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光陰,轉眼便是一年光景。
盛夏,京城外十里。
烈日炎炎,落在人身上如火烤一般。可這樣的天氣,還有一隊隊人走在官道上,他們三五成羣,或騎馬,或坐車,或結伴步行,有錦袍,有麻衣,也有穿着草鞋。
老張在官道旁開了一家茶攤,因爲朝廷要開武科舉,天下習武之人都將在最近趕到京城,路上人來人往的,生意卻還不錯。
“三位客官,您的茶,還有一碟熟肉,三位慢用。”
圍着桌子坐着三個人,看上去像一家三口,老父親帶着一對兄妹。老者年逾五旬,下巴留着山羊鬍,兄長年紀稍大些,膀大腰圓,表情憨厚,那姑娘年紀卻不大。
“三位也是進京趕考的吧?”老張明顯是有意搭話。
“看出來啦。”山羊鬍呵呵笑着:“帶我大兒子去。”
“這還能看不出來,每天在我茶攤上坐的,十個有九個半是爲了這件事。瞧小哥這身板,起碼能封個百夫長。俺老張要是年輕幾歲,也要去試試,拼着這把老骨頭不要,也得殺幾個戎族。”
“茶掌櫃,您就別湊熱鬧了。那戎族豈是好殺的,當年那一戰,一路打,一路敗,最後被戎族打到天子腳下,嘿,我堂堂帝國,竟無一人能抵得住戎族。”有個客人道:“對了,老張,去年戎族圍了京城,你住在這裡,見過戎族麼?”
“怎能沒見過,我那小兒子……嗨,不說這個,不說這個。”老張乾笑兩聲
“若說帝國沒人能擋得住戎族,我看不對,想那帝國戰神,一戰殲敵十萬,實實在在替咱們出了口心中惡氣。”有個長鬚客人道。
“嘿,你說這事誰不知道,不瞞你說,我們這次來,一爲武科舉,二是爲了見見那位帝國戰神,若能得到他一二教誨,怕此生已受用無窮。”
“今天帝國誰不想見他啊,只不過,那樣的神仙人物,怕是不好見到的。”
“朝廷要在長安封賞大人,或許有機會見上一面的。”
“如果帝國都是這樣的大將,我們也不用被戎族這麼欺負了。”
提到『帝國戰神』四個字,衆人變得熱絡起來,便是素昧平生之人也像許久未見的故友一樣。不知這四個字有如何大的魔力,竟可以將陌生人凝聚在一起。
“哼!”
一個小姑娘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聲音並不大,但卻像在一鍋肉粥里加了一把沙子,有些硌牙。
“這位姑娘,對帝國戰神,還是不要不敬得好,對英雄還是要保持敬意的。”
“這位姑娘年紀還小,不知世事,利兄還是莫與她一般見識。”
“呸。”小姑娘啐了口茶葉:“狗屁英雄,一條狗我憑什麼要敬他。”
“你!”長鬚人氣得青筋爆現。
“哈哈,我這小女兒言語粗鄙,惹諸位不開心了。靈兒,什麼狗屁,這是你個姑娘能說的嘛。”山羊鬍呵斥一聲,在桌上擱下一疊銅板,道:“諸位告辭,告辭了。”
三人起身欲離開,老張這才覺得有點不對。這老者只是說小姑娘言語粗鄙,可沒有說她說得不對。而這小姑娘模樣長得挺俊,但言談舉止卻顯得沒什麼教養,像,像個……土匪。
要不要上去問一問?
“呔,休走!”
長鬚男拎一根哨棒攔在三人面前,道:“你們對我不敬沒關係,可我卻不能容忍你們對戰神大人不敬。你這小姑娘必須收回自己說的話,否則休怪我利南行無禮。”
“這位兄臺,你要如何無禮吶?”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憨厚漢子把手掌擱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如何伸過來的,長鬚男竟沒有看清楚。只感覺肩膀山像壓了一座大山,骨節咯吱咯吱作響,啪地一聲,哨棒握不緊,竟掉在地上。
三人緩緩離去,在茶樓衆人的目光中,三人身影消失在京城方向。
“爹爹,咱們找了這麼久,走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大當家,大當家會不會已經……”
“一年前,大當家雖被逼得跳崖,可後來官兵並沒有找到大當家屍體。我有種感覺,大當家應該還活着。”
“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
“這次武科舉,天下習武之人都要到京城,這麼熱鬧的事情,大當家不會缺席的,更何況,姓楊的要到了……”
三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點頭。
這三人,自然就是徐神機,秦蠻,徐靈兒。徐神機和秦蠻脫身後,去南方尋到徐靈兒,之後便在帝國大地上尋找程大雷。一年之間,走了荊州,豫州,幽州,甚至是關外戎族的地界,但卻都沒有尋到程大雷的消息。有人說在某地出現過一個使斧頭的憨人,抓緊時間趕過去,卻也沒碰到對方。
一路碾轉到京城,比武科舉更重要的事情是,明帝要在天下人面前封賞楊龍停。
蛤蟆寨灰飛煙滅,多少兄弟流浪天下,這一切都是拜楊龍停所賜。而蛤蟆寨所做的事情,卻被按在楊龍停身上,享受無上榮耀,被奉爲帝國戰神。
蛤蟆寨的山賊不在乎榮耀,也不在乎封賞,可卻不能容忍小人猖狂。不然,那些在戰鬥中死去的兄弟,會死不瞑目的。
每一個蛤蟆寨還活着的人,都會向楊龍停討個公道。在幽州他躲在城內,不好殺他,而在京城,卻未必沒有機會。
程大雷若還活着,他會來京城。
少羽,林沖若還活着,也會來京城。
劉關張趙也會來京城。
在今日,怕是有很多兄弟會在京城相遇。
而今日,徐神機一行三人來到京城。
京城,已在眼前。
京城,位於京州,另有一名,喚——長安。
長安,位於京州,乃是帝國之京都,天下之腹地,人說江南水鄉,水墨芬芳,東海之濱,觀海聽濤,川蜀之地,天府之國……可所有人都明白,這些地方都無法和長安相提並論。
因爲這裡是長安,是天下第一城。
長安長安,天下長安,這是歷代帝皇的之夢,許多人終生未到過長安,夢中也定踏入過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