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裡,繁星漫天。高高的露臺上,垂手立着兩個老者。寒露浸溼他們的衣物,他們恍然未決,依舊望着頭頂星空。
長安,觀星臺。
紫微星在北,是無數顆星辰中最明亮的一顆,在地上人心中,這是天子的象徵。
“咳咳咳”
隨着一名黑袍老者的咳嗽,紫微星的光芒似乎暗淡了幾分。
一身着僧袍的老者合十,道:“陛下,天寒露重,您要保重身體。”
黑袍老人擺擺手,似乎想要說什麼,可突如其來的咳嗽止住了他的話,天上紫微星的光芒似乎更加暗淡。
“你……看出了什麼?”黑袍老人問。
僧人嘆了口氣,輕喚了聲佛號。
“貧僧不敢說。”
“說!”
“陛下,您來看!”
僧人的手指過去,只見天空上一顆本來暗淡的星辰漸漸明亮起來,似乎連紫微星的光芒也被奪去幾分。兩顆星辰在天空中對峙,已成龍爭虎鬥之相。
“哪裡是什麼地方?”黑袍老者問。
“西北。”
“西北是程大雷在的地方吧。”黑袍老者輕輕道了一句,卻不知心中想着些什麼。
“陛下,天命雖有數,人定卻可勝天。”
這聲音落地,突然見天域角落中,又有一顆星辰明亮起來,周天的星輝都無法阻擋它的光芒。越來越亮,忽然化作一團白色火球,在天空中一閃而逝。
“哪裡又是什麼地方?”
僧人臉上也露出一絲困惑,吶吶道:“哪裡好像是幽州。”
……
幽州地,青牛山。
大山匍匐如野獸,山脈走勢若龍蛇。
當明帝在長安露臺觀星時,此地山頂也有幾人昂首仰望天上星辰。
一行七人,爲首之人身後背一柄長槍,佇立山頂如旗幟。在他左右還立着兩個道人,一老一少。
“大戰過後,幽州十室九空,大地空留累累白骨。而北蠻部也是元氣大傷,最後誰也沒在這場戰場中討到好處。”老道悠悠說着。
如果程大雷在這裡,當一眼就能認出來,這老道正是曾經見過的郭煩人。
“可這也正好是我們的機會,如今的幽州已經成了無主之地,正好應我們起事。”林少羽緩緩道。
假若程大雷在這裡,則有可能認不出林少羽,因爲他身上的變化太大了。雖然體型依舊瘦削,可整個人卻變得更沉,更穩,眼裡若含着星辰,不怒自威。
“神將大人準備好了?”郭煩人問。
林少羽扭過頭,嘴角抿起一抹笑意,如此纔有幾分少年模樣。
“分別前,大當家送了我一件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自從那一日後,我漸漸變明悟了很多東西。直到最近,有些東西我才終於參透。”
說着,一聲長嘯,背上長槍握在手中,猛地發力,長槍如白龍般打在崖邊一顆石頭上。隨着聲音,磨盤大小的巨石從中央裂開,化作齏粉砸落懸崖。
郭煩人、紅塵了、林沖幾個驚愕的張大嘴巴,久久難以合攏。
常人總說千斤力,萬斤力,終究是誇大其詞的成分居多。真如果有千鈞之力,那該是天上的神,地上的鬼,反正不該是人間之物。
可林少羽剛剛這一槍,當真有幾分奪鬼神氣魄的味道。
就連林沖也暗暗心驚,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目前的林少羽,已經是自己無法勝過。
此刻,頭頂一顆星辰突然明亮起來,奪走漫天星斗光輝。
郭煩人突然匍匐在地,口中呼喝:“天神降世,光耀長夜。”
聲音在山谷間傳開,然後是漫山遍野的回聲,山峰下一個個人跪倒,口中呼的都是八個字。
“天神降世,光耀長夜。”
在林少羽所立的山坡上,密密麻麻跪倒一個個人影,若看得仔細,就當發現,他們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一隻模樣醜陋,且猙獰的蛤蟆。
在林少羽頭頂,一柄戰旗飄揚,上書斗大一個『義』字。
……
“大當家,涼州那邊來人了。”徐神機。
程大雷正坐在搖椅上打盹,無可奈何的被徐神機喚醒。他不耐煩道:“來就來了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帶着禮物來的,大當家你不去見見麼?”
程大雷想了想,無奈的站起身:“走嘍,就去見見他們吧。”
來人在將軍府的大廳,程大雷看到大廳的空地上擺着諸多禮物,綢緞、豬肉之類的。
程大雷去的時候,一箇中年胖子迎出來,笑眯眯道:“這位就是牛將軍吧,某涼州鍾偉虎見過牛將軍,牛將軍果然和傳言得一樣,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程大雷摸了摸鼻子,雖然你說我相貌堂堂這話不假,可『牛將軍』三個字從何說起。
他恍然醒悟,帝國封的是牛三斤,而不是自己。鍾偉虎不是不知道對面是誰,只是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
還真夠麻煩的,程大雷擺擺手:“裡面請吧。”
諸人坐在大廳內,差僕人上了茶,鍾偉虎未語先笑。
“自從牛將軍上任,便該差人拜訪,一拖二拖,實在事務繁多,便拖到了現在。”
帝國文官客套這一套,程大雷當真有些受不了,你開門見山,咱們直接談贖金不好麼。可對方如此客氣,程大雷也不好撕破臉皮,只好虛僞的應承着。
“聽犬子說,宋公子被牛將軍留下做客,哈哈,都是青年才俊,定有說不完的話,可宋大人念子心切……”
砰!
程大雷突然重重一敲桌子,鍾偉虎嚇了一跳,難道自己是哪句話說錯了,惹得程大雷不滿。
“程……牛將軍,是有什麼問題麼?”
“喔,沒問題沒問題,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急事,鍾先生先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着,程大雷走出了大廳,離開鍾偉虎後,程大雷感覺空氣都清新許多。
“大當家,怎麼不聊了,我看你聊得很開心麼?”
“放和珅。”
程大雷算是想明白了,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辦,自己瞎湊什麼熱鬧。
鍾偉虎等在大廳,已有幾分口乾舌燥,雖然面前就擺着茶,但他卻是一口都沒喝。
正這時候,一人走進了大廳,滿臉堆笑。鍾偉虎忽地覺得,氣氛開始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