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衛悄悄綴上劉發財,卻是圍而不攻,逐漸封鎖劉發財逃跑的路線,既沒有急於進攻,也不想放對方逃走。
這幾天時間內,戚繼光被程大雷折騰得苦不堪言。騎着黑牛的程大雷來無影去無蹤,想要展開一場戰鬥,卻摸不到程大雷的蹤跡。可一旦鬆懈,程大雷就會撲過來狠狠咬上一口。
戚繼光算是體會到程大雷的難纏,也終於明白一個個強大的存在爲何會敗在程大雷手上。他絲毫不懷疑,只要給程大雷足夠的時間,他能將魚龍衛蠶食乾淨。甚至有可能他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防禦鬆懈的時候給自己一劍。
而以自己的武藝,可沒辦法應付程大雷的匹夫劍。
所以,在得知程大雷被自己手下綴上後,他立刻調兵遣將。同時自己也第一時間向事發地點趕去。
並且下了命令,在自己趕到前,決不可貿然向對方動手。
程大雷終於被圍住了,絕不能讓他再走脫。
終於,在一處懸崖圍住程大雷。三千魚龍衛集結完畢,將程大雷圍在懸崖上。各按刀槍,面對這樣的對手,大家不得不提高警惕。
畢竟,程大雷已經有數次在重重包圍中突圍的經歷。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被圍住,今天就要收掉他的人頭。
戚繼光分開人羣靠近,沒敢靠的太近,在五十步外勒馬停住。
只見程大雷——劉發財立在懸崖邊,兩手空空,卻有一種嶽立淵停的氣質,讓人不自覺低頭。
戚繼光深吸一口氣,在此人面前開口也需要勇氣。
“程當家,山窮水盡,還望您不要讓我們爲難?”
明月當空,撒下銀白月光。他負手立在懸崖上,彷彿對身後的殺機視若無睹。
魚龍衛悄悄靠近,在縮小包圍圈,各自蠢蠢欲動。
劉發財忽然回頭:“誰敢殺我,誰能殺我!”
向前靠近的人馬同時停住,不得不說,劉發財招搖撞騙的本事不錯。戚繼光雖然與程大雷照過面,但並未有深交,對於程大雷的容貌本就認不真切。更何況夜裡光線模糊,戚繼光又不敢靠的太近,他當真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劉發財一聲喝,唬得魚龍衛勒馬停住,三千人馬忽然敢再靠近。
即便他殺威在盛,可現在山窮水盡,難道還要仗着以往的名聲唬人麼。
忽然有一匹馬出列,怒聲吼道:“程大雷,你要猖狂到幾時,與我納命來。”
此人不是旁個,正是呂奉先。他對程大雷怒目而視,在他心裡,與程大雷有奪妻之恨。此刻仇人就在面前,他哪裡肯罷休。
況且,在所有人之中,呂奉先是真正能勝過程大雷的,他也有把握殺掉程大雷。
劉發財目光掃了一眼,發現自己已經被團團圍住。一雙雙眼睛,宛若圍捕獵物的羣狼一般。
表面上裝的風平浪靜,心裡其實也在打鼓。被團團圍住,動手是沒什麼希望的,再如此拖延下去,很可能露出破綻。
自己本就是爲求死而來,倒不如干脆利落些。堂堂七尺男兒,不過一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劉發財深吸一口氣,面對蠢蠢欲動的魚龍衛同時哈哈大笑。
“你們不過想要某的人頭而已,某家送給你們,成全你們的功勞。”
說着,往後倒退幾步,身下已經是萬丈懸崖,他沒有停步,衝衆人笑了笑,身形墜入懸崖。
戚繼光明顯愣了愣,他實在難以相信,程大雷這樣的人會選擇自我了斷。
這和他過往的風格不符。
隨之大喜,不管怎樣,程大雷總算是死了,帝國去了一處隱患,自己也去了一處心病。
“豎子敢爾!”
呂奉先大吼一聲,向懸崖撲去。在他心裡,這樣死有些太便宜程大雷了,應該將他抓起了,將他扒皮抽筋,讓他體驗世間所有酷刑,方纔能泄其心頭之恩。
但已經沒這個機會了,懸崖深不見底,呂奉先站在懸崖旁,什麼都沒看見。
沒等次日天明,戚繼光便下達命令,讓手下士兵下到懸崖下,找到程大雷的屍體。
必須確認程大雷已經死了,這件事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在天亮時分,手下士兵將懸崖下的屍體背了上來。他的臉已經被石頭磕爛,身上掛着無數傷痕,已看不清本來相貌。
戚繼光躬身向屍體行了一禮,面對程大雷的屍體,任何人都不敢有絲毫不驚。
畢竟是站在巔峰的一流人物,虎死雄風在,即便死了,依舊讓人心生敬意。
戚繼光起身向南方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有句話在心底默默唸道:“陛下,臣辦到了。”
立刻下令趕往長安城,將程大雷的死訊報給李行哉。將程大雷的遺體裝進棺材裡,戚繼光親自帶着它上路。
一路馬不停蹄,此地本就處於京州外圍,距離長安城已經很近了。戚繼光自己在後面押運棺材,讓手下人先行報訊。
而這個時候,已到八月十五的正日子。各地諸侯入京,李行哉大擺宴席,在京城西山設宴。
大家登高望遠,共賞月色,酒席宴間,免不得有人詩興大發,趁着月色賦詩一首,換來一片掌聲。
戰爭結束了,大家的詩情畫意都泛了起來。曾經想的是明天能不能活下來,現在終於把苦日子熬到頭了,大家也可以商量商量怎麼分蛋糕。
李行哉正在大殿內與諸人飲酒,一小黃門急匆匆從外面過來,面帶焦急之色。
李行哉皺起眉頭:“出什麼事了?”
小黃門遞過來一封密信,李行哉困惑得拆開,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中的酒盞啪一下落地。
大殿內的文武羣臣都是一楞,奇怪的看向李行哉。
現在戰爭結束,天下太平,還能有什麼事會令李行哉大驚失色。
半晌,李行哉雙手捧起一杯酒,苦笑一聲道:“程王兄在青牛山中了賊人的埋伏,不幸遇難,大家共飲此杯,敬程王兄在天之靈。”
一言落地,大殿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死一般的沉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