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原因對於後者側重的多了一點,生意的人就是這樣,你不能說,街上隨便一個流浪漢,我就能養你一輩子,況且你這個流浪漢,還是個只會端盤子,而且端盤子都端不利索的人。
其實,從頭到尾,危傑都只是交了那皺巴巴的二十塊而已,那所謂的能住個十天半個月的錢,就是無稽之談。
舒婷倒是很開心,除卻每天都要去學校上課之外,就是幫忙看店,舒婷已經是連海大學的一名大學生了,因爲家境的原因,她選擇在離自己家比較近的地方上學,給家裡節省開支,現在,身邊多了一個大弟弟,一旦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舒婷就把心裡的一些話拿出來,跟他說,因爲知道他聽不懂,這樣和一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講話,總比和那些滿嘴跑火車的男人講要好一點吧。
“哎,傻小子,”這是舒婷給危傑取的名字,倒也符合他現在的狀態,“我有點信那個了呢,你說,別人欺負我的時候,會不會有人爲我挺身而出呢?”
“會有的吧。”危傑咬着手指頭,蹲在椅子上看着她,笑的很稚嫩。
“我最近遇到了一個男生,對我特別好,”舒婷有點害羞了,臉蛋突然間紅了,就像紅蘋果一樣,扭捏了幾下,看起來和平時的大大咧咧不一樣,“喬風波欺負我的時候,他從旁邊走過來,看見了喬風波要打我,便一把抓住了喬風波的手,然後大聲訓斥喬風波,那慫蛋就這麼灰溜溜的跑掉了,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舒婷笑得好玩的地方在哪裡,但是危傑還是跟着她一起笑了。
“他叫向天壽,是東藥集團的少東家,人長的帥,人品又好,還有錢,唉,真是沒誰了,”何舒婷一臉迷妹的表情,“我不知道爲什麼,他看見我的眼神,也流露出那麼一丁點的喜歡呢,傻小子,你說,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啊!!哇,真的,好想接受他的表白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會有那麼優秀的人呢?”
“我不喜歡他,”危傑看着有點癲狂的何舒婷,嘴裡輕輕嘟囔着,眼神裡似乎有一點失望透露出來,但是沉迷在自己世界裡的舒婷完全看不到,危傑自言自語,用小孩子那隻能自己聽到的含糊不清的言語說着話,“我喜歡姐姐,姐姐不喜歡我,姐姐喜歡他,他是向天壽,所以我討厭他。”
“喂喂喂,傻小子,你在那裡嘀咕什麼呢,”舒婷對嘀嘀咕咕的危傑不滿的說,“看看外面,要來客人了,哇,這麼多客人,黑壓壓的,快去門口立定歡迎。”
“奧,”危傑應和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下來,屁顛屁顛的跑到了門口。
舒婷低下頭來整理賬目,拿菜單,筆,她一邊記一邊覺得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感,怎麼右眼皮老跳啊,她擡起頭來揉眼睛,但是那眼睛舒服了,看到了她人生裡最爲可怕的一幕。
她呆在了那裡。
危傑傻笑着站在門口,對着那黑壓壓的一羣人鞠躬,那些人穿着黑色的皮衣,褲子破破爛爛的,上面有很多補丁,衣服上的拉鍊很多,在霓虹燈下閃現出光澤,他們有的頭髮是直直高高尖尖的莫西幹頭,有的是殺馬特一樣的洗剪吹,有人手裡抱着音響,有的人拿着棒球棒,有的人拿着木板,上面釘着參差的釘子,甚至有人手裡拿着一把蝴蝶刀,在上下
翻飛,音響裡面放着刺耳的音樂,搖滾樂的激浪聲,讓他們的走路都充滿了節奏感。
天氣有點悶,空氣裡潮溼的很,摩天大樓那邊的天空閃爍着雷光。
轉眼間,就走到了危傑面前,停在了那裡,爲首的一個人是一個光頭,耳朵上戴着耳環,手裡拿着一個狼牙棒,看着鞠躬的危傑,嘴裡叼着的香菸慢慢的纔有了轉動,他看着危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所以都停下來奇怪的看着他。
危傑不認識他們,但是在這裡生活了許久的舒婷不會不認識他們,他們就是銅鑼燒灣十三少,專門收保護費的,因爲和警察局打通了關係,所以這邊的商店每月都會給他們例子錢以求息事寧人,據說,有很多商鋪不堪其擾,都搬走了,舒婷此時看着他們聚到了自己的店門口,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她嚇的渾身開始戰慄起來。
危傑突然直起腰來大喊,嚇了那一衆人一跳,危傑臉上掛着小丑的粉彩,那還是舒婷給他畫上的,讓他去門口做一個門童,招攬生意比較方便。
“噹噹噹當--歡迎光臨,饞嘴鮮麻辣燙,歡迎您來品嚐。”
這一刻突然凝固了一樣,就如同冰箱裡被瞬間凍結的冰塊,一點點的僵硬和融化,危傑擡起那孩童般天真的笑臉的時候,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那個光頭用來迎接他的,不是禮貌的迴應,而是一根散發着寒光的金屬球棒,以及舒婷撕心裂肺的吶喊。
“快跑!!!”
梆!一聲清響,危傑被一根金屬球棒擊打了一下頭部,身子重重的往下一沉,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哭,而是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眼前一陣恍惚,所有的東西,都在眼前的視網膜上扭曲着,一會兒向前突出,一會兒又向裡凹陷,眼前的那個人,好像在說着什麼,但是他耳邊轟鳴什麼也聽不見,只能看見那光頭第二次舉起球棒。
“不要啊!!!”又是舒婷那撕心裂肺的吶喊,但是這樣也阻止不了球棒落下,危傑滿腦袋是血,重重的倒在血泊裡。
一會兒,店裡面就被這幫銅鑼燒灣十三少控制住了,危傑被他們兩個人架着,扔到了店裡面的地面上,拖出了長長的一溜血跡,只剩下快要崩潰的舒婷,和同樣害怕的抱着舒婷的何媽被幾個混混圍在了那裡,女人們害怕的瑟瑟發抖,看着那已經暈死過去的,滿頭鮮血的危傑。
一個戴面具的男人從桌子上拿起熱茶水壺,對着地面上的危傑澆了下去,開水落到了滿是鮮血額臉上,危傑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地上胡亂打滾,伴着的是面具男和周圍一羣人的狂笑。
舒婷不忍再看,閉上了眼睛,眼裡大把大把的掉下了眼淚,她聽着危傑那淒涼的哭嚎,精神極度緊張,非常難受,非常害怕,渾身在何媽的懷抱裡戰慄。
面具男看到了舒婷閉上了雙眼很是不滿,從旁邊衝了過來,一把拽過舒婷把她摔到地上,扒開她的眼皮讓她仔細看看已經被燙爛了半邊臉的危傑,看到了這一切的舒婷發出了無力的哭嚎。
“你看看,婷婷,你看看,”面具男用他那柔和的,溫柔的聲線說着話,“看看你的情郎,看看你的情郎,,看看他這副熊樣!!哈哈哈哈哈哈!!”面具男歇斯底里的狂笑,那聲音,舒婷再熟悉不過了。
“風波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舒婷一把抱住面具男的腿,一邊哭着一邊苦苦哀求,“你放過他吧,你放過他吧,你說罷,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現在跟我講這個,不覺得有點晚了嗎?”喬風波哈哈大笑,一腳踩在了危傑的胳膊上,一聲人人都能聽到的清響,胳膊斷了,危傑慘叫一聲,已經辨不出
是五官的臉上甚至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我要一點一點的折磨死他,一片肉一片肉的從他身上割下來。”
“小波你……你太過分了”何媽媽滿眼都是淚的看着喬風波,顫抖着聲音說道,“當父母的知道,自己的子女被人打成這樣,父母要心疼成什麼樣啊!你也是有父母的人……”
“啪!”何媽媽被抽了一耳光,她顫抖着回過頭來看着喬風波,眼裡是滿滿的恐懼和驚愕了。
“你個老不死的東西,讓你特麼說話了嗎?給你臉了是不是!!”喬風波或許想象到自己是戰神了一樣,他一腳把何媽媽踹到,何媽媽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不已。
“媽!媽--”何舒婷哭嚎着撲了過來,拼命捶打着喬風波,喬風波反手就是一巴掌,將何舒婷抽倒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醬油,醋撒了一地,喬風波又撲上去,一腳一腳的踹着何媽媽,只剩下何舒婷在一邊無力的哭嚎。
啪,光頭佬一腳頂住喬風波的腳,讓他不再動彈,然後一腳把他彈開到一邊。
“夠了啊,適可而止。”光頭佬只是擠出了這樣一句話,還沒有他的一縷煙悠長。
“你特麼做什麼,”喬風波看着把自己推開的光頭佬,湊上前去蠻橫的質問,“老子請你們來是壓場子的,誰要你特麼多管閒事,啊?臥槽,你特麼還向着這個老不死的嗎?沃日,這都能當你媽的歲數的了,你也看得上啊!!?”
啪!!光頭佬一把抓住喬風波,一個背摔將他摔在了餐桌上,沒有太大的力氣,只是將他死死的按在了那裡,對着他的眼睛,指着他的胸口,狠狠地說,
“我們是打手,不代表我們跟你一樣是畜生,另外,我們特麼纔不是你請來的,是向老闆請來的,這點你特麼你特麼一定要記住。”
光頭佬狠狠的鬆開了喬風波,喬風波也不敢太放肆了,站起來,信服的點了點頭,
“好啊,那就按照向老闆的意思辦吧,你們輪了那個女的,然後拍成視頻給向老闆,哥幾個,帶着傢伙,跟我到後面巷子裡去,把這小子給做了吧。”
聽完喬風波的話,剩下的那幾個人都在抽菸,靜靜的看着地面或是哪裡,根本沒有在聽喬風波說話,只能聽見喬風波的喘氣聲以及剛纔話語的迴響。
“你自己去做了那個小子,”光頭佬發話了,他纔是團隊的老大,他纔是有絕對話語權的,“我們去裡屋,把向老闆的事情辦好了。”
“我一個人?!”
“一個傻子而已,”光頭佬笑了,“你特麼居然還懷疑女朋友出軌這種東西,你是到底有特麼多麼不自信啊!!”
屋子裡一陣鬨笑,喬風波鐵青着臉,將危傑向外拖動,然後剩下的幾個人,開始收拾屋子裡的何舒婷,何舒婷掙扎着,慘叫着,無力的發出求救,直到嘴巴被人捂住,不能說話。
“已經七點半了啊,”光頭佬看了看牆上的表,“咱們要快一點了啊,已經是挺晚的了,向老闆的會九點開完,我們還要趕過去,拍十分鐘左右就可以了。”
幾個人抱着扭動的何舒婷走進了裡屋裡,屋外只剩下光頭佬和急火攻心暈過去的何媽媽,光頭佬掏出了手機,戴上了耳機,聽了一首比較舒緩的歌曲,《當我醒來時》,他忍不住跟着拍子輕輕的合起了口哨。
七點半了,七點半可以是很多字眼,可以是晚上新聞聯播結束的時間,可以是晚自習第一節的上課時間,可以是聽力試音時間,可以是一天忙碌工作的開始,也可以是一天疲累工作的結束。
七點半了,三天前的這個晚上,危傑在此刻變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