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孫璃在東海一地,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她是漁女出身,隨第一任丈夫在海上打魚度日。一場風暴摧毀了她平靜的生活,第一任丈夫死在大海上。
第二任丈夫則是一位海上行商,隨船的時候遭遇海盜。最後船毀人亡,王孫璃失去了第二任丈夫,自己反倒成爲了海盜的妻子。
這是她第三任丈夫,這一位便是曾經的棋盤島主,目前的東海王原先是他的手下。
這位島主不久也去世了,到這個時候,王孫璃已經有相應的身份和地位。目前的東海王娶了他,其實算是入贅,繼承了原先那位島主的地盤和人手。
但就在不久前,這位東海王也去世了。王孫璃告別了她第四任丈夫。
楚雲生問:“那個……東海王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因爲急病吧。海上風吹雨打的,一場急病也不算什麼稀罕事。”李行哉無所謂道。
衆人表情變得古怪起來,互相看了看,此刻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東海王剛剛過世,這位東海夫人便差人送信過來。很顯然,她也瞭解落鳳城目前的情況,信中稱只要李行哉願意嫁給她,她便會出兵支援落鳳城。
現在落鳳城已經危在旦夕,隨時有可能被李星率領的揚州兵攻破。這個時候,若是得到東海夫人的援軍,無異於雪中送炭。
只不過……這終究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第一是李行哉的身份,他是明帝六皇子,如今鐵打不換的逍遙王,追根溯源,他的祖上曾經憑一杆鐵槍打下整個天下。
這些祖輩的榮耀,流淌在李行哉的血液裡,他生來便高高在上。
而東海夫人……她雖然也算一地諸侯,但骨子裡卻是海盜。這只是其一。其二,她是個寡婦,前後送走過四任丈夫,誰知道李行哉會不會作爲第五個被她送走。
而她的年紀也比李行哉大許多,年輕時或者是個美人,可如今已是人老珠黃。傳說中,她身高丈二,腰圍也是丈二,每頓飯要吃三斤肉一斤酒。
衆人沒敢接李行哉的話,原因便是爲此。但李行哉絲毫不以爲意,甚至有幾分沾沾自喜,道:“也不知誰把話傳到東海夫人耳中,讓她知道了本王年少有爲,英俊瀟灑。這不急急忙忙差人送來信,嘖嘖,還真是迫不及待吶。”
大廳內的族諸人,此刻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李行哉仍在滔滔不絕,一字不差的傳入大家耳中。
戚繼光再也按捺不住,起身站起,雙手抱拳道:“請王上一道軍令,屬下親自帶軍出城,斬下李星的腦袋。”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到現在,大家都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用自己的血全李行哉的體面。
李行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變得嚴肅認真起來:“我們還有得選麼?”
衆人又一次保持沉默。如今的落鳳城的確沒有做選擇的資格。大軍兵臨城下,憑落鳳城本身是撐不住的。引外援到來,打破目前的僵局,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只要李行哉自己狠得下心,大家也不好說什麼。
“東海夫人真的可以信任麼?”李婉兒此刻開口:“她爲何願意幫我們?”
“王孫璃的狀況也沒有我們以爲的那樣好,她畢竟是個女人,東海王死後,她未必壓得住蠢蠢欲動的手下。”李行哉道:“據我推測,她一來是想用我的身份壓服手下,二來是借我的名成她自己的大勢。”
李星想要從李行哉身上借勢,王孫璃抱的目的其實也一樣。只不過二人選擇的方式不同:一個選擇戰爭,另外一個選擇成親。
不得不說,李行哉帝國六皇子的身份其實十分珍貴。他天生是那張龍椅的競爭者,其他人圖謀帝位便是反賊,可若李行哉想要,也不過是兄弟不和而已。
眼前,李行哉已沒得選擇,在他心裡也早已有了決定。
“眼下,需要派人去一趟棋盤島,與他們敲定這件事。”李行哉道:“誰願前往?”
他的聲音剛剛落地,戚繼光立刻站起,道:“屬下願意走一趟,爲王上辦妥這件事。”
李行哉搖搖頭:“你是一軍之帥,此刻戰時事正緊,主帥不可離位。”
說着,李行哉看向徐問天,道:“徐將軍可願走一趟?”
徐問天抱拳站起:“屬下萬死不辭。”
李行哉點點頭,目光看向楚雲生:“不如軍師替我分憂?”
“王上有令,屬下不敢推辭。只是屬下若忙碌這件事,怕其他事就照顧不到?”
李行哉搖搖頭:“不怕,本王已有安排。”
說着,他拍了拍手,聲音落地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一人。
宋遊渠。
李婉兒眯起眼睛,想不到會在這裡看見宋遊渠。崔宋兩家都在這次長安變局中被清洗,卻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漏網之魚」竟出現在自己面前。
李行哉衝衆人擺擺手,道:“這位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我便不一一介紹。從今日起,宋公子便留在這裡,爲我落鳳城做事。”
這件事宜早不宜遲,畢竟落鳳城在連番攻擊下,已明顯撐不了多久。現在落鳳城被李星的大軍從陸上包圍,但落鳳城一面靠海,他們想包圍也未必圍得住。
徐問天上了小船,「楚雲生」一瘸一拐跟在後面,李婉兒親自送到碼頭上。
“六哥……”李婉兒突然喚了一聲。
“回去吧,回去吧。”船上的「楚雲生」回答道:“六哥我去去就回,明天給你領回來一個大胖嫂子。”
李婉兒有些無語,上船的自然是李行哉,而不是楚雲生。她道:“事先說好是讓軍師去,六哥你爲何要親自冒險?”
“軍師謀算還成,但沒有隨機應變的本事。”李行哉道:“本也不讓他去,留他在城中是爲了掩人耳目,安定人心。”
落鳳城內,只有極少人知道楚雲生替換了李行哉。現在城主府深居淺出的是楚雲生,李行哉自己則換了一身儒生長袍,投入滔滔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