是爲了報仇,仇報了,人就離開。
其實在賀天涯看來,他自己是非常理性、非常清醒的,可是殊不知,有些事情一旦陷得太深,就再也不可能徹徹底底地撇乾淨所有責任了。
穆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
她同樣不知道黑暗世界的戰火燒到什麼程度了。
只是,在賀天涯所看不到的方向,穆蘭的眼光之中變得微微複雜了起來。
“老闆……”她欲言又止。
“我們之間無需如此,你有話直說便是。”賀天涯笑呵呵地說道。
“就這麼放棄,會不會有點可惜?”穆蘭還是把心中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的確,現在看來,賀天涯如果多做一些準備、多向前面走幾步的話,未嘗不可以改變“棋子”的命運,而且,以他的智慧,做到這一點絕對不算太難。
“不可惜,因爲這世界很無趣。”賀天涯說道,看起來有一點意興闌珊。
“以前覺得玩陰謀很有意思,而現在只會讓我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無聊。”他接着說道,“爭來爭去,爭到了最後,都難逃躺進骨灰盒裡的結局。”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賀天涯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不管怎麼樣,白克清的死,對賀天涯的打擊都是極大的,讓他的整體性格和行事方式都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並不可惜。”賀天涯說道:“還能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穆蘭點了點頭,沉默了下去。
賀天涯笑了笑:“你還有別的問題嗎?不如趁着我心情好,一口氣全部問出來。”
“我的前任老闆,他會在哪裡?”穆蘭問道。
賀天涯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那一定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他比你要利己得多。”穆蘭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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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天涯摟着穆蘭的肩膀,哈哈大笑:“我的姑娘,不得不說,你的這個評價可算是說到了我的心坎裡了,在以往,我也認爲我是個很利己的人,但是現在,我很多事都已經看開了,至於你的前老闆,如果他還始終看不明白這一點的話,那麼早晚都要倒大黴的。”
穆蘭沒有接這句話,而是指向了遠方。
“翻過這座山,我們就能夠到邊境車站了,再坐上一個小時的火車,就能夠到達我們的定居點了。”穆蘭說道:“那個小鎮我去過,真的很安靜,而且還能看到極光。”
說這話的時候,穆蘭的眼睛裡面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絲嚮往之意。
的確,打打殺殺的生活經歷得多了,纔會發現,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反而纔是奢侈的,那日子裡流淌着的安寧氣息,纔是生命的底色。
賀天涯清楚地看到了穆蘭眼睛裡面的嚮往之意,他說道:“是不是現在明白了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他也去過那個小鎮,偏僻到幾乎與世隔絕,但是卻有着鋼鐵森林中難以尋覓的安寧與恬靜,所以,賀天涯纔會特地把餘生的居住地選擇在那兒。
“嗯。”穆蘭輕輕點頭,“我很遺憾,自己爲什麼沒有早一點明白。”
“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又如何?那時候你又遇不到我。”賀天涯笑了笑,用手挑起穆蘭那潔白的下巴:“雖然你現在對我可能還沒什麼感情,但是我想,這個感情完全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或許,等過一段時間,你就離不開我了。”
“我相信,一定會的。”穆蘭低聲地說道。
…………
路易十四和安德魯大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竟然都沒有分出勝負來。
以他們的超級體力與戰力,如此暴烈輸出了那麼久,對他們的自身所形成的消耗也是不可估量的。
宙斯靜靜地站在一旁,始終都沒有出手,但是身上的氣勢卻一點也不弱,完全沒有一個重傷者的樣子。
當然,能夠把安德魯的兩名得意弟子都給殺掉,這也足以說明,宙斯現在幾乎也沒什麼傷勢了。
都是一盤棋,僅此而已。
他這個定海神針,消失了那麼久,只是爲了以身作餌,給那一片世界尋找一錘定音的機會。
這時候,宙斯扶了扶耳朵上的通訊器,裡面似乎有聲音傳來。
隨後,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宙斯輕聲說道:“黑暗世界贏了。”
雖然黑暗之城死了很多人,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還算不上是慘勝——勝得很有章法,勝得預料之中。
是的,就是預料之中!
宙斯從來就沒想過黑暗世界會失敗!
這個時候,路易十四和安德魯已經分開了。
此刻,安德魯那黑金色交織的燕尾服,已經佈滿了暗紅之色。
那些暗紅色,都是血。
路易十四的嘴角也有着鮮血,身上不少位置也是有着傷痕。
他用黑色長矛支撐着身體,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那麼狼狽過了。”
“我也一樣。”安德魯說道,“我的狼狽,竟然是來自於我曾經最得意的學生。”
他的臉色也有一些蒼白,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水,正在一滴滴地落下來。
“你們已經敗了。”這時候,宙斯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來,“惡魔之門,全部完蛋了。”
路易十四臉上的神情開始變得緩和了一些,他說道:“那個小子,還算爭氣。”
還算爭氣。
說的自然是蘇銳了。
聽了宙斯剛剛說的這句話,安德魯似乎也只是稍稍地意外了一下,但並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震驚之意。
似乎,他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早就已經做了兩手準備,尤其是當宙斯出現之後,這種結局就已經在我的預料之中了。”安德魯自嘲地笑了笑:“最大的變數,其實不是那個坐鎮黑暗之城的年輕人,而是你們兩個。”
最大的變數,是宙斯和路易十四!
的確如此!
在此之前,安德魯自以爲自己對路易十四的性格很瞭解,他以爲自己這位得意學生不會出手,只會充當一個旁觀者的角色。
所以,在安德魯看來,自己只要把另外一個學生——監獄長莫卡給搞定的話,那麼這次戰勝黑暗世界就不會有太大的變數了——至少能夠威脅到自己的高端武力並不存在!
另一方面,前任衆神之王宙斯已經身負重傷,據說戰力全無,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是安德魯有些看不透宙斯,這個神王以往總是給自己一種不知深淺的感覺,所以他爲了保險起見,特地安排兩個學生前去殺掉宙斯,沒想到這纔是徹底中計了!
不僅那兩個出色的學生身死道消,而且宙斯在全盛狀態下歸來,實力似乎更勝從前,這時候的安德魯才知道,他被人聯手演了一場!
“所以,結束吧?”
宙斯看了看路易十四:“如果你不忍心動手的話,我來殺掉你老師。”
“沒什麼不忍心動手的,我之所以沒殺他,是因爲現在的我殺不了他。”路易十四說道:“我和他只能互相消耗下去。”
停頓了一下,路易十四補充道:“但我非常想把他碎屍萬段。”
宙斯說道:“我現在還有一些力量。”
“你在我談條件?”路易十四皺了皺眉頭。
宙斯直截了當:“取消和阿波羅的約戰。”
路易十四呵呵冷笑:“如果我不同意呢?”
“即便他在一年之後贏了你,他也不可能做那個維護秩序的人。”宙斯說道:“如果說你是爲了找繼承人的話,那麼,你這樣的約戰真的沒有半點意義。”
“那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了,我直接耗死安德魯就行了。”路易十四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了這兩人的對話,安德魯的眼睛裡面流露出了自嘲的笑意,這笑容之中頗有一些慘然的味道。
“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變成你們討價還價的條件。”
說着,安德魯站起身來,兩個大步便走到了山崖邊。
他似乎要準備往下跳。
“他會逃跑的!”路易十四意識到不對勁,說着,他也已經起了身,重拳朝着安德魯轟去!
“看來,最瞭解老師的還是學生。”宙斯說着,也衝向了崖邊。
以他們的速度,這些距離,根本就是眨眼即到,然而,安德魯似乎壓根沒留給他們命中自己的機會,直接往前跨了一步,躍下了懸崖!
之前,在和路易十四對戰的時候,安德魯似乎就是有意無意地往懸崖邊移動着,應該就是在給自己準備退路了!
路易十四說的沒錯,自己的老師是個利己到極點的人,他纔不會主動自殺!都是障眼法罷了!
然而,此刻,安德魯的下墜速度極快,無論是路易十四,還是宙斯,都沒能及時追上!
安德魯把所有的爆發力都用在了下墜上,這懸崖很高,足夠他降落一段時間的,至於落到地上會不會被摔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再見,最讓我驕傲的學生!”安德魯在下墜的時候,還對着懸崖上方的兩個男人喊了一嗓子。
雖然他此刻渾身是血,但是面帶笑容,看起來心情着實不錯。
畢竟,雖然計劃失敗,但是,能活下來的感覺也挺好的。
然而,安德魯並沒能高興太久。
他的心中驟然升起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
這種危險感,比他之前和路易十四對戰之時要更加強烈!
因爲,此刻,一點金光已經在安德魯的眼睛裡面出現,隨後越來越盛!
一道金色長矛,已是凌空飛來!由於速度極快,甚至在空氣中都引發了厲嘯之聲!
此刻的安德魯完全是躲無可躲!
他顯然已經認出了這金色長矛,眼睛裡面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驚恐之意!
唰!
一道血光當空濺射而起!
金色長矛穿過了安德魯的身體,直接把他牢牢地釘在了懸崖峭壁之上!
在臨死之前,安德魯低低地說道:“柯蒂斯……”
話音未落,他的腦袋便耷拉向了一邊,整個人就像是個懸崖上的標本!
…………
一個小時之後,賀天涯終於走進了那小小的車站。
“這大概是我所見過的最迷你的車站了。”
賀天涯看着這佔地不過是兩個房間大小的車站,搖了搖頭,但是眼睛裡面卻流露出由衷的笑意。
“從這裡上了車,我們就能奔向新生活了。”他攬着穆蘭,說道。
後者沒吭聲,俏臉之上也沒什麼表情。
然而,當賀天涯走進車站的時候,卻發現,除了窗口裡的售票員外,無論是售票區還是候車區,皆是沒有一個旅客。
他並沒有多想,而是說道:“這種地方也沒什麼旅客,爲什麼會設置這麼一個車站呢?”
“以前是爲了運木頭,後來是運送淘金者的,再後來……”穆蘭的眸光低垂了下去:“再後來,是我們。”
“你一直這樣多愁善感的嗎?”賀天涯笑了笑,在穆蘭的肩膀上拍了拍:“別擔心,我雖然弄死過不少人,但是絕對不會對你打這方面的主意的,你很快就要成爲我的伴侶了。”
“嗯,我相信老闆的爲人。”穆蘭說道,“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焦慮而已。”
“事已至此,就別庸人自擾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能回頭了,我們早晚得下地獄,哈哈。”賀天涯說這話的時候,倒是很灑脫,他拍了拍穆蘭的屁股,然後走到了售票窗口,說道:“請給我兩張去維斯小鎮的票。”
“好的,三歐元一張。”售票員說道。
“還挺便宜的。”賀天涯心情不錯,掏錢買票。
不過,在走到候車區之後,賀天涯看着手上的車票反面,眼睛裡面都流露出了濃濃的驚懼,渾身開始漸漸發冷!
因爲,在這車票的反面,赫然寫着:
賀天涯死於此處!
署名——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