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沒有給班長倒洗腳水。
這輩子,他只給一個人倒過洗腳水,那是濟安生存基地公立孤兒院院長,那位坐在輪椅上的慈祥老人。那時候,孤兒院裡那些懂事的孩子們搶着給他倒水,是發自內心的尊敬,愛戴,爭先恐後,是孩子們足以炫耀的驕傲。
眼前這位年紀不算大的上等列兵,不好意思,不論實力,人品……他不配!
“不倒水?”上等兵班長往帳篷走了幾步,沒有聽到身後動靜,慢慢轉身走了回來,和元青對視一秒,筆直粗黑的眉頭輕輕一挑:“元青是吧,我聽說過你的大名,四階靈戰士還是五階?牛掰的很啊!以前只知道你是個刺頭,沒想到這麼刺……”
說着,他右腳猛地飛起,把洗腳盆一腳踢翻,洗腳水灑在沙地,飛快滲透進去;也有一些水花往元青身上飛濺,還沒沾在作戰服上,早已被微不可察的雷電轟成肉眼不可見的水分子——這是英武王穿過的戰衣,是李大爺的情感寄託,決不允許被這個上等兵弄髒!
“……我告訴你!”班長踢翻洗腳盆,聲音陡然拔高,滿臉冷色:“元青,不管你有多牛掰,到了我這兒就得服從命令;不倒洗腳水是吧,去,把運輸車全部清洗一遍,有一輛洗的不乾淨,今天晚上就別想睡!”
這段時間,正在排隊接水的二班戰士們早已發現元青到來,總共九人,目光紛紛投了過來,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竊竊私語,或是冷眼旁觀,還有幾名年輕戰士乾脆笑出了聲。
得罪毛班長,這小子是不想混了,現在風沙不小,五輛大型運輸車怎麼洗乾淨?那是重裝運輸卡車,每輛都有四十多米長,八米多高,一輛車就有64個防爆大輪胎——不論能不能洗乾淨,這小子今晚都別想睡。
元青沒有在意戰士們的目光和議論,更沒有生氣,對毛班長再次敬禮,而後轉身向運輸車停放區域走去。
“以爲有點兒實力就向在我這兒撒野?”毛班長看着元青遠去,往沙地上“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他當是武俠小說裡的江湖呢,以武爲尊?這裡是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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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二班戰士們紛紛洗涮完畢,洗刷用具擺放的整整齊齊,回到帳篷裡面;一張張整潔的牀鋪上,他們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像是刀割的豆腐塊,尺寸大小几乎一模一樣;九名戰士坐在各自的牀鋪,目光全都往毛班長臉上看。
副班長“鄒一龍”吃着一包壓縮餅乾,在嘴裡嚼了幾口,壓低聲音道:“毛哥,我聽說這小子殺了特種偵察連的一名戰士,這可是大罪,要上軍事法庭的,搞不好……”
鄒一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做了一個開手槍的動作,嘴裡“啪”的一聲,而後疑惑道:“毛哥,爲什麼他沒被抓起來,還能來咱們班當兵?”
“我的消息也不大靈通。”班長“毛喬偉”仰躺在被褥上,緩緩搖頭,沉聲道:“聽說,他背後有了不起的大人物,估計是把這事兒壓住了。”
九名戰士目光交匯,一個個怒火滿臉,有幾名年輕戰士眼睛都紅了——平時最恨的就是關係戶,沒能耐,背後有人!雖然說,現在部隊管得嚴,可也不排除很多特殊情況,升職比坐火箭還快,在他們看來,這是嚴重違規違紀,甚至違法!
“娘希匹!”一名身材精瘦的年輕戰士一拳轟在自己牀鋪的“豆腐塊”上,嘴裡罵罵咧咧:“什麼玩意兒,咱們當兵打仗,在戰場上拼死拼活,背後卻有人無視國法軍規,爲非作歹!特種偵察連,咱們那位戰友,就這麼白死了?!他得償命!”
其他戰士們義憤填庸,紛紛怒喝:“對,他得上軍事法庭,必須償命!”
“行了。”毛喬偉從牀鋪上坐了起來,擺擺手道:“這事兒咱們鬧不明白,估計元青背後的大人物不簡單,也有可能,這件事兒本身就不簡單;上面沒說啥,你們也別瞎議論,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兒。”
副班長鄒一龍琢磨一會兒,壓低聲音道:“毛哥,那小子能殺死特種偵察連的戰友,實力不弱啊。剛纔他過來報道,我都弄不清他的氣息,比咱們都厲害的多。現在來到咱們班,萬一不聽指揮怎麼辦,剛纔你讓他倒洗腳水,他可沒去啊!”
“洗腳水沒倒,這是私事,讓他洗車,他還不是乖乖的去了?”毛喬偉冷冷一笑:“柳副參謀親口跟我說的,執行任務的時候,如果元青不聽指揮,咱們也不用跟他起衝突,別廢話,直接上報軍紀處,責任全在他身上,一律軍規伺候!”
戰士們這纔有些消氣,紛紛小聲議論着特種偵察連戰友犧牲世間,展開被褥躺下;其中那名身材精瘦的年輕戰士穿上拖鞋,悄悄掀開帳篷門縫,往遠處合金運輸車停放區域看了一眼,又返回牀鋪,轉着圈兒的招了招手:“那刺兒頭還挺認真的,洗着呢。”
“別看了。”毛喬偉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睡覺,明天要去‘阿木勒基地’運送彈藥,趕緊休息,養好精神,早上六點出發。”
帳篷裡,所有戰士飛快入睡,響起了沉沉的呼嚕聲。
這個時候的元青,正在抱着高壓水槍,仔仔細細的沖洗着重裝合金運輸車;水槍衝擊力很強,水流噴出槍口呈現水霧狀,把輪胎,棚蓋,車身……全部用心沖洗,絕無死角。
只是……這駐地只是臨時的,部隊來到這裡才兩天,根本沒有給運輸車修建倉庫,剛剛沖洗乾淨,立刻有風沙降落,把運輸車再次弄髒。
“元青。”腦海深處,智腦都有些發怒:“這種氣你也受的了?這不像你!那個毛喬偉就是在故意整你,柳傳升特意給他下的命令,針對你!”
元青微微一笑。
運輸車停放地點距離帳篷只有一百多米,這麼近的距離……剛纔帳篷裡的交談,元青聽的一清二楚。他們想整,可他們不知道,沖洗運輸車也是一種修煉,修心養性,內心更加平和,對於修煉戰技戰法都有好處。
現在五階初期,心臟生命海里的靈能原點已經無比穩固,正在茁壯成長,向五階中期邁進,生命力非常旺盛。別說一晚上不睡覺,就算七八天不合眼都沒問題,精神疲勞只需要打坐冥想,很快就可以恢復。
最關鍵的是,高壓水槍噴出水霧,那霧氣的形狀,和“星火燎天劍”似乎有些相似,呈噴射式,放射狀,籠罩範圍更大,這給了元青很大的啓發——星火燎天劍是純直線攻擊,卻不必凝成一條直線,也可以是放射狀,遇到大規模低階變異獸,可以造成更大殺傷!
嗤嗤嗤嗤嗤……
高壓水槍持續噴射,元青左手握水槍,右手緩緩比劃,凝聚星火撩天劍氣,反覆嘗試着施展技巧。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直到東方天際微微泛起魚肚白,元青始終精神奕奕;這個時候,持續一夜的沙漠風已經漸漸停止,整整五輛重裝運輸車能夠衝理的地方全部沖刷一遍,整體煥然一新,幾乎纖塵不染;而他的右手掌裡,一道光點微芒吞吐不定,像是隱而不發的放射水霧,蘊含着元青的意志,精神,體魄——這是星火燎天劍的新變化,星火燎原!
早上五點半,二班戰士們準時起牀,飛快洗漱完畢,吃完早飯,而後全副武裝,或是揹負戰刀,或是抱着B級靈能衝鋒槍,或是使用西嶽戰術部隊統一配備的二階獸晶護臂,在帳篷門口集合,報數,最後來到運輸車前方。
元青不需要洗漱,靈能衝擊,身上的灰塵自然清理乾淨。他已經吃過作戰口糧——其實不吃也行,只不過,吃早飯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然胃裡只有生命能,沒有食物,總感覺缺點兒什麼。
“一晚上的工夫,就把運輸車洗成這個鳥樣兒?!”班長毛喬偉帶着獸晶護臂,看着嶄新的重裝運輸車,心頭暗暗驚訝,然而嘴上毫不客氣,低喝道:“發動機沖洗沒有,車裡物資少了沒有,內置空調檢查沒有?路上出了狀況,我拿你是問!”
身材精瘦的年輕戰士“鄭少軍”身背合金戰刀,臉上掛着冷笑,跨步出列,隨便掀開一輛運輸車的引擎蓋,僅僅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僵,臉上的冷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驚訝,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引擎蓋下方,車輛發動機,能源輸送管道,空調排風,壓縮機……全都清理的乾乾淨淨,一滴水珠都沒有——元青知道哪裡可以沾水,水霧,水流,高壓噴氣交替使用,每輛車都是最標準的清理辦法,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清理車輛是基本工作,這裡每個人都能做的比你更快,更好。”毛喬偉心頭驚訝更重,口中卻冷冷一哼,再次喝道:“上車,今天目標地點是阿木勒基地,行程660公里,天黑之前必須抵達。”
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副班長鄒一龍走了過來,伸手指着車隊最後編號XY-HQ22-250重裝運輸車,臉上掛着冷漠:“你上這輛車,給車隊斷後,如果車輛物資有任何差錯,我拿你是問!”
元青立正敬禮,面色嚴肅,而後和兩名面色不善的年輕戰士登上運輸車,車隊通過重重崗哨,向着東北方阿木勒基地飛快前行。