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東郭秘府
封三水趕來時,株叔正大聲訓斥着夜殊,旁邊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夥計。book
“各自忙各自的去,再過陣子,大師要回來了,”一聽說大師要回來了,樓裡的各人立刻做了鳥獸散。
連株叔面上也變了幾分顏『色』,不過他可記得很清楚,他今日是要整治夜殊的,“大師傅,這個小兔崽子,剛被我抓住了在看火時偷懶打盹,將一條上好的紫花黑寶魚給蒸爛了。”
夜殊已經只有在動筷之後,才發現,這條魚確實不是黑寶魚。
它的樣貌和黑寶魚很像,同樣是黑背白腹,只是在它的魚腹旁,還有數點似葡萄『色』般的斑點。
黑寶魚價高難得,紫花黑寶魚比黑寶魚就更珍貴了,別說易百樓裡只得這麼一條,就連整個隋雲城的酒樓都只得一條。
“紫花黑寶魚?哪來的?我可不記得樓裡有這玩意兒,”封三水拿起了筷子,翻了下魚身,也看清了那點 魚腹下的紫斑。
“是東郭家的幕管事送來的,說他們家的容爺犯了魚饞,專門送來讓我整治的,”株叔語帶幾分得意,東郭幕家的那位容爺是出了名的嘴刁,吃魚就只吃得住他做的。這條紫花黑寶魚,是東郭家送來的。
“混賬,這麼珍貴的魚怎麼交到了新來的小工手上看着,他入廚幾年,你又是入廚幾年,別說他看不準火候,這條魚要是落在了你我之外其他人的手上,全都是要燒燬了。”封三水冷眉一挑,平日盤在了面上的那股和氣之態,頓時消去,展『露』出的威勢。如同一把磨礪的刀具,凌厲無比。
無形中瀰漫起了股威壓。株叔面上僵住,想不到封三水竟然偏幫那名男童,直接針對起他來了,他心中惱怒。更拉不下臉來了。
廚房裡一時死寂了下來。夜殊噤聲屏氣,那股威壓比起仙府裡妖猴曾施展過的威壓。以及那一日見了那名陌生男子時的威壓,都要輕緩許多,她倒是還能適應。
“夜殊。方纔株師父說你在看火時偷懶打盹可是實情?”封三水深知馭人之道。要有鬆有馳,株叔爲難夜殊的事,他是要追究的,可也不能繃得太緊了。而夜殊偷懶這件事。也得有個說法。
“小的認罰,”夜殊索『性』承認了。
“這月你的工錢不用支了。還有魚是你蒸壞的。事還得由你去向東郭府上說個清楚。下午你不用上工了,去食庫領一份年禮,去東郭家走一趟。”封三水很快就有了決斷,夜殊聽罷,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只得是應了下來。
讓他去東郭府上賠禮,株叔一聽之下,老臉上纔多了幾分喜『色』。東郭府,可不是那麼好去的,最好是讓這小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夜殊下了工,再去食庫領了份年禮。聽說是要去東郭幕府,管食庫的那名老工人,眼帶憐憫地給了夜殊一份厚厚的年禮。
裡面包了花膠蟲草燕窩,光是那價錢,就是夠讓人咋舌的。夜殊拎在手裡,更覺得有幾分不對頭。
入了寒冬,和西南的徽鎮相比,位於睿國北方的隋雲的氣候要冷得多。
冬日裡的冷風,刀子般吹來,前幾日連下了幾場雪。
雪後,隋雲滿城就如鋪了條絨白毯子,一地的素白『色』。
好在易百樓給每人發了兩套厚綿冬衣和一頂狗皮帽子,夜殊捂實了,再打聽了東郭府的所在,踩着雪,一步深一步淺着,行在了雪裡。
行到了半路時,風夾着雪,又打了起來,纔是兩條街道的工夫,已被掃乾淨了積雪的街道再次被埋了個嚴實。
雪一層層壓在一起,也不知具體的深度,下腳有幾分威脅。夜殊想起了她自落葉門的基礎法術裡有一門輕身術就暗念了一遍。
腳下果然輕便了些,一路好走。直走到了城中一條長街,纔是遙遙地就看見了一處被紅梅籠罩住的大院落。
街道口的民宅府邸前的積雪厚實,唯獨東郭幕府前的百餘步起,丁點積雪都沒有。
片片的贅雪到了院落的牆體邊,就自動避讓開去,院落裡的紅梅開得豔紅。
夜殊望了眼紅梅團團簇下的大院,院落很大,門口也沒什麼人看守。
近了大宅,扣了扣門前的那口銅環,夜殊侯在了一邊。
那扇窄門“吱啊”着,打開了,不見有人探出,只飛出了一隻紅『色』的紙鶴,其顏『色』和『露』出了牆體的紅梅一般顏『色』。
那紙鶴活靈活現,見了生人夜殊,開口第一句話就吐了人言,聽着聲音是名男子:“你是何人?到東郭幕家又有何事?”
“小的是易百樓的小工,是封大師傅派我來的,”夜殊話音才落,那隻紙鶴就振了振翅膀,口中再說:“原來是易百樓來送魚的,跟着進來吧,跟緊了,可千萬別丟了。”
言語間還沒回味過來,那隻紅紙鶴霍的快了起來,飛進了院落。
夜殊只得加快了步伐,緊盯着那隻紙鶴 。哪知那隻紙鶴個頭窄小,卻異樣的靈活,飛進了繁花院落曲折游回的走廊後,片刻間,就消失在了紅梅之間。
東郭家的院落很大,抄手遊廊更是七縱八橫,沒了紙鶴引路的夜殊,停在了第二進遊廊的拐角口。
方纔放進了門時,她就覺有股較外頭溼暖不少的氣流撲面而來。冬日的嚴寒彷彿全都被阻隔在了圍牆之外。
靠牆種的是姿態高矮各不相同的紅梅,而遊廊邊種植着些眼熟的植物。
顆粒飽滿,顏『色』如金,一粒粒的粟米幾乎壓到了地面。靈粟?在徽鎮難得一見的靈粟,成片栽種在東郭幕府的門口處。
夜殊走了幾步,精神陡然一清,那些她在外頭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周身涌靈氣。
修習了木系術法木靈之息後,夜殊對靈草的感知強了許多。
她心想既然跟丟了紙鶴,紙鶴興許還會折回來找人,一路上又沒有見了什麼僕從,索『性』就邊用草木之息,邊一路往下走。
再往裡走...夜殊越走,初見到靈粟時的驚喜,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詫異洗刷了。
先不論東郭幕府究竟佔地多少,這裡的每一進的遊廊旁,種植的植物都有所改變。行到了第三進時,她甚至看到了幾塊黃級的小靈田。靈田裡還種植了有品階的『藥』草。
一階的蝮蛇草,形如蝮蛇,人稍稍一走進,就會吐出一團毒霧。蝙蝠花,形如倒掛的蝙蝠,花朵可用來治療盲眼病。鑑着靈草百科和草木之息,夜殊走走停停,在每一進遊廊旁都都逗留了片刻。
雖然同是黃級的靈田,東郭幕府的靈田還不足以和仙府裡的同級靈田相媲美,可是比起夜殊手頭品種有限的幾種靈草,東郭幕府的府藏『藥』草顯然要豐富許多。而且這些在隋雲難得一見的靈草,就被很尋常地栽種在遊廊邊,也沒有任何防範措施。
那隻紙鶴不知爲何,也沒有折回。
夜殊在花草圃旁走着,盡一時忘記了今日過來的目的。
到了第五進遊廊時,總算看到了人。
幾個花匠打扮的工人,忙碌在花草圃旁,夜殊這才記起了今日是來賠禮道歉的。
剛要上前問話,腳下的花簌簌動了起來,一股如同弓箭飛『射』而來氣力從她身側擦過,沒入了花草中。
有埋伏,她心中一凜,小心着四周。
“沒見識的傢伙,除蟲而已,就把你嚇了個半死,”頭頂上方,那隻紅『色』的紙鶴去而復返,尖尖的鶴嘴一張一合,嘲笑着夜殊。
除蟲?夜殊愣了愣,再看那幾名花匠打扮的工人,每一人居然都口中唸唸有詞,施展着金箭術。
金箭術也是金屬的術法之一,多用於低階修者羣戰時,威力因施展的人修爲不同而有所差別。只是東郭幕府的花匠們所施展的金箭術法護法顯然是經過了改良,金箭之氣的更加細密,殺傷力也減少了不少。
由府中的練氣階段的花匠們使用着,專門用來消滅一種叫做黴灰蚜的幼小靈蟲。
夜殊這才知道,原來除蟲也能用術法,她不由地想起了菩提仙府裡的那幾棵六曲雲蟠,或許她也該試試,用術法來找蟲子殺蟲子。
紙鶴飛回來後,將夜殊引導着再往裡走,過了第五進遊廊後,紙鶴的飛行也謹慎了起來,慢了下來。
在穿過了一座垂花拱門後,遊廊和靈田花草像是陽春白雪,一瞬間全都消失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起了霧般。
夜殊走了幾步,前方的紙鶴又消失了。
夜殊努力辨別着方向,可是任憑她怎麼辨識,都沒有找出方向。
她也不敢使用神識,東郭幕府讓她的感覺很怪異,甚至比易百樓還要怪異幾分。
距離夜殊不過兩進院落的某處院裡,黑衣小廝幕雨正逗弄着那隻飛回來的紅紙鶴。
一抹黑影出現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爺說過,五進遊廊後的院子不能進。”
“來者都是客,不用他來試試爺的粉骷百像陣,不是太可惜了,”幕雨邪笑着。
“五進遊廊後的,是新陣魔兵殺,”黑影定了定。
“什麼?壞了,可別是把人給嚇傻了,”幕雨面上凝重,人如離弦之箭,擲了出去。。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