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就怕他們不敢出現……”
組建殺手組織時,唐恩就有意識的將灰色空間隔開,怕的也就是被人順藤摸瓜,一鍋端。現在暫時管理組織的是秘密機構抽調出來的人,發生眼下這件事後,秘密機構自然早就將消息傳開,不虞再被人偷襲得手。
當然,唐恩倒是期望那些人再次下手,露出行蹤,好讓他們爲漢迪報仇!
眯了眯眼,看着漢迪的冰冷屍首,唐恩眼波微閃,隨即擡手蓋上白布,面無表情的退後幾步,與大衛等人一同沉默躬身……
其實說起來,這事唐恩也有錯的。之前趁着賞金獵人公會羣龍無首,他們佔據了三十處分支地點。這事光明神殿肯定是知道的,畢竟公會所有高層死傷殆盡,神殿那邊肯定會派人重新下來整合管理,而只要略一調查,自然就能知道公會現狀。
當然,就算清楚其中詳情,按道理來說,神殿也是不該急於出手干預的。畢竟他們現在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尤其是在夏薇安主動站出來揭發後,神殿方面更是被動,完全處於自顧不暇的尷尬境地!
再者,唐恩這邊正好準備宣傳鬥氣通道,一時半會自然不可能搬離原來分支地點。
但誰曾想,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神殿那邊竟然還是選擇了出手,一舉偷襲此處分支公會地點……完全沒有道理的舉動,甚至看來更像是在賭氣。但在陰差陽錯之下,偏偏卻給唐恩他們帶來了沉重一擊!
真是……時也命也!
默哀三分鐘,“呼……”長長吐了口濁氣,唐恩挺直身形,眼神陰霾沉鬱。漢迪,你且安息!這事不會就這麼算的,別的不敢說,我這就讓大半光明神殿爲你陪葬……
“老大!”大衛雙眼通紅走來,滿臉皆是遮掩不住的滔天殺意。“你說吧,我們該怎麼做?”
“還是先將漢迪安葬吧。”吸了口氣,一旁的哈里黯然接道,“那羣雜碎明顯是打着偷襲念頭,就算髮動秘密機構,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將對方找出來。”
張了張嘴,大衛聞言下意識就要反對。血債血還,安葬漢迪那是肯定要做的,但在這之前必須要用那羣光明騎士的頭顱來祭奠。
但在頓了頓後,大衛終究還是頹然閉嘴。不得不承認。哈里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從那羣光明騎士的行動風格來看。明顯打着是砍一刀就換一個地方的猥瑣主意。想要立刻逮到無疑不大可能。而漢迪的屍體是不可能等那麼長時間的,只能就地安葬……不過,
“不急。”唐恩擺了擺手,沉聲說道。“安葬是肯定要安葬的,但不是現在!路克,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尋個冰系魔法師過來,給漢迪做個冰棺,保證他肉身不朽!”
“好!”正值自責傷心的路克聞言霍然擡頭,神情激動,斬釘截鐵的說道,“放心。就算是綁,我也會綁個冰系魔法師過來!”話落,深深看了眼漢迪遺體,轉頭衝出門外。
衆人見狀神情稍稍緩和,這也是當年最好的應對辦法——暫且保證漢迪遺體不腐。然後再找出那幫雜碎血祭!
當然,這也是有些無奈的辦法。大衛忍了忍,終究還是不甘心的悶聲說道:“那老大,我們現在……只能等嗎?”
“當然不是。”唐恩稍稍擡頭,看向門外如晦細雨,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們說,這雨什麼時候會停?”
“呃……”大衛聞言頓時一怔,回不過神來。一旁的哈里則下意識看了看門外,猜測道,“小雨不長久,最近天氣不錯,應該在明早之前就會停吧。”
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唐恩狹長眼睛微眯:“好,那就先收點利息……明早第一縷光線灑下之前,我要在這裡看到十名教堂主教的人頭!”
轉頭,神色平靜,“有問題嗎?”
……
片刻,破落宅院前,嗒嗒馬蹄聲再次如雷響起,朝城外各個方向奔去。
唐恩走出正屋,仰頭站在屋檐下,絲絲冷雨零亂撲來,只覺微微有些寒意。
異界不是什麼法制社會,就連唐恩自己也經常陷入險地,所以對於身旁之人有天可能會戰死沙場、或者死於敵手,唐恩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之前灰色空間一期成員面對諸多大風大浪,九死一生,仍能涉險過關。但現在在這看似不經意的小任務中,漢迪卻栽了個大跟頭,永遠沒能爬得起來……
“草!”一聲低吼,隱忍至今的唐恩神情驀地暴戾,鋪天蓋地的殺意猛然爆出。屋檐細碎雨幕好似忽遭狂風,瞬間成九十度直直飄出,絲絲作響。
漢迪的死實在太過突然,也打亂了唐恩之前的部署。不過不管神殿這舉動是有心謀劃,還是單純只是爲了出口悶氣。但現在毫無疑問是觸到了唐恩逆鱗,不死不休!
伸手捧出災厄之眼,低聲喃喃,“原本是打算完全控制後再來用你……但現在既然有人執意犯賤,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
次日,清晨。
朝陽玉盤緩緩從東方天際爬升,顏色看來有些慘淡,並沒有多少朝氣。不過那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是消失不見,相信如果不是街邊洗刷一新的鬱蔥樹木,沒有人能看出昨夜有細雨曾經悄然潛入。
城西,小城教堂。
十餘聲悠揚鍾音剛落,教堂外圍就有百餘人陸陸續續聚集,隨即喧譁吵雜聲開始傳出,且隨着後來不斷加入的人羣,愈顯混亂。
“出來!你們不配待在這神聖教堂裡面,出來給我們個解釋……”
“馬利普副主教,你包養情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還有擅自挪用善款……你們對得起頭頂上的神明雕像嗎?這是對神明的褻瀆!給我滾出來……”
……
隔着外圍鐵欄杆,聚集過來的人羣均顯得異常激憤,可以說如果視線能噴出怒火的話,這處教堂怕是早就已經化爲灰燼。
而在人羣外圍,路過的行人見狀倒沒有什麼特別神色,好似早已見怪不怪。
本來嘛,自從有關於光明神殿的諸多黑幕被捅出來後,幾乎天天都有信徒前來宣泄不滿。先開始鬧得動靜還是挺大的。不過時間久了,普通民衆也就習以爲常了。而這教堂爲此也已經好多天不曾開門,似乎就打算這麼沒皮沒臉的拖下去,直到事態完全平息……
“主教大人,這都過去一個禮拜了,怎麼這些信徒還來鬧事啊。”神殿內,彩色水晶玻璃前。一個身着白袍的中年神職人員滿臉苦色,向身旁着金邊白袍的捲髮老者無奈說道。
那捲發老者就是這教堂的副主教,也就是外面信徒叫罵的馬利普。當然了,副職頭銜在哪都不受歡迎。所以如中年神職人員這些下屬稱呼起來。一律以主教大人爲準。
“些許愚昧蠢貨。讓他們鬧去吧,翻不起什麼風浪。”擺了擺手,這馬利普倒是相當淡定,雖然隱隱能聽到自己的名字不斷從外面傳來。但卻恍若未聞,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可是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現在連採購食物的人都不敢出去了。”擦着額頭汗水,中年神職人員滿臉焦急神色。
“白天不好出去,那就讓採購食物的人晚上再出去嘛。”
“可、可是……”
揮了揮手,“行了,沒什麼好可是的。要不你說怎麼辦?這些都是信徒,警備廳的人管不了,我們也不可能出去與他們爭辯。”
頓了頓。馬利普拍了拍中年神職人員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總會過去的。再說了,別看他們現在鬧得兇。但你可曾看到任何一個信徒衝進教堂來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所以只要捱過這陣子,一切自然而然就會平息。”
不得不說,這馬利普雖然風評貌似不怎麼好,但這一大把年紀倒也沒有白活,這番話聽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而事實差不多也就是如此,外面這些信徒是恨這些表裡不一的神職人員不假,但對於光明神的崇敬信仰畢竟還是在的。如此一來,自然也不希望毀壞神聖莊嚴的教堂。
中年神職人員聞言勉強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四顧,疑惑問道:“咦,主教大人呢?怎麼一早上都沒見到?”
“大概還在臥室吧,找他做什麼?”撇了撇嘴,馬利普似乎對這真正的主教大人有些不以爲然。
“呃,也沒什麼……恩,原本是希望請主教大人出去與信徒們說說的,應、應該能有點效果的……”中年神職人員面色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說了出來。
其實按道理來說,馬利普身爲副主教,出面與信徒交流的身份自然是足夠的。但奈何他現在的名聲實在不怎麼好,出去別說是交流了,不被直接打回來都要誇信徒素質確實高……
馬利普聞言面色果然一黑,惱怒揮手:“有什麼好說的,那傢伙也不……”及時住嘴,生生將‘不是什麼好貨色’給憋了回來,冷哼一聲,神情陰沉。
老實說,馬利普心中是有點憋屈的。什麼挪用善款、包養情人等等,沒錯,這些我都承認,但也並不是就我一個人這樣做啊,爲什麼就死盯着我不放呢?完全不公平嘛……
這邊馬利普暗自惱火,那邊中年神職人員卻是身軀一震,好似忽然看到了什麼,瞬間瞪大了眼睛,伸手指道:“大大大、大人,你快看……”
“看個鬼……呃?”話語一頓,馬利普張了張嘴,神情卻好似真看到了鬼,滿臉驚嚇。回過神來,宛若中箭兔子一般暴跳起來,衝向一旁教堂大門,“該死、該死、該死!她怎麼來了……開門,快點給我開門……”
中年神職人員沒有動,視線透過彩色水晶玻璃,看着不遠處鐵欄杆外,一個豔麗女子擠開周遭人羣,狀若瘋癲的指着這邊,尖銳叫罵清晰傳來。“馬利普你個老不死的,包養不給錢,老孃今天和你沒完……”
撫了撫額頭,喃喃自語,“這下完了……”
……
在馬利普火急火燎的衝出教堂時,鐵欄杆外已經亂作一團。
之前雖說有信徒罵着馬利普包養情人,但那畢竟只是捕風捉影的傳聞,並沒有證據。但現在連當事人都現身了,那帶來的效果自然就不一樣了。
“馬、利、普!你特麼還真得做了?”
“在那……馬利普出來了……”
“我艹!還敢出來?砸死他……”
……
羣情激憤,本來已經稍顯衰弱的喧譁吵雜聲瞬間飆升。遠遠傳開幾條街道。
腳步一頓。馬利普臉色驀地慘白。知道自己是犯了個再低級不過的錯誤——不出來還好,出來豈不就是承認自己有鬼?
當然,現在退回去更不可能,因爲那會被認爲是心虛!
“該死的、愚蠢的女人!”低聲咒罵一句。馬利普穩了穩心神,擡起頭來,擺出慈祥仁愛的面孔,踏步走來,“發生了什麼……”
話音未落,一個爛番茄劃出道美妙拋物線,精準擊中馬利普鼻樑,燦爛大紅瞬間鋪開,“啊……”失聲驚叫。不過隨即就淹沒在了衆人的鬨笑叫好聲中。
“該死!”氣急敗壞的抹掉臉上爛紅汁液,馬利普三步並兩步的奔到鐵欄杆前,指着那豔麗女子吼道,“污衊!這是紅果果的污衊!我不認識你這瘋女人!”
“啊——你這老不死的,提起褲子就不認人。老孃和你拼了!”緊緊貼着鐵欄杆,豔麗女子神情扭曲的伸出手臂,似乎要一把抓住馬利普,“大家不要相信他,我就是這老不死在外面包養的情人,就住在北城牧靈街……對了,我記得他那活短小黝黑,像個毛毛蟲,十分噁心……”
“譁……”一片譁然,衆信徒聞言下意識看向馬利普下.體,神色頓時異彩紛呈,極爲詭異。
蹬蹬蹬,連退三步,馬利普聞言只覺氣血衝腦,老臉漲紅,哆哆嗦嗦的指着豔麗女子,翕張着嘴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羞惱、憤恨、無地自容……種種情緒外,還夾雜着點點疑惑。疑惑情人爲什麼會忽然衝出來揭發他,這對她有什麼好處?而且……
看着那張扭曲猙獰的豔麗面孔,馬利普本能的感覺到有那裡不對勁,對方好像……好像瘋了?
未等馬利普琢磨出什麼來,框框……那豔麗女子抓着鐵欄杆不斷搖晃,狀似癲狂的叫着:“老不死的,老孃盡心盡力的伺候你,你還包養不給錢……”
“你……”不知怎的,一股莫大委屈感驀地躥上馬利普心頭,瞬間壓制理智,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胡說,我哪次去沒給你錢?”
話音剛落,場面驀地一靜,鴉雀無聲。
衆信徒神情驚愕的看着馬利普,這是……自己承認了?何等無恥!
“呃,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回過神來,冷汗瞬間遍佈馬利普額頭,他也不知道剛纔自己爲什麼會衝動說出那句話,像是大腦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看着身前一雙雙出離憤怒的噴火目光,馬利普知道自己完了,教堂也完了……
果然,也不知是誰發出的第一聲怒吼,“殺了他!”隨即此起彼伏響應,接着人羣宛若潮水一般蜂擁向前,轟的一聲,鐵欄杆被生生推到在地,人羣瘋狂涌進。
馬利普距離的實在太近,措不及防之下自然在第一時間就被淹沒,抱頭混亂間,隱約看到一個面容普通,有着狹長眼睛的青年,在蜂擁人羣中從容後退。
似乎是覺察到了他的目光,那青年瞥眼過來,嘴角驀地微翹,揚了揚手中一個橢圓物事,笑得異常燦爛……
這是誰?那是什麼?
雖然沒有什麼直接證據,但不知怎的,馬利普下意識就覺得眼下這件事情,就是對方搞出來的。不過沒等他想明白,無數拳腳已如雨點般落下……
……
教堂內部,如喪考批的驚慌叫喊,“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出事了,出事了……”之前那中年神職人員一路飛奔,來到神殿後方一處宅院門前,砰砰砰,急敲房門。
在敲了十來下無果後,中年神職人員一咬牙,猛地伸腳一踹,砰,木門被直接踹開,急衝而進,“主教大人……啊!”
一聲慘叫,像是踩到了什麼溼滑液體,中年神職人員重重摔倒在地。顧不得疼痛,暈頭轉向中一擡頭,身軀劇震——屋中座椅上,身着紅色長袍作主教裝扮的人癱坐在那裡。之所以沒敢直接認,是因爲這熟悉身軀上的頭顱,已然消失不見……
愣了愣,攤開手掌,一片赤紅血腥。再一低頭,滿地鮮血,殷紅蔓延,
張了張嘴,“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