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碰見送完貨,正要往回趕的劉大寶幾人。
聽說她要去縣衙,他們哪能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商量了下,由老三將驢車趕回城門口,交給鄭林他們。
劉大寶,三毛,還有李風,一同去縣衙報官。
沈月蘿知道他們幾人都沒吃飯,想着剛撈到一筆錢,便拉着他們,去吃牛肉麪。
路邊的牛肉小攤子,雖然不及酒樓豪華,但手藝沒的說。
牛肉熬的又軟又香,佐料擱的也足,在街口就能聞見。
麪條是手工擀的,有勁道,口感爽滑。
他們幾人聞見牛肉香,餓的肚子咕咕直叫喚。
牛肉攤的小老漢,笑呵呵的招呼他們。
李風已經從痛失店鋪的傷痛中走出來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其他都還好。
反正坐着也沒事,他就將昨晚發生的事,又講了一遍。
“噯,我有個事不明白,那火看着挺兇猛的,按說一旦燒起來,撲救不及時,整條街都得燒着,從前就有這樣的事發生,一戶人家着火了,附近十幾戶人家都跟着遭殃,鄉下都是茅草房,想撲救都來不及,眼睜睜看着大火把鄉親們的房子,燒成灰炭,”劉大寶感嘆的搖搖頭。
李風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我跑出來的時候,大火剛燒起來,深更半夜的,驚動了好多人,然後又涌來好多人,都趕着去救火,再然後,火就滅了,天亮之後,我就看見你們了。”
沈月蘿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那會天黑,人又多,現場一片混亂,說不定那夥人就是乘這時候,將火勢控制住了,但是我問過龍璟,這事不可能是他做的,他那個人,討厭歸討厭,可還不至於下作到要去放火,我相信這事跟他沒關係,如果不是他,咱們得罪的人裡頭,還有誰看咱不順眼?”
“頭天你不是見着龍世子了嗎?他臉上是不是有癩子,你沒被傳染吧?”三毛驚訝的問道。
沈月蘿想到龍璟那張俊美到叫人驚心動魄的臉,神志有點飄,“見是見到了,可他蒙着面紗,又隔着屏風,看不真切,至於傳染,應該不會吧!”
說到最後,她聲音有點小,有點底氣不足。
關於龍璟裝病一事,她自然不會對任何人說。
不是唯護龍璟,而是這事關係重大,說了出去,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騷亂跟麻煩。
御蘭院見他兩次,這廝都沒有刻意用面具遮着,很明顯是認準了沈月蘿不會講此事說出去。
而且龍璟的真正意圖,她還沒搞清,這事她不想摻和。
牛肉麪很快上來了,沈月蘿吃飽了,便坐在一邊看他們吃。
有了美食,他們幾個哪還顧得上再追問,只要她沒事就好。
沈月蘿坐着無聊,便轉開視線四處看看。
與牛肉攤相對的,是一家名叫香滿樓的飯館。
此時正是飯點,香滿樓生意很好,客人絡繹不絕。
幾個夥計快速的穿梭在客人中間,招呼客人落坐,端茶水,捧菜餚。
再往裡看,還能瞧見站在櫃檯裡算賬的賬房先生,還有個長相醜陋的男子,寬鼻頭,厚嘴脣,小眼睛。比她家小花長的還醜。
肚子圓圓的,跟懷了七八個月的身孕似的。
一笑起來,露出滿嘴的大黃牙,肚子上的肥肉直髮顫。
也不知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還是他正好朝外面看,剛巧遇上沈月蘿毫不避諱的目光。
這周鬥金平常被人捧慣了,家裡的小妾也是一天到晚的哄着他。
導致他以爲自己長的很俊俏,胖是胖了點,但那是富態。
所以在察覺到沈月蘿的目光時,他還以爲人家小姑娘是傾慕他,知道他是香滿樓的老闆,想巴結他。
沈月蘿穿的樸素,但那與生俱來的氣質,以及纖細的身段,精緻的五官,眉目如畫,櫻脣貝齒,臉頰上淺淺的酒窩,不說傾世之貌,但也算得上賞心悅目,俏美可人。
周鬥金看着看着,心癢了,嘿嘿一笑,晃了晃圓滾滾的腰身,就朝着沈月蘿走了過來。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對面坐着的小丫頭,正是讓沈婉恨之入骨的沈月蘿。
他也沒見過沈月蘿,一個不受待見的棄女,不值得他關注。
香滿樓門口客人進出衆多,周鬥金一邊跟客人寒暄着,一邊朝沈月蘿猛的拋媚眼。
沈月蘿其實根本沒注意到他,只是看過去的時候,掃了一眼,過了片刻,她感覺到有人盯着她看,這才注意那個胖的跟豬一樣的男人,咧着嘴,笑的跟發春似的,往她這邊走來。
劉大寶吃麪吃的最快,沈月蘿知道他沒吃飽,又讓店家下了一碗,三毛也是。李風就不用了,他飯量可沒有劉大寶那麼大。
所以,李風是先吃完了。
察覺到沈月蘿在走神,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但見周鬥金已經走到他們的攤位前,眼底的淫邪,藏都不藏不住。
李風立刻緊張了起來,“周鬥金?你過來幹什麼?”
從李風的語氣中,沈月蘿聽出他對周鬥金的防備,想必這個胖豬不是什麼好貨。
劉大寶跟三毛也轉頭看過來,但沒有吱聲。
周鬥金又是嘿嘿一笑,母指跟食指捏着自己的下巴,色眯眯的眼睛放在沈月蘿身上,“李風,你緊張什麼,爺過來吃碗牛肉麪不行嗎?這小娘子是何方人士,怎麼以前沒見過?”
李風嚯的站起來,伸手攔在沈月蘿面前,氣憤的盯着周鬥金,“她是我妹妹,周老闆,你別想打她的主意,她是你惹不起的。”
其實李風這話,有很大的因素,是爲了嚇唬周鬥金。
周鬥金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仰着脖子,笑的整個人都在抖,笑過了,嘲弄的看着他,“看不出,你小子幾天不見,脾氣見長,那爺倒想問問你,在永安城,哪個姑娘是爺惹不起的?”
周家雖然依靠沈家,但是在平民百姓眼裡,周家權大勢大,靠山又強硬,絕對稱得上一方惡霸。
這樣的人,能不惹,儘量不惹,實在惹上了,那也是有多遠逃多遠。
李風這個木納腦子,哪說得過周鬥金,當即氣的臉都紅了,“你別過份,光天化日,大家都看着呢!”
周鬥金笑的奸邪,“看什麼?爺幹什麼了?小娘子,你瞧這香滿樓氣派嗎?想不想進去吃一頓好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只要是你想吃,爺都能給你找來,怎麼樣,要不要進去瞧瞧?”
劉大寶啪的扔了筷子,眼神兇惡的瞪着周鬥金,“你走開,別動手動腳,不然我揍死你!”
“喲,小丫頭行情不錯,還有這麼多幫手,可惜啊,爺要是想滅了你們,一句話的事,所以識相的,別多管閒事,”周鬥金說着,一隻色爪就要往沈月蘿肩上放。
李風三人都看在眼裡,李風離沈月蘿,正想伸手將她拉過來。
手還沒碰到沈月蘿,只聽一聲慘叫。這聲慘叫可不是沈月蘿發出的。
“我的手……我的手,疼死了,快鬆開啊!”周鬥金叫的跟殺豬似的,“你不知道爺是誰嗎?你敢這麼對爺,爺不會放過你!”
沈月蘿神色輕鬆的扣住他的一根手指,慢慢的掰,輕笑着道:“哦?不會放過我,正好,我也沒打算放過你,不如你將這根小指頭留下,權當陪罪禮了!”
只聽咔嚓一聲,周鬥金的一根手指,硬生生的被掰斷了。
劉大寶三人都看傻了。
周鬥金殺豬似的尖叫聲,引來路人圍觀,還有香滿樓裡的夥計。
見這陣勢,紛紛抄起傢伙,就要跟沈月蘿拼命。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幾個官差推開人羣,一臉不耐煩的走到沈月蘿面前。
此時,沈月蘿端坐在一旁,對周遭發生的一切,好像都不在意,靜靜的喝着水。
周鬥金被店裡的夥計攙扶起來,可憐他的手指,以怪異的角度扭曲着。
劉大寶像堵牆似的護在沈月蘿跟前,袖子卷老高,一副誰要敢動沈月蘿,他便跟人拼命的架勢。
很巧合的是,這回過來維持秩序的官差,竟還是前幾天在城門外遇到的兩個人。
看樣子,兩人巡邏到了這裡,看見騷亂,自然要過來察看一番。
“哎哎,這又是怎麼了?都吵吵什麼,把路擋住,還讓不讓人走路,”馬彪驅趕驅趕圍觀的人。
馬崇則走到周鬥金跟沈月蘿之間,他還記得沈月蘿,一看她鎮定自若的坐在那,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他奇怪的想,這丫頭真會惹事,這才幾天啊,又遇着麻煩了。
“打架鬧事?”馬崇臉上還算平靜。
周鬥金顧不得手指的疼痛,鐵青着臉,嘶吼道:“還愣着幹什麼?你們眼睛瞎了嗎?這個瘋丫頭,出手傷人,掰斷了爺的手指,你們還不把她抓起來,關進大牢,擰斷她的手,讓她也嚐嚐斷指之痛!”
馬彪這時也走了過來,看看周鬥金痛苦的樣子,再看看沈月蘿,他這個人比較直,想的也很簡單,總是用第一感覺判斷對錯。
所以,他當即認同了周鬥金的話,目光兇惡的瞪着沈月蘿,“當街傷人,你膽子倒是夠大,跟我們走一趟吧!”
當街不能問詢,只有帶進衙門,開堂問審。
馬崇掏了鎖鏈,就要栓住沈月蘿的手。
“不用鎖了,一點小事,又不是殺人放火,我跟你們去一趟就是,不過他也得去在,他是當事人,我得跟他當面對質,否則你們就是徇私枉法,欺負我一個弱質女流,”沈月蘿做事,喜歡軟硬兼施,分寸拿捏恰當。
其實剛纔,她並沒想到要借誰的手,進衙門。
誰讓周鬥金自己撞了進來,在這一瞬間,她腦子轉的飛快。
三毛剛纔已經悄悄告訴了她,周鬥金的身份,就在她掰斷周鬥金手指頭時,無意間看見香滿樓裡的小酒壺,當下心裡便有了計較。
馬崇被她咄咄逼人的語氣,弄的有些臉紅,“沒說不帶他,周公子若是不去,事情也說不清楚,可是他的手指頭怎麼辦?要不先讓他接上骨頭吧!”
“我先接骨頭,你們等着,”周鬥金沒料想到沈月蘿,意會拖他去衙門。
去一趟也沒什麼,他覺得他佔着理,還有沈家這個靠山。
就是不知,這位新上任的縣老爺,是個怎樣的人。聽說年紀不大,去年剛考了狀元,立馬就被派到縣衙做了官。
“接骨頭?”沈月蘿抱着手臂,滿臉譏諷的望着他,“你若是接好了,證據就沒了,還怎麼告我?要不到時候,我再掰斷你一根手指?”
周鬥金神情一震,“這……”
好像是那麼回事,可是他怎麼感覺哪哪都不勁呢?
馬崇走過去看了看他的手,“她說的也有理,要不你再忍忍,等過了堂,便可以醫治。”
周鬥金恨的牙癢癢,“那就快點,爺疼死了。”十指連心,他現在疼的想殺人。
馬崇領着周鬥金走在前頭,馬彪跟沈月蘿並肩走着。
劉大寶三人,在付了面錢之後,也快步追了上去。
這一行人,走在永安街道上,無疑是很受矚目的。
沈月蘿走的很坦然,這讓馬彪想爲難她都不成。
反觀周鬥金,那可就慘多了。抱着受傷的手指頭,走的無比艱難。
因爲斷指得不到及時救治,已經腫的很饅頭一樣了。
最後,實在走不動了,狂吼着叫來兩個家僕,擡來軟椅,讓他坐上去。
有幾個好事的百姓,看着稀奇,便跟在他們身後。
等到了縣衙門口時,隊伍已經十分龐大。
沈月蘿走路的時候,有點分神,沒注意到後面跟了這麼多尾巴。
剛要邁進縣衙大門時,回頭一看,嚇了一大跳。
馬崇先跑進去稟報了,周鬥金直接被人擡進大堂。
沈月蘿站在鳴冤鼓下,想了想,還是走過去,執起鼓捶,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了起來。
馬彪不耐煩的衝過去,奪下她的鼓捶,“敲什麼敲,直接進去就行了。”
“爲什麼不敲,我冤枉,當然要敲了,”沈月蘿瞪他一眼,奪過鼓捶,繼續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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