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荒土旗&酒國
察覺到身陷幻陣後,夜殊頓覺心焦不已,前頭的一人一狗,也不知怎樣了。
巷頂的一片沌黑,像是冬日清晨的渾濁霾氣,將無盡的黑漆巷道中的夜殊包圍淹沒了。
那股霾很不尋常,不同一般的煙霧,霾很似塵土。
夜殊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她能感覺到無數的顆粒物,鑽進了鼻孔和肺腑裡。
如此的想法,在看到了腳下時,得到了印證。
纔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夜殊的身下就積起了齊膝深的濁霾。
和妖猴的聯繫被斬斷了。
彷彿又回到了孃親身死,小長生大火的那一晚,無助、淒冷和絕望如漲起的潮水,撲涌而上。
在意志脆弱時,前後左右,巷道和巷壁都變得狹窄逼仄,成了一個困獸籠。
菩提仙府中,白彌額心的三角契約印上倏然一亮,很快又黯了下。
“這是?荒沙陣?”白彌蹙起了眉。道天的土屬陣法之一,爲何這女子一路走來,都在了道天的算計之中。
第186章魂爲幻像。在巷道里遇到的霾塵就是那延綿的魂力和屍首聚集而成。
和杜豪風相鬥之人,修爲只怕是稍遜與杜豪風,他儘管是設下了重重陷阱,在最後關頭,還是稍遜於杜豪風。那人就拼了最後一絲靈元,運起了祭旗之法,用荒土旗困死了杜豪風,讓他出陣不得,活活耗死在了這間“酒國”之中。
可憐滿滿一座酒樓之人,全都是化爲了旗下的枯魂。
只是夜殊心中再有疑問,那一日杜豪風掠走了步長老,難道說步長老也淪爲了祭旗之人,抑或是在杜豪風與那名不知名的修者鬥法之時。步長老也淪爲了炮灰。
夜殊查看了杜豪風的隨身物,那口標誌性的大葫蘆不見了,再一搜儲物袋,葫蘆和幾塊三品的靈石。
夜殊查看了儲物袋後,擰眉不語,她對杜豪風的印象不錯。這老頭兒爲人豪爽,又好打抱不平,倒也是個難得的老前輩。
“那粒醉王丸不見了,”白彌查看了下,也沒發現什麼有用的東西,杜豪風還真是身無多少財務。
“一顆藥丸而已,興許是轉手送人了,”夜殊並沒有將此事放在了心上,倒是杜豪風的儲物袋中,還留了大量的釀酒的材料。
杜豪風的所有身後物中,就屬那口葫蘆最值錢。
這口葫蘆常年跟在了杜豪風的身邊,裝載過無數的美酒瓊漿。
那口葫蘆採自琅天界的外海玉壺海中的一處海溝裡的千年吞浪葫蘆上,那葫蘆藤,五十年開花,五十年掛果,再五十年葫蘆熟方能落地。且不能用人力採摘,只能等到瓜熟蒂落,葫蘆纔會自發漂到海上來。
杜豪風當年爲了這口吞浪葫,硬是在玉壺海旁,結了草舍茅屋,等了幾十年,才得了一口自海上漂來的吞浪葫,瓤煉化,才成了如今的這口玉葫蘆。
杜豪風一死,葫蘆也就成了無主之物,夜殊用了靈識一探,就發現了這口葫蘆的妙處來。
葫蘆的好處之一是無論是多少酒水倒入葫中,都是不增加一絲重量,而且酒水入了葫蘆後,只需存放上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煉化成數十年的陳釀。
這對好酒如命的杜豪風而言,是絕大的好處,可對於有了菩提仙府的夜殊而言,催熟也好,陳釀也好,都是雞肋一般的玩意。
夜殊得了葫蘆後,只瞭解了這麼個差強人意的好處,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葫蘆的瓶嘴是用了一塊暖玉製成,以杜豪風的酒漢作風來看,他對這口葫蘆也是寶貝的緊。
拔開了酒瓶,一股酒香撲面而來,本是飢腸轆轆的夜殊頓覺胃中猶如有一把火在燒,僅僅是聞上一聞,竟有如此的作用。
“醉生酒?”可惜的是,這種被杜豪風認作可以突破修爲的酒,已經一滴不剩了。
夜殊只能聽了些香氣,不過杜豪風的儲物袋中的那些釀酒之物,倒是讓她生出了釀製醉生酒的心思來。
“葫蘆不錯,興許能煉化成飛行之寶,”白彌難得生出了幾分興趣來。
不同的靈材,到了不同的人手中,作用自是不相同。白彌作爲一個器師,比一般人,要更擅長髮掘靈材的作用。
夜殊一聽,眼前陡然一亮,將葫蘆恭恭敬敬地捧到了白彌面前。白彌收了葫蘆,又瞄了夜殊一眼,見了夜殊那雙靈活的眼,在了酒家裡轉了一圈,又是東摸摸。西看看,料定了她一定又是生了什麼鬼主意。
“殊兒,阿貴不喜歡.”阿貴見夜殊沒有離的意思,小聲的催促着。話還沒說完,夜殊就露出了一臉的賊笑。
“阿貴,我很喜歡這裡。我們就在此處落腳怎麼樣?”老實巴交的阿貴只得將自個兒的那股子不喜歡咬碎了吞回了肚子裡。
夜殊的如意算盤打得巧妙,她在問清楚了雲霞城的物價後,就臭了。
她如今是一人拖拉着好幾口子,雲霞城的物價驚人,出門七件事,哪一件都離不得。更何況如今還要在雲霞城住上半年。
半年的客棧前飯錢,加在一起。都是光出不進的買賣,這樣的蝕本生意,夜殊是絕不會做的。
今晚又撞了這麼件詭異的事,夜殊自認背運。可轉念一想,這間鬼屋似的酒家。就好比從天上掉下了個空心餡餅,雖說不是最味美的,但也可以充飢。
杜豪風失蹤了數月,這間名爲“酒國”的酒家也荒廢了數月,至於酒家的原本的老闆,也已經在惡鬥中身亡了。
無主的酒家,充其量就跟無主的儲物袋無主的靈寶是一個理的,夜殊又有經營小長生客棧的經驗,不知不覺交接了“酒國”整頓一番。就是一門不錯的買賣。
夜殊主意一定,就立刻端出了當年小長生客棧那個犀利的老闆娘的架子,打掃收拾了起來。
阿貴被她打發了出,把牛車牽回來。她與杜豪風也算相識一場,打算將這名老前輩好好安葬了。
阿貴出了一趟,回來才說車沒了。倒是他的那宣都還在。只是有一點,他的那杆子符筆和那些穿習慣的破衣裳都沒了。
夜殊心知是遇到了城中的地痞小偷了,她和阿貴初來乍到,也沒有可打聽的消息,就安撫了阿貴,說是過些日子會將東西找出來。
將杜豪風的屍首留在了酒家了,總歸是不好的,夜殊無奈之下,只好在城中先買了元寶蠟燭,再買了口棺木,以兩碗的陽春麪加兩斤醬牛肉,讓阿貴扛了杜豪風的屍首翻了城牆趁着夜色,替杜豪風起了座土墳。
“杜老前輩,你也算是一代酒國名宿,卻是枉死在了歹人之手,我謹以自己釀製的粗酒,敬你一次。”夜殊取了新釀好的靈粟酒,在杜豪風的墓前灑了一圈,叩了幾叩後,方和阿貴離開了。
第二日,天才亮,夜殊就差使着阿貴,一起收拾起了酒樓來。
夜殊外出購置打掃的器具時,順便向人打聽了些“酒國”酒家的消息來。
原來雲霞城民風開放,城主崇雲公主頒了城令,廣納天下賢才的同時,亦鼓勵外國外地的商客進城置業。
“酒國”酒家是半年前纔剛開起來的,開店的是一名外地來的番商。酒家剛開張時,還在城中引起了一陣轟動。
“酒國”的位置,在城中算不上最好,可開業之時,“酒國”的老闆做了多個舉動,立時就名震全城,就連崇雲公主,都成到此一嘗美酒。
在“酒國”開張時,門口處擺放了一個玉葫蘆,那葫蘆不過醋鉢子大小,細嘴腆葫蘆肚,看上不過是一件尋常的酒葫蘆。
那酒家的老闆,揚言說,只要是有人喝得下玉葫蘆裡的酒,就能贏得萬兩銀或是十顆靈石。
那麼一口軒蘆,自是沒人看在眼裡的。
哪知接連一個月,每每來試酒的客人必是走了進來,擡了出。更有幾名修爲不俗的修者,直接醉死在了“酒國”裡,那口玉葫蘆,就跟沒了底的窟窿一樣,任憑怎麼喝,都能再倒出滿滿一海碗的酒來。
那葫蘆中盛放的酒,又是一絕,是一種葡萄酒,酒色醇紅,入口渾厚,酒力數日不散,如此的葫蘆,如此的酒菜一出,就引得全城轟動。
此後那口玉葫蘆的挑戰,一直無人能應下。
玉葫蘆難破,可美酒卻是自此威名遠播,就連他國的富人豪戶都忍不住前來一試。
再加之“酒國”的老闆很擅經營,他又買下了一批身段妖嬈的夜魔族的女子,整日整夜的豔舞彈唱。
在小半年的時間裡,“酒國”都是生意最好的酒家之一。直到了半個多月前,酒家突是鬧起了鬼,酒家一下子破落了下。
那酒家鬧鬼也是鬧得離奇,進了巷子的人,都無端端失蹤了,再是酒家裡的人,也再也沒有出來過。
“酒國”就這樣荒廢了下來。
聽到了這裡,夜殊心頭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濃了,玉葫蘆說的分明就是杜豪風的那口吞浪葫,難不成杜豪風和“酒國”的老闆還是舊識,那爲何兩人最後鬧翻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