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柔

回憶如同深海里的泡沫,時不時就會飄上來幾個猶如泡影般的夢。

甦醒對於眼前這個女孩的記憶不是很多,原因之一可能是兩人年齡的差距,之前甦醒在高三時還呆在那個家裡,但是那個時候蘇眩才上小學,而這個蘇柔更是一個在幼兒園裡滿地打滾的小屁孩子。

甦醒上大學,並且開始了競技生涯時,蘇眩從小學升入初一,蘇柔還在小學三年級。甦醒畢業,開始做起電玩店老闆時,蘇眩高二,蘇柔則是剛剛升入初中一年級。

比起蘇眩,蘇柔和甦醒接觸的時間短很多。而且兩姐妹的性格相差也非常大。如果說蘇眩是一把無物不斷的利刃,那麼蘇柔就是一汪淹沒一切的清泉。無論利刃以多麼猛烈的姿態將清泉給斬成兩半,下一秒,清泉都會歸爲一體,留下微微震盪的波紋發出無聲的嘲笑。

蘇柔沒有什麼十分值得稱道的特點,就和普通的女孩一樣,喜歡打扮,注重外貌,喜歡看戀愛小說,喜歡吃甜甜的布丁……甦醒記憶中她和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應該在於她的語氣。

“哥哥,手機欠費了,記得交。”

“小說繪最新一期出來了,哥哥快去買。”

“這裡是我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即使是眩姐姐也不能說,一定要保密。”

“哥哥,泡泡浴鹽用完了,要記得補充。”

……

甦醒還回憶起了大概在幾個月前的時候,也是自己對於蘇柔關注度最高的時候。那時候蘇柔常常在說說上發表一切很奇怪的語句,比如“沒有你的黑夜是那麼難熬”,“離開你之後才知道寂寞原來如影隨形”“油汽燃盡之後,這裡還會剩下什麼?”諸如此類。

看到這些之後,甦醒的第一反應是妹妹戀愛了。尚且在上初中的妹妹戀愛了!

怎麼辦?身爲家中長子的甦醒感覺自己第一反應應該是報告家長,可是轉念一想誰沒年輕過呢?

自己上初中的時候不也天天尾隨某女生回家嗎?

自己洗澡的時候不也時常將頭髮向上豎起,搞成超級賽亞人或者是某某動漫男主角的模樣呢?

站在天台上,幻想着自己有念力,預言能力,改變未來的能力之類,幻想着冷酷的自己與帶血的自己,隔空殺了某某重要人物,隨後一揚披風,隱沒在濃重的黑暗之中的帥氣模樣。

隨着年齡的增長,甦醒遺忘了,或者說捨棄了一部分不切實際的幻想,轉而投入到對於遊戲劇本的幻想。比如“一劍斬在他的腳上,趁着他痛呼着跳腳的時候用劍柄撞他的肚子,破壞目標的平衡,他會迅速的倒飛出去。這時候衝破風的帷幕,追上他的身影,一腳踢在他的後背上,肉斬骨斷,成噸傷害瞬間爆炸。”

然而實際上上述幻想也是沒有觸發的可能性的,都屬於“劇本太美,不敢直視”的類型。比如甦醒現在一劍斬在某魔物腳上,魔物只會嚎叫一聲,隨後用更強大的力量將傷害奉還給甦醒。

所以甦醒當時並沒有告訴父母,甚至連蘇眩也沒說,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潛入蘇柔的初中,混入蘇柔的QQ羣,加了幾個蘇柔的好友時常聊天等等。最終甦醒發現,這其實也是幻想的一種。屬於現代女初中生式的無病**。起因大概是大量無病**式的歌曲和狗血的言情小說充斥蘇柔的生活中,將她渲染成如今的模樣。

也許蘇柔永遠不會知道,那個曾經在小學校門口賣過一段時間烤肉的男子,那個提着幾籠子兔子在校門口來回轉悠的男子,那個幫她們拍畢業照的男子,都是甦醒。

“哥哥,漂亮嗎?”

時光回溯到現在,照片上那個有些青澀的小學生也開始蛻變了,變得有些誘人和魅惑起來。那平整的胸部似乎每一夜在月光的照耀下都會增大一些,就算是一些大人都會感到羞愧。身高也是如同竹子般一節節向上冒,比起已經是大人的甦醒只矮了一個頭。

“當然了,小柔公主。”甦醒說。他的肚子這時打起了鼓,讓他想起冰箱那副破敗的景象,“對了,冰箱裡的那些食物呢?你一個人全乾掉了?”

“是啊。”蘇柔拉起裙襬,輕輕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微笑:“厲害嗎?”

“厲害嗎?厲害厲害……你餓死鬼投胎啊!”甦醒簡直被氣樂了。

“嘿嘿,還好啦。”蘇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沙發柔軟且寬敞,她一扭頭就看到了沙發的另一邊,一個方塊狀的盒子安安靜靜的躺在沙發上,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兩個大字“神話”。蘇柔臉色劃過一道驚慌,就像是兔子看到老鷹自然流露出的一抹手足無措。

“哥哥,在玩‘神話’嗎?”蘇柔的聲音纖細,宛若清風灌入耳蝸。

“是的。”甦醒答應一聲。昏黃的燈光照耀下來,將蘇柔的那張臉龐渲得有些發黃。見狀甦醒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說,“當年給你留下那麼深沉的陰影,實在抱歉。其實遊戲還是個很好的東西呢。”

“是這樣嗎?”蘇柔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迷茫,“可,可那時候,哥哥也是玩了遊戲才發了瘋……”

“那不是發瘋啦,那是消沉。”甦醒有些無奈的抓了抓頭髮,編織語言試圖讓蘇柔理解。可那恐怖的記憶卻如同潮水一樣涌上來,攔也攔不住。

事情也正是在五年前,那是甦醒遊戲人生中站在最巔峰的時候,那時候的甦醒即使在國內外都鼎鼎有名,而斬風之翼則在十六進八的復活賽中僥倖通過對手的一次失誤,以最勉強的姿態進入八強,然後也是命懸一線的進入了四強,再險而又險的進入決賽,最終以微弱的優勢逼得甦醒不得不投了降。

從此斬風之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他也逐漸變得自信,強勢起來。而原本被所有人最看好的甦醒卻是從神壇上掉落下來,所有人的期待在失敗後如同泰山般壓了下來,他雙瞳無光,用顫抖的雙手打開自己的貼吧,看到的卻是一羣人在噴他,往日的粉絲們集體沉默……

整個世界都在放逐他,將遍體鱗傷的他趕盡殺絕。

甦醒呆呆的注視着電腦屏幕,賽前大力吶喊的輿論也開始落井下石,彷彿他這一輸就輸掉了整個世界一樣,甦醒再次回憶起了自己在現實中的脆弱和不被理解,痛苦的捂住腦袋,蹲在電腦前。

即使他每時每刻都在呼吸着絕望的空氣,世人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他們的話語如同狙擊步槍,從世界各地“咻”的一聲噴出火舌,以網絡爲媒介,毫無阻礙的衝進了甦醒的身體,將他所剩不多的血液也驅逐到身體之外。而他們黑洞洞的槍口還在冒着煙,並沒有放下,而是冷漠的瞄準了他,似乎打算見他不死再補一槍似的。

這就是所謂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回憶起那時候的慘狀,即使是已經過去了五年,甦醒都不由得一陣惡寒。那些厭惡的空氣也彷彿隨着回憶被召集過來,包圍着他。即使客廳如此明亮,吊燈散發着溫暖的光芒,但是他覺得此刻他只不過是一個人。

就在這時,一隻手破開了這讓人討厭的空氣,抓住了甦醒。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蘇柔早已撲到了他的懷抱中,一對略有規模的胸部蹭着甦醒的手臂……並沒有,上述只是甦醒腦內劇場的劇情。真實情況是蘇柔一邊搖晃着發呆的甦醒的衣領,一邊甩大耳瓜子扇他。

“好痛,別打了!”甦醒滿腦袋黑線,拉住了蘇柔的手,“你把你哥打傻了怎麼辦?”

“不會的,小說中就是這麼說的啊。”蘇柔卻回答的理直氣壯,“有些人還因禍得福得到了超能力呢。”

“不要將你哥哥說得好像小說主角一樣!”甦醒的臉如同剛剛從造紙廠出來的白紙一樣蒼白。

“誒?是嘛……可是這樣的確很有效啊,小說的確沒騙人啊。”蘇柔弱弱說道。

“……”甦醒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小說中有些東西其實是不能全信的,於是強行轉移話題,“對了,五年前我只是因爲失敗了,纔會消沉一段時間的,總之遊戲不是那種不好的東西!明白嗎?”

“其實我知道啦。”蘇柔低下頭,“我們班上也有好多人在玩的,媽媽也有給了我一個遊戲頭盔,但我不知道怎麼辦,哥哥那時候的樣子好恐怖的,我不想變成那樣……”

“不會的,我保證不會再變成那樣了。相信自己,你也不會變成那樣的。”甦醒也低下身體看着她,雙眼注視着她的瞳孔,“所以說,不要拒絕你心中的想法,其實你也是想玩的,對嗎?”

“嗯。”半晌,蘇柔輕輕答應了一聲。

“所以說,去嘗試看看吧。”甦醒說着,忽然想起什麼,一溜煙跑回臥室。不一會兒拿回來一個手機記憶卡一樣的東西,“給,如果想玩的話,在遊戲頭盔上插上這個。”

“這是?”蘇柔問。

“隱藏職業,獵風騎士。”甦醒換上一種很自豪的語氣,“這可是身爲電玩店店長的福利,一般人沒有的呢。要不是我執意想要玩玩統帥,說不定這插件就不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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