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草原,遠遠行來一支商隊。
駱駝連成行,車上拉着絲綢,茶葉,瓷器。他們從帝國出發,穿過丘陵,草原,戈壁到達遙遠的極西之國。途中還有可能遭遇馬匪,風暴,以及官兵的吃拿卡要。
這是一條九死一生的商路,當然,回報也是相當豐厚,值得人鋌而走險。
這支商隊是以藍氏商行爲首,以及其他一些客商加入。雖然這條路危險重重,但跟着藍氏商行大家還是有些底氣的。
藍氏商行經營這條商路諸多年,家裡養着許多好手,這次更動用三百武者護送,更何況,這次領隊的還是藍氏商行的大小姐——藍青婷。
藍青婷的母親是一名西域女子,藍氏商行的大老闆在一次風流快活中有了她,之後因爲她天生綠瞳,被家族當作妖孽,五歲時差點被丟進水塘。
但隨着她的長大,漸露猙獰,可以陪着家裡的武夫漢子大口喝酒大口喝肉,幾次隨隊,從一個雜役做起,事情辦得可以說是滴水不漏。有她隨行的商隊,竟然次次順風順水,於是妖女變成聖女,到她二十歲時,其親父已經承認她是藍家的大小姐。
此刻她騎馬走在隊伍前方,大家都看着她,某種程度上,她是大家的精神支柱。一身黑衣,臉上也蒙着黑布,據說,她小時候被火燙傷,面目奇醜無比,因此才一直用黑紗罩面。
“大小姐,天快要黑下來,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歇腳。”一個漢子道。
藍青婷搖搖頭:“連夜前進,這一帶有土匪出沒,一刻也不能留,越快通過越好。”
“不紮營了?”漢子一驚:“可咱已經走了一天了。”
“嗯,三天內要穿過這片草原,什麼時候穿過,什麼時候歇息。”
“三天?”
畢吉睜大眼睛,最後無奈的搖搖頭。他畢竟是第一次隨行,還不知道藍大小姐的風格。藍青婷的風格就一個字:快!
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不眠不休,穿過土匪出沒的地界,土匪還沒想明白呢,藍大小姐已經帶着人不見了。
“大小姐,大小姐。”
前面的探子驅馬回來,臉上露出恐怖的表情。
“您快來看,前面!”
“前面怎麼了?”藍青婷皺起眉頭,這人是家裡的老夥計,出生入死多少次,從沒有像今日一樣恐懼過。
“您……來看……”
其實越過前面一道山坡就能看見了,便是藍青婷,綠色眸子裡也露出寒冷的恐懼。
山坡下散落着幾十具屍體,他們肢體被砍斷,肺腑流在外面,如今屍體已經腐爛,蒼蠅圍着屍體嗡嗡直叫,幾隻豺狗正在吞嚥屍體。
“他們和我們一樣是商隊,這是遇到馬匪了。”有人驚恐道,似乎山坡下的屍體變成了自己。
“快走!
藍青婷一驚,此地必然有馬匪出沒,甚至就在附近,必須趁早離開,只希望能擺脫。
在當天夜裡就出事了。
商隊後面遠遠綴着幾個人,他們點着火把,似乎不懼被發現,然而也沒有發動攻擊,只是不緊不慢跟着。
據說草原上的狼發現黃羊羣時,並不會第一時間攻擊,只是在後面跟着。等狼羣越聚越多,直到狼王出現,才一舉撲來。而這個時候,羊羣已因爲恐懼,而只會跪在地上發抖。
商隊後的火把越來越多,白天看不見他們的蹤影,但一到晚上,火把就會如約出現。恐懼在隊伍中蔓延,人人惶惶不可終日。
直到那一天夜裡。
“大小姐,我帶一隊人去看看吧。”畢吉道:“看他們是哪一路的。”
“嗯,小心些,能不動手,就不要動手。”
畢吉帶着一隊人過去了,都是隊伍中的好手。藍青婷在原地等待,目光看着遠處火把燃起的方向。
她不知道畢吉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如果對方可以談的話,留下一筆財物,或者說每次從這裡經過,向他們繳納一筆保護費也可以。
商人逐利,一切以利益爲尚。
只有這羣馬匪不是那撥人就可以。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畢吉還未回來,遠處的火把搖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這時候,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畢吉騎在馬上奔來。
藍青婷一驚:“畢吉,什麼情況,怎麼只有你一個回來了。”
“大小姐,是他們啊……”
畢吉發出一聲吼,那聲音宛若在地獄中遭遇了魔鬼。藍青婷驚愕的發現,他的肢體開始散開,四肢和軀幹分離。此刻藍青婷才發現,畢吉今日是被綁在馬上,而他的四肢早已經被斬斷,又被繩子纏在一起。
一箭射來,從畢吉的喉嚨透出,隨着他的屍身倒地,在他身後響起沉重馬蹄聲,有數百騎從黑暗中出現。
遠處的火把還在搖曳,然而馬匪已經近在眼前,清晰得能看到他們揚起的刀。
慘叫聲響起,人們四散逃離,口中一聲聲喊着:是他們啊,是他們啊……
他們?邊城鬼見愁。
鬼見愁盤踞在草原上,搶劫過往的客商,男人被當場殺死,女人被劫回去,據說在寒冷的時候,他們會將男人制成肉乾。
沒有人願意碰到鬼見愁,因爲他們就像地震,風暴,海嘯一樣,屬於不可抗力。
殺戮在夜裡開始,黎明結束,慘白的天光下,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血發出刺鼻的腥味。
藍青婷在手下的護送下,騎着一匹快馬逃出,身後的馬匪追趕,像是戲耍一樣從身後放箭,隨着破空聲,藍青婷身邊一個個人倒下。
最後只剩下她自己,身後的馬匪越來越近。
忽然,身下馬一跌,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藍青婷也被摔倒在地上。
她擡起頭,發現面前站着一個人,眼睛漆黑,一席白袍。
“救我,救我!”藍青婷立刻哀求,忽然想起對方只有一個人,不過是馬匪刀下亡魂而已:“你快走,你快走……”
男人沒有迴應,伸出手摘掉她臉上的黑紗,那一刻藍青婷竟然忘了阻止。
黑紗剝落,露出一張堪稱完美的臉頰,男人愣了愣,一時竟有些呆意。
“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