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飄搖,李樂天擡起頭,發現明帝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眼中的神采,也如飄搖的燭火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父王,敵弱我強,匪賊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最後必然會被擊潰。”
李樂天如此說着,但不知是安慰明帝,還是安慰自己。的確,無論從任何方面說,帝國朝廷在這場戰鬥中都佔絕對優勢。怎麼看,最後勝利的也是朝廷,而不是正義教的匪賊。
可戰爭,並不是擺在桌面上的數據對比,做一下加減乘除,就能決定最後的勝敗。
即便在所有方面都佔優的情況下,李樂天也和所有人一樣,有種無力迴天的感覺。如今的長安城上空,佈滿了彤雲,所有人都看到一場大雪將鋪天蓋地席捲而下。
這是大勢,既是大勢所趨,也是大勢已去。
明帝起身,從書架上打開一個暗間,又從其中取出一個木盒。
李樂天的視線追隨着明帝的身影,見明帝的動作已有幾分趔趄,他果然已太過蒼老。如此簡單的動作對他而言,都已是很困難的事情。
木盒打開,裡面是一柄劍。
劍長三尺六寸五分,八面磨鋒,青銅護手,劍背紋着兩個字:山,河。
明帝二十二年,曾採天山鐵,鑄劍十四,天子劍一,諸侯劍十二,匹夫劍一。
匹夫劍輾轉落到程大雷手中,諸侯劍賞給十二位王子,至於天子劍則代表着帝國的最高權力,明帝親自執掌。
這是山河劍,也是天子劍。
明帝雙手捧劍,遞到李樂天面前:“若長安城破,你便拿着這柄劍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李樂天當然明白這柄劍代表什麼,誰若握這柄劍,誰就等於握着天下。他曾經當然也期盼過,可如今握着這柄劍,感覺到的只有沉甸甸的壓力。
他慌張跪倒,捧劍在頭頂,道:“兒臣誓死守衛長安城。”
明帝坐在龍椅上,忽感覺有些心灰意冷,無論從哪個方面講,李樂天都是最適合接任帝位的人。但說也奇怪,在諸多皇子中,他最寵愛的反而是那個不成器的六皇子。從一開始,他便有意將皇位傳給其,可無可奈何的是,六皇子實在有些不爭氣。
如今風雨飄搖,大武氣數將近,明帝不由得又想起他,心裡唸叨了一聲:老六現在不知在做什麼。
……
涼州城,城主府。
軟榻之上,兩具身體纏繞在一起,伴隨着一陣一陣的嬌喘。
良久,阿珠從牀榻上坐起來,肩膀和脖頸處有陣陣青紫。她回眸一笑,看着塌上的男子,道:“殿下,我伺候您吃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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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哉靠在枕頭上,微微眯着雙眼,欣賞着阿珠的美背。無論如何,阿珠都是一個不錯的女子。有精緻的臉龐,水做的肌膚,一雙健美的長腿,既可以在銀盤上起舞,也能踢碎男人的下巴,當然,也能夠在牀上有力的纏住男人的腰。
他的手順着小臂,攀上了阿珠的肩膀,道:“我肚子不餓,但其他方面還沒有吃飽。”
阿珠輕笑着,頭靠在李行哉胸口,手指順着小腹滑下去。
如今,很多諸侯都會在府中豢養一些歌姬。她們大多是孤兒,接受專業的教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擅長的就是如何討一個男人歡心,同樣也擅長刺探情報和殺人。
李行哉抿起嘴角微微一笑,手順着阿珠的腰肢攀援上去,然後重重將她壓在牀上。
“殿下,您輕點,我怕疼。”
“放心,我一向是很溫柔的。”
李行哉湊在她耳邊,低低的聲音說着,然後手爬上了她修長的脖頸,再然後重重掐住。
阿珠猛地睜大了眼睛,四肢如蛇一般掙扎,竭盡全力想要抓住什麼。
可她終究什麼都抓不住,片刻之後,身體便失去了所有力氣。四肢攤開,眼睛外突,眼球佈滿血絲。
李行哉坐在牀上呼哧呼哧喘氣,扯了一張薄毯蓋在身上。進入冬天,天氣已經有些涼了。
此時大門被推開,福德勒跨步進來,他左手提着一個人的腦袋,右手的短刀還在滴血。
“你那邊也解決了?”李行哉道。
福德勒點點頭,把人頭拋過來,骨碌碌旋滾到牀邊,又彈開。人頭的面孔朝上,睜大眼睛看着李行哉,正是城主府的另外一名歌姬阿翠。
福德勒目光在房間內掃了一眼,撇撇嘴道:“先睡了人家,又殺了人家,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呵。”李行哉冷笑一聲:“你一個戎族,難道還要與我講仁義禮智信。”
福德勒愣了會兒,似乎是在琢磨李行哉的話。隨後點點頭,步到牀邊,一手摁住阿珠的腦袋,一手將刀摁在對方脖子上,猛地發力,血從腔子裡噴出,灑得到處都是。
“喂,喂,都噴到我身上了。”李行哉跳起來大叫:“你就不能提前說一聲。”
這個時候夜已經比較深了,宋伯康已經入睡。正在此時,城主府突然冒起黑煙,煙裡夾雜着火,火光沖天。
“走水啦,走水啦。”
外面傳來鑼鼓的響聲,還有一陣陣大叫。睡夢中的宋伯康被驚醒,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門。
“哪裡失火了?”
“正是殿下住的院子,如今正組織人救火。”伺候的僕人道。
“什麼!”
宋伯康猛地一驚,睡意蕩然無存。如今六皇子對他來說,還是十分重要的,就像手頭一筆將其珍貴的資產。
這『資產』有任何損失,後果都是難以承受的。
他慌慌張張跑出屋子,只來得及穿了一件袍子,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失火地點。
黑煙翻天,直衝星斗,靠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幸運的是,院子周圍的樹木都被伐乾淨,火勢沒有向外蔓延的趨勢。
但就算把整個城主府燒光,宋伯康也不容六皇子有任何閃失。
“殿下在哪裡,殿下在哪裡?”宋伯康大叫:“殿下還在火場麼,一定要將殿下救出來。”
“嗨,宋大人……”李行哉吸溜着鼻子從一邊走過來:“我一點事都沒有,哈哈,沒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